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順著指尖滑落,在黑盒表面凝成一小片暗紅。林晚的右手還卡在縫隙里,指節僵直,像是被某種力量釘住。她沒動,左手仍貼著盒面,掌心殘留的溫熱正一點點散去。岩壁間金光已退,碎石遍地,空氣里彌漫著焦灼的金屬味。
她終于把手指抽了出來,皮肉翻卷,布條早已浸透。她低頭看了眼傷口,撕下另一截衣料,一圈圈纏緊。動作很慢,但沒有停頓。每一次拉緊布條,她都用牙齒咬住一端,借力收緊。疼讓她清醒。
甦悅靠在不遠處的石堆上,肩膀微微顫抖。“你還好嗎?”她聲音發澀。
林晚沒回答。她將符文核心的殘片拾起,指尖拂過裂痕,然後貼在眉心。冰涼的觸感刺入神經,她閉眼,深吸一口氣,第三次開啟“心靈洞察之鏡”。
目光落向黑盒。
紋路在她視野中微微震顫,像有生命般緩緩流動。可剛觸及表層,一股阻力便從內部涌出,如同深海暗流,瞬間撕裂了鏡面的穩定。她的太陽穴猛地一縮,眼前炸開一片星斑,耳邊響起斷續的轟鳴——不是聲音,是某種頻率的震蕩,直接撞進腦髓。
她立刻閉眼,後退半步,背抵岩壁。
十二秒。這是她能維持的極限。可就在那短暫的瞬間,她“看”到了︰一片破碎的星域,中央黑洞旋轉,周圍文明的光點接連熄滅。畫面一閃而過,卻留下灼燒般的印記。
她喘了口氣,從隨身包里取出量子記錄儀。銀灰色外殼有幾道劃痕,是重生前從公司實驗室帶出的最後一件物品。她按下啟動鍵,探頭對準黑盒表面,開始采集能量波動。
波形圖在屏幕上緩緩展開。低頻震蕩,周期穩定,但頻率不在地脈共振範圍內。她調出雲都高空電離層的實時數據,疊加比對。曲線幾乎重合。
她皺眉,手指在屏幕上滑動,放大細節。震蕩的波峰間隔,恰好與某種宇宙背景輻射的異常擾動同步。這不是自然現象。
通訊終端震動起來。聯盟留守成員發來緊急信號︰近地軌道發現高能物體,軌跡非人造,速度持續攀升,預計七十二小時進入大氣層。能量特征與遺跡監測系統捕捉到的波動一致。
林晚靜了幾秒,打開遺跡壁畫數據庫。她輸入黑盒表面最新浮現的紋路坐標,系統開始比對。三分鐘後,匹配結果彈出︰一幅星域投影圖,中心點標記為雲都,周圍十二個星位呈螺旋排列,其中一處星標下方,刻著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符號——和父親遺物上的印記完全一致。
她盯著那個符號,指尖在屏幕上停頓。
這不是巧合。血脈共鳴不是終點,而是鑰匙。黑盒不是被封印的武器,它是某種信號的接收端,或者……發射器。
她調出星圖軌跡,再導入地外高能物體的行進路線。兩條線在三維空間中疊加,誤差不足0.3度。它們指向同一個終點。
甦悅踉蹌走近,聲音帶著不確定︰“會不會是遺跡能量殘留?剛才那場戰斗太劇烈,系統可能誤判。”
林晚沒抬頭。她將三組數據並列︰黑盒波動頻率、星圖坐標、地外物體軌跡。然後在終端上快速整合成一份簡報,標注出三項關鍵關聯點。每一條都獨立成立,合在一起,構成無法推翻的證據鏈。
“這不是余波。”她終于開口,聲音沙啞但清晰,“是回應。”
甦悅沒再說話。她看著林晚的操作界面,眼神從疑惑轉為凝重。
林晚點開通訊頻道,接通聯盟指揮中心。她只說了一句︰“啟動‘深空警戒協議’,一級響應。”
指令發出後,她將量子記錄儀收起,重新看向黑盒。紋路仍在流動,頻率比剛才快了半拍。她伸出手,沒有觸踫,只是懸停在盒面上方。
溫度在升高。
她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有些東西,不是我們能控制的。它們在等,等一個對的人,也等一個對的時間。”
她一直以為那是在說血脈,現在才明白,那是在說這個盒子。
它醒了。不是因為她的血,而是因為外界的信號已經接近。它在回應,就像收音機突然接收到遠方的廣播。
她緩緩站直身體,右手指尖還在滲血,但她沒再包扎。她需要痛感維持清醒。接下來的事,不能有任何遲疑。
她打開個人終端,調出雲都地下九層的防御布局圖。那是聯盟最深的避難所,也是唯一能屏蔽高能輻射的區域。她開始標記關鍵節點,準備部署應急方案。
甦悅站在她身後,低聲問︰“我們……真的能擋住它嗎?”
林晚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住。
她沒有回答。而是將黑盒的星圖投影放大,定格在那個與父親遺物相同的符號上。然後,她輕輕按下了同步傳輸鍵。
整幅星圖被發送至聯盟所有終端。
就在傳輸完成的瞬間,黑盒表面的紋路驟然亮起,金光沿著地面蔓延,速度比上一次更快。岩縫深處,傳來細微的震動,像是地底有某種結構正在甦醒。
林晚盯著那道延伸的光痕,忽然意識到——
這不只是預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