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面上那滴血還未干透,林晚的指尖已經離地半寸。她左手五指深深摳進石縫,指節泛白,手臂肌肉繃成一條硬線。右臂垂在身側,皮肉翻卷處滲出的血順著指尖滴落,節奏比心跳還慢。她沒抬頭,視線死死盯在那枚懸浮的黑盒上——它正被一道漆黑鎖鏈緩緩拖向半空,鎖鏈另一端,是那道從虛空踏出的身影。
甦悅撞在岩壁上,肩胛骨發出一聲悶響。她掙扎著想爬起,卻被一股無形力場壓得抬不起頭。其余幾人橫七豎八倒在碎石間,有人嘴角溢血,有人握著殘刃的手指一根根松開。那道身影沒有看他們,只將手掌覆在黑盒頂端,指縫間溢出濃稠如墨的黑氣。
林晚咬住牙根,口腔里頓時漫開腥味。她從齒間摳出那片符文核心的殘片,邊緣鋒利,割破了舌面。她不管,舌尖抵住殘片,將最後一絲血脈之力壓進其中。視野驟然一暗,隨即亮起——“心靈洞察之鏡”開啟。
對方的腦海如鏡面浮現。能量流動的圖譜在她眼前鋪展︰每一次攻擊後,核心區域有0.8秒的回流空當,如同呼吸的間隙。她記下節奏,正欲撤力,對方卻猛然轉頭,目光直刺而來。
心神閉合。
鏡面碎裂。
林晚喉頭一甜,強行咽下。她吐出殘片,用唇形無聲說了兩個字︰“等我。”
話音未落,她已將殘片擲出。符文核心撞上其中一道分身,黑氣炸開,反沖之力推得她身體前傾。她借勢翻滾,左臂撐地,膝蓋在碎石上拖出一道血痕,距離黑盒又近三步。
那身影冷哼一聲,掌心黑氣翻涌,凝出兩道新分身。三道黑影呈品字形壓來,掌風未至,空氣已如鐵壁擠壓。林晚側身避過正面一擊,左肩卻被側面掌力掃中,整個人撞上岩柱。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她蜷身滾出,右手下意識去抓地面,卻只握住一把碎石。
她喘了口氣,左手猛地撕下衣袖,將布條纏在掌心,一圈又一圈,直到血不再外流。她盯著那三道分身,忽然笑了。笑得極輕,像風掠過裂谷。
她將布條末端咬在口中,左手按在胸口,引動殘存血脈。符文核心殘片在她視野中微微發燙。她再次凝神,目光鎖住那身影的雙眼。
鏡面再度開啟。
這一次,她不讀心,只讀勢。她看它能量蓄積的節點,看它動作前的微顫,看它每一次出掌前,眉心那幾乎不可察的一縮。她等了三秒,然後猛地將布條從口中扯出,甩向最近的分身。
布條未至,她已撲出。
分身揮掌,她卻在半途變向,左腳踩上岩稜,借力躍起。那0.8秒的空當就在眼前——對方剛擊退甦悅,掌力未收,核心能量正回流。
她撞向黑盒。
黑氣如針,刺入她後背。她沒停,左手死死扣住盒緣,右手抬起,將符文核心殘片塞進盒身一道縫隙。縫隙極窄,邊緣割破她掌心,血順著金屬紋路滲入。
盒體微微一震。
一股暖流從指尖逆沖而上,直貫心脈。她認得這感覺——和父親留下的血脈印記共鳴。她閉眼,將最後一絲意識沉入其中,引導血脈之力與符文核心融合。金光從縫隙溢出,沿著黑氣鎖鏈反向蔓延。
那身影終于變色,掌心黑氣暴漲,欲將黑盒強行拽回。可就在他發力瞬間,林晚睜眼,低喝︰“斷。”
金光炸開。
鎖鏈寸斷。
那身影踉蹌後退,胸口浮現一道裂痕,黑氣從裂縫中噴涌而出。他抬手欲結印,林晚卻已松開黑盒,翻身落地。她單膝跪地,左手撐住身體,右手仍卡在盒縫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你……”那身影聲音沙啞,“不可能喚醒它。”
林晚沒答。她將頭抵在盒面,額頭冷汗混著血水流下。她能感覺到,盒內有股力量在回應她,像沉睡的脈搏被喚醒。她低聲念出一句古語,音節從唇間滑出,帶著血脈的震顫。
黑盒緩緩旋轉,正面對她。
那身影怒吼,掌心凝聚最後黑氣,化作長矛擲來。林晚不動,左手卻猛然拍地,將殘存血脈之力注入地面符文。金光從她掌下蔓延,直追黑矛。
兩股力量在空中相撞。
金光潰散,黑矛碎裂,余波將她掀翻。她撞在岩壁上,喉頭一甜,血從嘴角溢出。她抹去血跡,右手仍卡在盒縫中,指節因長時間緊握而僵硬。
那身影沖來,掌心黑氣凝成刀刃。林晚抬頭,目光平靜。她將左手緩緩抬起,貼在盒面另一側。
三力交匯。
金光如潮,自盒體噴涌而出,席卷整個空間。那身影揮刀斬向光流,可刀刃剛觸金光,便如冰雪消融。他低頭,看見自己手臂開始龜裂,黑氣從裂紋中溢出,隨即化為灰燼。
他最後看了林晚一眼,嘴唇動了動,聲音淹沒在光流中。
金光退去時,那身影已不見蹤影。黑盒靜靜懸浮在林晚面前,盒面紋路泛著微光,像呼吸般明滅。
甦悅掙扎著爬起,扶住岩壁,聲音發抖︰“林晚……你……”
林晚沒應。她右手終于從盒縫中抽出,指尖血肉模糊。她低頭看手,又抬頭看盒,忽然伸手,將盒體緩緩拉向自己。
盒底與地面接觸的剎那,整座空間輕輕一震。岩縫中,一絲金光如根須般蔓延開來,向地底深處延伸。
她撐地欲起,可雙腿一軟,重新跪下。她沒管,左手仍搭在盒上,右手垂在身側,血順著指尖滴落,砸在盒面,暈開成一朵細小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