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沿著地面蔓延的速度越來越快,岩縫深處的震動不再是細微的顫動,而是有節奏的搏動,像是某種沉睡的器官重新開始跳動。林晚站在黑盒前,右手未包扎的傷口還在滲血,血珠滴落在盒面紋路上,竟被迅速吸收,紋路隨之亮起一小段弧光。
她沒後退。反而向前半步,左手從終端調出量子記錄儀的實時波形圖。屏幕上,低頻震蕩的曲線正在發生畸變,原本穩定的周期出現了微小的鋸齒狀波動。這不是能量泄露,是信息傳遞。
她閉眼,深吸一口氣,第三次開啟“心靈洞察之鏡”。
視野瞬間被撕裂。高頻能量如刀鋒掃過神經,她只堅持了七秒便被迫中斷,太陽穴突突跳動,眼前浮現出短暫的重影——黑盒表面浮現出一串無法辨識的符號,轉瞬即逝。
甦悅伸手扶住她肩膀︰“你已經用了三次。”
林晚搖頭,睜開眼,目光落在個人終端上。她調出上一次采集的波動數據,在波形圖中標記出能量峰值與低谷的區間。干擾最強的時候是峰值,那她只能在波谷期切入。
“我需要等一個空檔。”她說,聲音壓得很低。
她將父親遺物的符號投影在眼前,全息影像懸浮于黑盒上方。那是一個古老的圖騰,線條簡潔卻帶有某種引力般的穩定感。她把它當作錨點,用來校準自己的感知方向。
十分鐘後,波形圖進入低谷期。她再次凝視黑盒表面,開啟“心靈洞察之鏡”。
這一次,干擾減弱。她的意識如針尖般刺入能量流,在混亂中捕捉到一段斷續的低頻音節。不是語言,也不是機械信號,更像是一種情緒的投射——壓抑的警示,夾雜著微弱的召喚意味。
她猛地閉眼,將這段音節錄入終端,同時記錄下開啟時長︰九秒。比上次多兩秒。
“它在說話。”她睜開眼,指尖在屏幕上滑動,回放那段音節,“不是廣播,是對話式的傳遞。”
甦悅皺眉︰“可它在跟誰說?”
林晚沒回答。她調出父親遺物符號的原始掃描圖,將其波形結構與密語音節進行疊加比對。終端界面跳出分析結果︰局部波峰完全重合,匹配度高達93.7。
血脈印記不是標記,是解碼器。
她立刻切斷終端的外部網絡連接,僅保留本地運算。黑盒的反應太敏感,任何數據外傳都可能觸發不可控的連鎖反應。
就在這時,盒面紋路突然加速流轉,星圖投影自動浮現。十二個星位中,與父親符號對應的那一顆劇烈閃爍,頻率與剛才錄下的密語音節完全同步。
“它在回應分析。”林晚低聲說。
甦悅盯著那顆閃爍的星位︰“會不會是我們刺激了它?”
“不是刺激。”林晚手指劃過屏幕,將三次洞察結果、密語音節波形、星圖坐標整合成動態模型,“是確認。它在驗證解碼者的身份。”
她放慢語速,像是在理清思路︰“密語每重復一次,星圖中地外物體的軌跡就向雲都偏移0.1度。這不是被動接收信號,是在引導對方靠近。”
空氣凝滯了一瞬。
甦悅聲音發緊︰“你是說,這個盒子……在主動把那個東西引過來?”
林晚沒有否認。她調出聯盟最新發來的警報︰地外高能物體速度提升12,預計抵達時間提前至68小時。倒計時已經開始加速。
她重新看向黑盒,紋路仍在流動,溫度比之前高出近十度。她的右手傷口接觸到盒面邊緣,一陣微弱的震顫順著指尖傳入體內,像是某種共鳴在血脈深處甦醒。
她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握著她的手,說的最後一句話不是名字,不是一個地址,而是一串音節——低沉、緩慢,帶著某種韻律。
和剛才錄下的密語,節奏一致。
她迅速調出家庭檔案中的語音記錄,那是父親病重時留下的最後一段獨白。她將其中最清晰的一段提取出來,與黑盒密語進行頻譜比對。
前半段如兩股平行水流,直到末段突然激起漩渦——兩條曲線在0.8秒處出現0.3秒的同步震顫。
她的呼吸微微一滯。
父親不是在說話,是在回應。
他早就知道這個盒子的存在,甚至可能接觸過它。而他的血脈,不只是遺傳,是被選中的載體。
她關閉比對界面,手指停留在播放鍵上。不能再試了。每一次播放都可能被黑盒捕捉,每一次共鳴都可能加快外界的逼近。
甦悅看著她︰“接下來怎麼辦?”
林晚將終端切換至離線模式,刪除所有臨時緩存文件。然後她把量子記錄儀的探頭重新對準黑盒表面,設定為被動監听狀態,不主動激發,只記錄自然波動。
“我們不能停止研究,但也不能再刺激它。”她說,“現在知道的每一步,都可能是它設計好的路徑。”
她停頓片刻,目光落在右手傷口上。血已經凝固,但盒面吸收血跡的痕跡仍未消散。她的血能激活它,可她也開始懷疑——究竟是她在破解謎題,還是謎題正通過她完成自我展開?
她將符文核心殘片放進密封袋,收進隨身包。這是上一場戰斗的遺物,也是唯一能短暫穩定她精神的工具。但她不能再依賴它。今天已經用完三次“心靈洞察之鏡”,強行再啟只會讓她失去判斷力。
“先建立模型。”她打開本地數據庫,創建新文件夾,命名為“密語血脈星圖關聯分析”。
她輸入第一行數據︰
“密語頻率︰0.8hz,情緒傾向︰警示+召喚;
血脈符號匹配度︰93.7;
星圖偏移率︰每輪密語傳遞,軌跡向雲都偏移0.1度。”
屏幕上的三維模型逐漸成形。三條線索交匯于一點——黑盒本身。
它不是終點,是中繼站。
而她,正站在信號傳輸的節點上。
甦悅站在她身後,看著模型旋轉,忽然問︰“如果它真的在引導那個東西過來……我們還能切斷嗎?”
林晚的手指停在鍵盤上。
她沒有回答。
當波形放大至分子級,她注意到某個波峰存在0.02秒的空白斷裂——像被無形刀刃截斷的琴弦,又像未說完的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