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晟周末從城里回來,剛走到朱家大宅附近,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愣住了
——門口空地上,幾百號人正列隊操練,呼喝聲頗有氣勢。
更讓他驚訝的是,隊伍里竟夾雜著不少半大孩子,甚至還有幾個身形利落的姑娘!
張媽早已候在門口,見他回來,忙迎上去,
壓低聲音將甦槿招募護衛隊、減免租子等事快速說了一遍,話里話外透著對甦槿這般“敗家”和“出格”行為的不滿與擔憂。
朱志晟卻听得眼楮發亮,完全沒听出張媽的弦外之音,
反而笑道︰“嫂嫂做得很好啊!如今這世道,是該有些自保之力。”說完便興沖沖地進了門。
一進前廳,看到準備用飯的甦槿,他立刻揚起笑臉,揚聲喊道︰“嫂嫂!我回來了!”
這一聲清亮的“嫂嫂”傳來,正守在廳外廊下的霍琮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
目光銳利地掃向那個穿著學生裝、朝氣蓬勃的年輕男子。
飯桌上,朱志晟興致勃勃地跟甦槿講著學校里的新鮮事,甦槿含笑听著,偶爾問上一兩句。
氣氛正是融洽時,門外卻傳來一陣嘈雜喧嘩。
以朱家二叔公為首,一群朱家族親浩浩蕩蕩地闖了進來,為首的甚至是一位被小輩攙扶著、須發皆白的九十歲叔祖。
人人臉上都帶著興師問罪的怒氣。
霍琮見狀,立刻放下剛端起的飯碗,眼神一凜,無聲地打了個手勢。
周圍待命的護衛們瞬間會意,迅速而有序地悄聲移動,候在大廳兩側的陰影里,手按在腰間的棍棒上,蓄勢待發,只等霍琮命令。
神識里,太初及時將霍琮的布置告知甦槿。
甦槿唇角幾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朱志晟見到這陣仗,疑惑地站起身︰“二叔公,叔祖,各位叔伯,你們這是……”
“志晟!你回來得正好!”
朱家二叔立刻搶上前,痛心疾首道,“你看看!你看看你這位好嫂嫂做的好事!
養著幾百號閑人白吃飯,還給那麼高的月錢!
這分明是要把我們朱家百年基業敗光啊!”
他試圖拉攏朱志晟,“志晟,你才是朱家正經過繼的嫡脈,如今大哥不在了,這個家該由你做主!可不能任由一個外姓婦人胡來!”
朱志晟聞言,眉頭擰緊,卻並非如二叔所願,反而清晰地說道
︰“二叔,我覺得嫂嫂做得對。如今外面兵荒馬亂,加強護衛是應該的。我們家既然有余力,幫襯些孤苦之人,又有什麼不好?”
這番話把一眾族親噎得夠嗆。
二叔公見狀,又換了一副嘴臉,語重心長︰“志晟啊,你還年輕,不懂其中利害。
她這般揮霍,家底再厚也經不起折騰!依族里看,不如將部分田產和鋪子交予族中代為打理,也好保全家業……”
朱志晟雖然心思單純,卻不傻,立刻反駁︰“為什麼要交給族里?朱家的產業是祖輩辛苦掙下的,與族中並無干系。”
甦槿也放下筷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抬眼輕笑,目光卻冷冽︰“是啊,二叔公,我也想知道,憑什麼?”
見她這般態度,那九十歲的叔祖用拐杖重重杵地,顫聲道︰“就因你現在不是朱家人!卻把持著朱家產業,還將志晟蠱惑得不分親疏!你這婦人,其心可誅!”
話說到這個份上,朱志晟也徹底明白他們是來欺負寡嫂、搶奪家產的,氣得臉都紅了。
甦槿冷笑一聲︰“我若不同意分家產呢?”
“不同意?”二叔公厲聲道,“那就將你們姑佷二人一並逐出族譜!沒了宗族庇佑,我看你們如何在灃西縣立足!”
眾族親皆以為這威脅必能讓甦槿服軟。
不料甦槿聞言,竟渾不在意地端起茶盞,輕啜一口,淡淡道︰“哦?那就逐吧。”
滿堂皆驚!誰也沒想到她竟是這般反應!
“你、你……”二叔公氣得手指發抖,“逐出族譜,這朱家產業也輪不到你一個外人霸佔!”
“怎麼輪不到?”甦槿放下茶盞,聲音陡然轉厲,
“朱家產業,我丈夫自願交由我打理,白紙黑字,合乎情理法理!逐出族譜?正好!從今日起,這宅院田產,便姓甦了!”
霍琮在門外听到丈夫二字時,心里酸澀不已。
朱志晟立刻站到甦槿身邊,斬釘截鐵道︰“我沒意見!一切但憑嫂嫂做主!”
“反了!反了!”族親們見狀,勃然大怒,幾個沖動的年輕子弟挽起袖子就要上前動手。
“唰——!”
早已候在一旁的霍琮猛地拔出腰間短棍,帶著一群如狼似虎的護衛瞬間涌入廳堂,
刀棍出鞘的寒光與肅殺之氣瞬間鎮住了所有人,霍琮站在甦槿身後眼神冰冷如刀,掃過在場每一個蠢蠢欲動的族親。
眾人先是被霍琮身上陡然騰起的殺氣懾住,一時噤聲。
然而人群中一個尖銳的聲音不甘心地響起,指著霍琮對甦槿嚷道︰“一個婦道人家,卻終日與這等野男人貼身相近,成何體統!簡直是不守婦道!”
話音未落,霍琮眼底戾氣驟現,他欺至那人面前時,大家還沒反應過來,
鐵鉗般的大手精準無誤地扼住對方咽喉,竟硬生生將人雙腳離地提了起來!
“你有膽,說一次試試。”
他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冰錐砸落,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
被扼住的人面色迅速由紅轉紫,喉間發出痛苦的咯咯聲,四肢徒勞地掙扎踢動。
甦槿眼風都未掃向那掙扎之人,只端起茶盞,輕輕吹開浮沫,語氣淡得像在議論天氣︰
“直接殺了!如今這年月,失蹤個把嘴賤的,想必也驚不起什麼風浪。”
她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冰冷徹骨,如同判官擲下的令簽。
這輕描淡寫卻狠絕無比的話,如同驚雷炸響在一眾宗親耳邊,頃刻間將他們最後一點依仗和僥幸也轟得粉碎,人人面色死灰,抖若篩糠。
那被掐住脖子的,正是二叔的兒子,他面色由紅轉青,雙腿在空中徒勞地蹬踹。
二叔嚇得肝膽俱裂,再顧不得顏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朝著甦槿連連磕頭︰“志坤家的!大奶奶!求求您高抬貴手!放了我這不成器的兒子吧!他胡唚!他該死!但求您饒他一條狗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