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塊肌肉的賁張與收縮都充滿了最原始陽剛的力與美,灼熱的氣息與汗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竟構成一種極具沖擊力的誘人畫面。
他渾然未覺甦槿的到來,手臂穩健地揮動著鐵錘,每一次敲擊都精準有力,火花四濺。
甦槿靜靜看了一會兒,才輕聲開口︰“煉的怎麼樣了?。”
霍琮動作猛地一頓,迅速轉過身來。
看到是她,他下意識想找衣服披上,卻已來不及。
“大奶奶,”他有些局促地站直身子,“您怎麼來了?”
甦槿緩步走近,先是垂眸仔細查看了那幾塊鐵錠,點了點頭,語氣帶著贊許︰“不錯。”
霍琮只當她是夸鐵煉得好,稍稍松了口氣,忙稟報道︰“屬下請教了縣里的劉打鐵師傅,劉師傅說打鐵不難,只是火候掌控還需……”
他話未說完,卻見甦槿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方素淨的帕子,自然而然地抬手,輕輕擦拭過他臉上的汗,“真是辛苦黑蛋了。”
隨即轉向胸膛。
霍琮整個人瞬間僵住,所有話語都卡在了喉嚨里,血液仿佛在剎那間凝固,又在下一秒瘋狂奔涌。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柔軟絲帕拂過肌膚的觸感,以及她指尖偶爾不經意擦過的微涼。
甦槿卻面色如常,一邊細致地為他拭去蜿蜒的汗珠,一邊語氣平淡地問︰“嗯,劉師傅說火候要如何掌控?”
霍琮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聲音喑啞得幾乎不成調︰“……需…需先用猛火煆燒……再,再轉為文火慢……”
他機械地重復著老師傅的教導,心神卻早已無法集中,全部感官都匯聚在那方游走的帕子和她近在咫尺的呼吸上。
當那方帕子順著肌肉的溝壑,緩緩擦至他緊繃的腰腹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戰栗猛地竄遍全身。
霍琮幾乎是本能地猛地伸出手,一把緊緊抓住了甦槿縴細的手腕,阻止了她進一步的動作。
“大奶奶……”他啞聲喚道,胸膛劇烈起伏,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著震驚、無措,以及一種被猛然點燃的、幾乎要破籠而出的洶涌暗潮。
那眼神復雜至極,像是在懇求,又像是在壓抑著某種即將失控的情緒。
甦槿抬起眼,平靜地迎上他灼熱而復雜的視線,並未掙脫他緊握的手腕,
只是微微偏頭,眸光清冽如水,帶著一絲純粹的探究︰“怎麼了?”
霍琮緊緊盯著她的眼楮,試圖從那片平靜無波的深潭中找出一絲一毫的羞赧、慌亂,或是與他同樣的悸動。
然而,沒有。
她的眼神坦蕩得近乎無情,仿佛剛才那番近乎狎昵的舉動,與擦拭一件器具並無不同。
他心頭那簇被她親手點燃的、灼燙的火苗,仿佛被這盆冷水驟然澆熄,只余下嘶嘶作響的灰燼和巨大的失落。
原來……是他會錯了意,逾越了界。
他眼底翻涌的波濤緩緩褪去,緊握著她手腕的力道也一點點松開,最終徹底垂下手臂,微微側過身,
避開了她的目光,聲音低啞沉悶,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自嘲︰“……沒事。是屬下冒犯了。”
而在霍琮側身避開視線,難掩失落之際,甦槿唇角幾不可察地輕輕一勾,掠過一絲極淡卻意味不明的笑容。
甦槿淡淡道︰“這些時日還要多辛苦你。我要做的東西,工序繁雜,難度頗高。我雖知曉原理,但要親手制成卻非易事。在東西成型之前,我不放心交給任何人。”
這話听在霍琮耳中,無異于是說,她只全然信任他一人。
一股難以言喻的欣喜瞬間沖散了他方才的失落,他立刻沉聲保證︰“大奶奶放心,護衛隊那邊我已嚴令警告過,絕不會有人出去亂說半個字。”
“嗯,”甦槿頷首,“跟我來。”
霍琮迅速披上外衣,跟隨她步入書房。
甦槿從書案上取出幾張精心繪制的圖紙,遞到他面前︰“我要你設法將這些零件打造出來。”
霍琮接過圖紙,起初只是凝神細看,但隨著目光掃過那些精妙卻陌生的結構,
他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越看越是心驚,甚至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這……這是……槍械的部件?”
甦槿眸光微凝,敏銳地看向他︰“你見過槍?”
霍琮眉頭緊鎖,努力回想,腦中卻只有一片模糊的空白,
最終只能搖頭︰“我不知道……我記不清以前的事。”
他甩開紛亂的思緒,手指點著圖紙上幾處關鍵部位,
語氣變得極為嚴肅︰“槍身和這些機括結構,雖然復雜,但依靠現有鐵料和工匠,多試幾次或許能成。
可這子彈……需要大量銅材,更別提上面標注的這些……硝酸、硫酸,還有自行蒸餾提純的酒精,用以制成‘硝化棉’作為發射藥?這些材料和方法,聞所未聞。”
“材料之事我自有計較,你暫且不必憂心。”
甦槿語氣平穩,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當前首要之事,是集中全力將槍身和各部分零件打磨出來。其余的,我來想辦法。”
兩人就此埋首于圖紙之中,就著昏黃的燈火反復推敲、測算,這一研究便直至深夜。
霍琮逐漸沉浸其中,甚至憑借某種模糊的本能,開始在原圖上進行修改優化。
當他終于解決了一個關鍵難題,興奮地抬頭想詢問甦槿︰“您看此處若是這樣修改,是否更……”
話語戛然而止。
他發現甦槿不知何時已以手支額,靠在桌邊沉沉睡去。
燭光柔和地勾勒著她恬靜的側顏,長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平日里清冷的神色被睡意柔化,顯得毫無防備。
霍琮瞬間放輕了所有動作,不再出聲,只是靜靜地、貪婪地凝視著她。
這是他第一次能夠如此明目張膽、肆無忌憚地看她。心潮涌動間,只有一個念頭無比清晰︰真美。
鬼使神差地,他俯身向前,極其輕柔地將一個克制而虔誠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間。
溫軟的觸感傳來,霍琮才如同被燙到般猛地驚醒,迅速直起身子,
心髒狂跳不止,既懊悔自己的孟浪,卻又有一股難以抑制的柔情與決心在胸腔內澎湃涌動。
他凝視著她安睡的容顏,在心中立下無聲的誓言︰無論前路如何,他願傾其所有,一輩子守在她身邊,護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