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體撕裂的尖嘯還在耳邊回蕩,林晚的手指仍懸在黑屏終端上方,指尖殘留著重啟鍵的觸感。綠光斷續閃爍,映得她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主控台徹底斷電,數據流中斷,符文投影卻未消失,只是旋轉紊亂,光點停頓不再規律,像失控的心跳。
她沒動。
震動從腳底傳來,一浪接一浪,節奏卻未亂。她閉上眼,呼吸壓進胸腔底部,將意識沉入那熟悉的11.3秒周期——前世“深井計劃”里,她曾用這個頻率解析過七組高維信號。此刻,牆體震顫的波形與記憶中的地外脈沖完全重合。
她睜開眼,盯著那錯亂的光點。
每一次停頓,都恰好落在震動峰值。
機制還在,只是參照變了。
她收回手,不再試圖重啟終端。輸入界面已失效,但節奏沒死。她需要的不是按鍵,而是同步。
冷汗順著額角滑下,太陽穴像被鐵絲絞緊。剛才強行開啟“心靈洞察之鏡”留下的後遺癥還在蔓延,視野邊緣泛起灰霧,耳鳴如潮水漲落。她抬手抹去鼻下溫熱的血跡,掌心沾了暗紅,又迅速被冷汗浸透。
凹槽里的殘片微微發燙,銀紋已暗去大半。能量在衰減,但沒斷。
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密語檔案里看到的一行片段︰“頻率即意志,波動即語言。”當時只當是某種隱喻,現在才明白,這不是密碼,是對話。
盒子不需要人去“破解”,它要的是“回應”。
她抬起手,掌心貼上凹槽邊緣。殘片的溫度順著皮膚爬上來,像有生命在脈動。她不再試圖控制,而是讓自己的呼吸、心跳、神經波動,一點點貼向那11.3秒的節奏。
第一輪,符文依舊混亂旋轉,光點錯位。
她咬住下唇,舌尖嘗到血味,痛感刺穿混沌。第二輪,她將意識沉得更深,把前世處理量子編碼時的專注模式調出來,像一根針,扎進震動的波谷。
符文流動略微放緩。
第三輪,她放棄計數,只感受。震動推著她的意識走,光點每一次停頓,都像在等她回應。她調動“心靈洞察之鏡”的殘余感知力,不是窺探,而是模擬——將自身精神波動調整至與地外能量同頻。
凹槽銀紋忽然一跳。
符文排列出現短暫逆螺旋結構,與影像中能量團的旋轉方向相反。
有效。
她沒松勁,繼續維持共振。殘片溫度升高,掌心發燙,血脈仿佛被某種力量牽引,隱隱發麻。她知道這是殘片與自身基因的共鳴在起作用——父親留下的東西,本就該由她來喚醒。
綠光開始頻閃,備用電源即將耗盡。牆體扭曲聲越來越密,金屬夾層像被巨手揉捏,發出刺耳的呻吟。她數著震動周期,等第七次峰值到來。
第六輪結束,她全身肌肉繃緊,視線重影交錯,只能靠觸覺感知殘片的脈動。她知道下一波就是最後機會,一旦電源徹底切斷,系統將永久鎖死。
第七次震動逼近。
她閉眼,意識沉入深淵,只留一線感知掛在那11.3秒的節奏上。震動爬升,符文開始重組,光點逐漸逼近停頓瞬間。
來了。
她調動全部精神力,以血脈為引,催動殘片最後一絲能量,逆向釋放一次脈沖震蕩。
符文猛然停滯。
逆螺旋結構完整浮現,外圍三組符文精準咬合,中心光點擴張到極限,停在0.07秒的靜滯窗口。
她沒有按鍵。
她用意念完成輸入。
剎那間,凹槽深處傳來一聲極輕的“ ”,像鎖芯轉動。殘片完全沉入,銀紋從底部迅速蔓延至整個盒體,符文投影凝固成環狀陣列,中心光點不再跳動,而是穩定收縮,形成一個微型旋渦。
主控台毫無反應,但黑盒內部,某種沉睡的機制被喚醒了。
林晚緩緩收回手,指尖發麻,掌心殘留著殘片的余溫。她靠著桌沿坐下,呼吸沉重,視線模糊,卻仍盯著那旋渦狀的光點。
它在旋轉,緩慢而穩定,像一顆重新跳動的心髒。
牆體震動未停,但頻率變了,不再具有攻擊性,反而與盒內光點形成微弱共振。她忽然意識到,盒子不是在抵抗地外能量,它在“回應”它。
而剛才的輸入,不是開啟,是“校準”。
她撐著桌面想站起來,雙腿發軟,膝蓋撞上桌角,發出一聲悶響。她沒管,伸手去摸終端側邊的物理導出接口——數據雖無法無線傳輸,但本地存儲模塊或許還能搶救。
指尖剛觸到接口,整棟建築猛地一沉。
不是震動,是下墜。
地板傾斜,儀器滑落,撞在牆上碎裂。綠光徹底熄滅,只剩黑盒投出的符文環在黑暗中幽幽旋轉。她伸手去抓桌沿,另一只手死死攥住存儲模塊。
頭頂傳來混凝土斷裂的脆響。
她抬頭,看見天花板裂開一道縫隙,灰塵簌簌落下。縫隙外,不是夜空,而是一片灰白色的光,像雲,又像某種活物在緩緩蠕動。
她忽然明白了。
地外能量沒在攻擊基地。
它在“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