作者︰向陽舒展）
量子矩陣的董事會會議室被鍍鎳鋼門隔絕成密閉空間，中央空調的出風口發出單調的嗡鳴，將三十三位股東的呼吸聲壓縮成令人窒息的氣壓。趙偉將《全球科技報》狠狠砸在紅木長桌上，頭版 “百億帝國的暗數據原罪” 標題被紅筆圈出，墨跡洇透紙背。股價走勢圖在全息屏上蜿蜒如蛇，32 的跌幅用血色紅線標注，像一道未愈合的傷口。
“王強，你必須辭職！” 趙偉的鱷魚皮皮鞋在地板上碾出刺耳聲響，他抓起外資合作協議摔向主位，“華爾街的資本願意接手，只要交出‘昆侖 1 號’全部源碼，我們還能挽回損失。” 協議封面上的摩根大通 ogo 閃著冷光，第 7 條 “技術獨佔權” 條款被加粗標黃，像某種赤裸裸的掠奪宣言。
王強的手指深深掐進扶手，祖父留下的機械表在腕間硌出紅痕。表盤里的齒輪每轉動一圈，就發出一聲清脆的 “滴答”，與會議室的秒針形成詭異共鳴。他看著協議上 “永久獨佔” 四個字，突然想起 1998 年在 749 局實驗室，祖父馮之謙教他調試量子發生器時說的話︰“技術就像泉水，堵死了就成死水，只有流動才活。”
“這份協議是賣國！” 王強猛地站起，實木座椅被撞得向後滑行，他抓起協議撕成碎片，紙屑在全息投影的光線下飄散，“昆侖 1 號的源碼里有 749 局的核心算法，是國家二十年的技術積累，你想讓外資拿去做武器化研究？” 他扯開襯衫領口，露出祖父傳給他的青銅鑰匙吊墜，“我爺爺臨終前說，技術可以商業化，但不能沒有底線！”
會議室瞬間炸開鍋。幾位外資背景的股東拍著桌子怒斥，本土股東則竊竊私語，有人調出財報數據高喊 “市值蒸發三百億”，有人展示散戶維權的律師函。趙偉冷笑著調出監控錄像，畫面里王強在辦公室簽署 “技術封鎖協議” 的身影清晰可見︰“你現在裝正義？當初是誰為了獨佔技術紅利，拒絕學術界的共享請求？”
全息屏突然切換畫面，王強三年前在學術峰會上的演講視頻被放大。他當時握著獎杯說︰“量子技術的壁壘必須高築，這是商業競爭的護城河。” 台下的掌聲此刻听來格外諷刺，趙偉的聲音像冰錐刺入耳膜︰“現在知道求學術界了？晚了！”
王強的機械表突然停擺，指針卡在 10 點 17 分 —— 這個時間在 1998 年，正是他和祖父首次實現量子糾纏穩定傳輸的時刻。他盯著停擺的表盤，突然想起祖父實驗室牆上的標語︰“犯錯不可怕，怕的是不敢糾錯。” 掌心的青銅鑰匙吊墜傳來溫熱，仿佛有某種力量在喚醒沉睡的記憶。
“我不會交源碼，更不會辭職。” 王強重新坐下時，腰背挺得筆直，“昆侖 1 號是無數科研人員的心血，不是你們套現的工具。” 他按下腕表側面的按鈕，一段加密錄音突然在會議室響起，趙偉與外資代表的對話清晰傳出︰“只要拿到源碼，就能反向破解 749 局的量子加密……”
股東們的喧嘩聲戛然而止。趙偉的臉色瞬間慘白，他試圖切斷音頻，卻發現系統已被遠程鎖定。王強看著腕表的投影，祖父的筆跡在空氣中浮現︰“749 精神第一條，護技術如護國土。” 這段錄音是馮智昊昨晚發來的，附言 “老規矩，先防內鬼”。
中午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王強獨自坐在空蕩的會議室，手機在桌面上震動不停。財經 app 推送著 “量子矩陣瀕臨退市” 的分析，社交平台上 王強滾出科技圈 的話題正被頂上熱搜。他點開加密郵箱，卻在垃圾郵件箱里發現了一封未讀郵件，發件人欄顯示 “全球物理學家聯盟”。
郵件附件是 173 位物理學家的聯名信，pdf 文件的首頁蓋著劍橋、麻省理工、清華等 23 所高校的公章。“我們譴責以商業利益抹黑量子技術的行為，” 信中寫道，“昆侖 1 號的算法突破具有里程碑意義，其漏洞應通過學術界協作修復，而非全盤否定。” 末尾的簽名欄里，諾獎得主楊振寧的名字格外醒目，旁邊用鉛筆標注著 “支持開源修復”。
王強的手指在屏幕上摩挲著簽名，突然接到母校校長的來電。老教授的聲音帶著粉筆灰的質感︰“當年你在實驗室通宵做的量子糾錯模型，現在還擺在校史館。記住，真正的科學家不怕犯錯，怕的是失去改正的勇氣。學校的量子實驗室永遠為你敞開，隨時歡迎回來做研究。”
掛掉電話，王強從保險櫃里取出祖父的手記。泛黃的紙頁上，“749 精神” 四個毛筆字在陽光下泛著金光，下面的注解寫道︰“技術的價值不在于壟斷，而在于普惠；科研的尊嚴不在于永不犯錯，而在于敢于擔責。” 他突然想起 1998 年那個雪夜，祖父在實驗室教他調試設備時，特意在日志里畫了個青銅鑰匙符號，說 “關鍵時刻能打開生路”。
