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掌剛從黑盒表面抬起，金屬的余溫在指尖停留了兩秒，隨即冷卻。她沒有回頭，直接走向戰術板，指尖劃過屏幕，調出三小時前的攻擊波形圖。數據流在她眼前滾動，0.2秒的自主頻率調整被放大至中央，像一段被截斷的呼吸。
“這不是巧合。”她說。
甦悅站在控制台旁，手指還搭在數據輸入鍵上。剛才那場防御結束後，沒人說話，也沒人離開崗位。他們知道，警報解除不等于威脅消失。
林晚點開黑盒內部能量掃描記錄，將內層符文環的震動曲線疊加在攻擊波形之上。兩條線在某個節點輕微重合，持續時間不足0.1秒，但足夠說明問題。
“它回應了。”她說，“不是被動釋放能量，是反饋。”
技術員湊近屏幕︰“你是說黑盒有意識？”
“不是意識。”林晚搖頭，“是機制。它在記錄我們的節奏，也在記錄攻擊者的模式。剛才那0.2秒的調整，是它自己完成的——就像肌肉記憶。”
甦悅抬頭︰“所以敵人也在學我們，而它……在學敵人？”
林晚沒回答。她閉眼，再次啟動“心靈洞察之鏡”。這一次，她的視線穿過黑盒的能量流，不是為了讀取他人思想，而是捕捉那股外來的攻擊意圖。在她的感知中，那不再是單純的頻率沖擊，而是一種試探性的觸踫，像手指輕輕敲擊門板，等待回應。
她看到了。
在意識深處，那股攻擊波呈現出某種結構——不是混亂的脈沖，而是一個不斷修正路徑的試錯模型。每一次變頻，都發生在己方防御穩定後的第3.7秒左右，且跳躍方向始終避開最強響應頻段。這不是隨機試探，是延遲預判。
她睜開眼，聲音很輕︰“它們在等我們先出招。”
“什麼意思？”甦悅問。
“前三次攻擊，頻率都在11.3hz附近波動，我們用反相抵消應對。第四次，它們立刻跳到9.1hz，但不是直接沖擊，而是嵌入一段0.3秒的突變——那是測試我們是否會追擊。如果我們調整輸出，它們就能捕捉到我們的響應規律。”
她停頓一秒，目光掃過眾人︰“下一次，它們會更準。”
控制室內安靜下來。有人低頭翻看記錄，有人反復回放數據。林晚走到戰術板前，拿起紅筆，在原有防御路徑上劃出三條分叉線。
“我們不能再只靠一個人掌控節奏。”她說，“黑盒的響應速度取決于鏈接者的神經同步效率，而我的負荷已經接近極限。如果下一次攻擊在兩分鐘內連續發動三次，我無法保證每次都來得及調整。”
甦悅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你要分權？”
“分頻段授權。”林晚點頭，“把防御頻譜切成三段，每段預設響應閾值和執行權限。a段由我主控，b段交給能同步呼吸節奏的成員，c段設置自動觸發機制，當檢測到特定頻率組合時，無需人工確認，直接釋放擾動。”
“可誰來負責b段？”
林晚看向甦悅︰“你能跟上10.4hz的節律，也能感知能量流動的斷點。你不需要完全掌控，只需要維持團隊的精神錨點。”
甦悅沒立刻答應。她知道這意味著一旦林晚使用“心靈洞察之鏡”進入深度感知狀態，整個系統的穩定性將落在她身上。
“還有預案。”林晚繼續說，“我們不能只被動防御。根據剛才的分析，敵人的進化有規律可循。我們可以反向利用這一點。”
她在戰術板上寫下三個代號︰
“靜默誘敵”——在防御穩定後故意中斷輸出0.8秒，誘導對方暴露下一階段變頻方向；
“頻段折疊”——同時釋放兩段非對稱頻率，制造系統混亂假象，逼迫對方提前暴露學習模型；
“反向共振”——以黑盒為媒介，將捕獲的攻擊波形原樣反彈，測試其是否具備自我修正能力。
“這些不是應急方案。”她說，“是對話。”
甦悅皺眉︰“你說它們在‘說話’，現在又要‘回應’？”
“戰斗到了這個階段，已經不是誰力氣大就能贏。”林晚的手指輕輕敲擊戰術板邊緣，“它們在觀察我們，就像我們在觀察它們。每一次攻擊，都是提問。每一次防御，都是回答。如果我們一直只做標準答案，它們遲早會算出我們的邏輯邊界。”
她轉身，目光落在黑盒上︰“所以我們要開始提問。”
控制台突然震動。聯盟緊急通訊切入，只傳來一段壓縮數據流——地外能量總攻準備進度，87。時間窗口縮短至不足十二小時。
有人低聲說了句什麼，沒人接話。林晚卻沒看屏幕，她走到黑盒前，再次將手掌貼上表面。溫度比剛才高了些，震顫頻率卻更穩。她閉眼，用“心靈洞察之鏡”回溯最後一次對抗時黑盒的內部反應。
她發現，在那0.2秒的自主調整之後，內層符文環曾產生一次極短暫的共鳴，頻率恰好是10.4hz——她的呼吸節律。
不是模仿。
是記憶。
她睜開眼，拿起筆，在戰術板最上方寫下四個字︰
鏡淵協議。
“從現在開始，我們不再只是防御。”她說，“我們建立反饋鏈。黑盒記錄每一次攻擊，也記錄每一次應對。它會越來越懂敵人，也會越來越懂我們。我們要做的，是讓它學會在我們之前做出判斷。”
甦悅走過來︰“怎麼命名？”
“鏡淵。”林晚說，“以盒為鏡，照見深淵。它們想看我們的弱點，我們就讓它們看見自己的邏輯反光。”
她轉身看向團隊︰“方案確認。a段由我主導，b段由甦悅接續，c段啟用自動擾動。三套預案全部錄入主控系統，每三小時輪替一次模擬推演。任何人發現異常波動，立即上報。”
沒人提出異議。
林晚最後看了一眼黑盒。藍光在金屬表面緩緩流轉，像一層薄冰下的暗流。她知道，真正的對抗還沒開始。
但她也清楚，這一次，他們不再是被動等待沖擊的靶子。
她抬起手，指尖在控制台上輕輕劃過，留下一道淺痕。
黑盒的震顫突然變了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