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掌仍貼在黑盒表面，皮膚與金屬接縫處傳來細微的震顫，像是脈搏在回應某種遙遠的召喚。她的呼吸穩定，每一次起伏都與藍光的明滅同步。護盾尚未撤去，能量帶在建築關鍵節點間流轉，牆體安靜，裂縫邊緣凝固著未落的塵粒。
“可以松手了。”甦悅站在三步外，聲音壓得很低，“他們都在等你。”
林晚沒動。她知道，一旦切斷連接，護盾將依賴精神鏈維持，而目前的鏈接極不穩定。她必須確保有人能接住這股力量。
她側過頭，目光落在甦悅臉上。深吸一口氣，啟動“心靈洞察之鏡”。視野瞬間沉入對方腦海——焦慮、擔憂、一絲隱秘的恐懼，但最強烈的，是想要分擔的意願。林晚收回視線，緩緩松開手掌。
藍光微微晃動，隨即被精神鏈接續。五人依舊手疊肩背，閉眼凝神。能量流雖弱，卻未中斷。
“再來一遍。”林晚走到戰術板前，指尖劃過東側承重牆的標記，“呼吸節奏，十二秒一循環，腦波盡量放平，別試圖控制，只去感受。”
技術組有人皺眉︰“可剛才的頻率是11.3秒。”
“那是我的生理節律。”她平靜道，“黑盒適應的是個體信號，不是固定參數。我們無法復制它，但可以讓它學會接受更多輸入。”
“所以你是說，它在‘學習’？”另一人問。
“它在回應。”林晚糾正，“就像鏡子，照出的是我們的狀態。混亂時，它震蕩；同步時，它穩定。這不是武器，是反饋系統。”
會議室陷入短暫沉默。牆角的終端亮起，投影出東側牆體的應力數據——數值比攻擊前高出37.6，且仍在緩慢上升。
“這數據是真的？”有人站起來，“它真的能強化結構？”
“不止。”林晚調出另一組曲線，“過去四十七分鐘，外部灰白光膜的波動頻率變化了三次，每次都被黑盒自動調整輸出節奏抵消。它不是被動防御，是在預判。”
“那為什麼不直接反擊？”實戰組的負責人聲音提高，“既然它能感知攻擊，為什麼不能反向釋放能量？”
林晚指尖一頓。她看著對方，啟動“心靈洞察之鏡”。對方腦海中浮現的是基地全面癱瘓的畫面，是家人被困在廢墟中的哭喊——恐懼驅動著攻擊欲，而非理性判斷。
她移開視線，拿起筆，在戰術板上畫出能量流動路徑︰“反擊的前提是掌握對方頻率。目前我們只有片段數據，貿然反向釋放，可能引發共振崩潰，連累整個系統。”
“可你剛才不是說它在預判？”
“預判不等于破解。”她筆尖停在路徑末端，“我們需要一個錨點，一段完整的、可復制的逆向波形。現在還沒有。”
“那我們就這樣干等？等敵人下次全力進攻，再靠你一個人撐住？”
林晚沒回答。她轉身走向主控台，調出黑盒內部能量圖譜。外層符文環清晰運轉，中層略有延遲，而最內層——那道逆向協議，依舊靜止。她不動聲色地將那段波形默記下來，轉而指向防御節點分布圖。
“從現在起，建立輪替機制。”她說，“每十五分鐘更換精神連接者，確保持續輸出。甦悅帶隊負責節奏校準，其他人按區域分工，監控能量分配。”
“那你呢？”
“我負責頻率調控。”她停頓一秒，“黑盒目前最穩定響應我的信號，我會保持待命狀態。”
“也就是說，我們所有人，都得依賴你一個人的判斷？”
林晚看向提問者。對方眼神中有懷疑，也有不甘。她沒有動用能力去窺探，只是平靜地迎視。
“不是依賴我。”她說，“是依賴同步。誰能做到同步，誰就能介入。我只是第一個找到節奏的人。”
會議桌旁的氣氛稍稍緩和。有人開始整理分工表，有人調試終端參數。甦悅走到她身邊，低聲問︰“真的不打算告訴他們？”
林晚望著戰術板上那條被刻意延長的能量路徑——它本該止于東側牆體，卻被她畫向了西北空域，仿佛預示著某種反擊軌跡。
“還不是時候。”她說。
警報突然響起。
紅光未閃，只有聲音——短促、高頻，是外圍監測站的緊急信號。林晚立刻轉身，調出雲都邊境的監控畫面。三處監測站同時顯示能量波動，波形雜亂，頻率跳躍無規律。
“不是同一股力量。”她迅速分析，“攻擊模式變了，不再是單一脈沖，而是多頻段交錯。”
“是試探？”甦悅問。
“是進化。”林晚走向主控台，重新將手掌貼上黑盒。藍光瞬間增強，護盾收緊。她閉眼，捕捉攻擊波形的每一次躍遷。
“啟動預案。”她下令，“a組維持護盾基礎輸出，b組準備頻率偏移應對，c組記錄所有波動特征，重點標記非線性跳變節點。”
她睜開眼，啟動“心靈洞察之鏡”，凝視黑盒能量流。攻擊波形在她意識中拆解成片段——11.3秒基頻仍在，但疊加了兩段干擾諧波，一段在8.7hz，另一段不規則跳躍。
她調整呼吸，將自身節律拉長至13秒，引導黑盒輸出節奏偏移。藍光微顫，隨即穩定。第一波沖擊被抵消。
第二波緊隨而至，頻率突變至9.2hz。
林晚指尖微動，黑盒能量流隨之扭曲，形成反向抵消場。監控畫面中，西北監測站的警報停止。
第三波未至。
她松開手，額角滲出細汗。護盾仍在運轉，精神鏈未斷。
“成功了。”有人輕聲說。
林晚沒回應。她盯著戰術板上那條被她畫出的路徑，指尖輕輕劃過終點位置。那里本該是空域，但她知道，那正是地外能量源的推測坐標。
她拿起筆，將路徑末端圈住，寫下兩個字︰待定。
甦悅走過來，看著那圈︰“你已經有想法了。”
林晚放下筆，掌心再次貼上黑盒。溫度微升，震顫如常。
“我們不是在防守。”她說，“是在等它露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