與此同時，量子矩陣大樓前的廣場上正在上演震撼一幕。王星宇站在全息投影設備旁，十六歲的少年穿著印著 “量子普惠” 字樣的白 t 恤，指揮著高校生們布置投影陣列。三小時內，50 萬份請願簽名在虛擬屏幕上滾動，形成巨大的數據流瀑布，每個簽名都附帶一句支持者的話︰“我奶奶的阿爾茨海默癥靠量子傳感器確診”“開源算法救了我們村的玉米育種”。
“這是周舟教授團隊提供的真實案例。” 王星宇指向主屏幕，全息影像展示著雲南山區的農田場景，量子土壤監測儀幫助農民減少了 40 的農藥使用，“這些技術本該服務更多人，卻被鎖在資本的保險櫃里。” 他調出祖父王強十年前的演講視頻，年輕的科學家說︰“我的夢想是讓量子技術像水電一樣普惠民生。”
廣場上的人群爆發出掌聲。有老人舉著量子醫療設備的說明書流淚，有學生展開 “修復漏洞而非摧毀技術” 的橫幅，甚至有曾經抗議的股東家屬送來礦泉水︰“我丈夫被資本洗腦了，但我知道王教授的初心是好的。” 王星宇將這些畫面實時傳輸到父親的加密終端，附言︰“爺爺說 749 的精神就是不讓技術孤獨前行。”
王強看著廣場畫面，突然抓起加密電話聯系馮智昊。749 局實習研究員的虛擬影像出現在屏幕上，背景里的量子服務器正閃爍著綠光，祖父馮之謙的安全預案貼在牆上，每個漏洞點都用紅筆標注。“我整理出昆侖 1 號的 17 處高危漏洞，” 馮智昊推了推眼鏡，“按 749 老規矩，公開漏洞才能集合力量修復。”
“需要多久？” 王強的機械表重新開始走動，指針恰好指向 1998 年那個突破時刻的時間。
“三小時足夠制定修復計劃，但需要學術界支持。” 馮智昊調出全球量子實驗室的在線名單，“周舟教授的團隊已經待命，他們說這是科學家的責任，無關商業利益。” 屏幕上彈出周舟的消息︰“當年你在學術會議分享的混沌算法幫了我們大忙，現在該我們回報了。”
王強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廣場上逐漸匯聚的人群。王星宇正帶領大家用全息投影拼出巨大的青銅鑰匙圖案，鑰匙齒恰好對應昆侖 1 號的核心算法結構。樓下的抗議聲變成了 “修復漏洞” 的呼喊，趙偉帶來的外資代表悄悄撤離，幾位本土股東發來道歉消息︰“我們被短期利益蒙蔽了雙眼。”
“開始吧。” 王強按下公開按鈕，昆侖 1 號的漏洞報告瞬間發送到全球 500 所高校的郵箱，附帶的修復計劃開頭寫著︰“技術的生命力在于透明與協作，正如 749 局六十年來堅守的信念。” 他將祖父手記里的 “量子安全基線” 作為附件，筆記上的批注 “錯了就改，改了就進步” 此刻顯得格外有力。
當公開郵件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王強的機械表發出清脆的 “ 嗒” 聲。表盤內側突然顯現出祖父刻的小字︰“1998.10.17，與強兒共破量子壁壘，願技術永懷善意。” 他想起那個雪夜，祖父把青銅鑰匙吊墜交給他說︰“這鑰匙能打開技術的光明之路，但需要勇氣轉動它。”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幾位老股東走進來，手里拿著修復計劃的打印版︰“我們聯系了中科院的老同學，他們願意提供超級計算機支持。” 趙偉留下的外資協議被扔進碎紙機，紙屑在陽光下變成金色的塵埃。王強看著全息屏上不斷加入的全球實驗室圖標，突然明白祖父說的 “749 精神” 不是技術壟斷，而是讓科技在責任與良知的軌道上前行。
王星宇的視頻請求彈了進來，少年舉著手機展示廣場上的新畫面︰學生們用熒光棒拼出 “修復而非放棄” 的標語，與夜空中的量子衛星信號形成共振。“爸，周舟教授說這才是量子霸權的真正含義 ——” 少年的聲音帶著激動的顫音，“不是獨佔技術，而是讓技術成為人類的共同力量。”
王強對著屏幕點頭，機械表的指針在這一刻與祖父手記里的突破時間完美重合。他知道真正的危機不是股價暴跌，而是技術與良知的背離；真正的轉機也不是資本退讓，而是學術界用信念築起的防護牆。當全球同步啟動漏洞修復的那一刻，青銅鑰匙吊墜在掌心微微發燙，仿佛在傳遞著跨越時空的力量 —— 那是 749 精神最本真的模樣︰技術可以有邊界，但善意沒有圍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