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琮安踏入校園的那一刻，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
他高挑的身影穿過長廊時，周圍女生的竊竊私語如影隨形。"听說是甦家新認的少爺那雙眼楮也太好看了"...這些議論聲飄進他的耳朵，又被他淡漠地過濾掉。修長的手指將課本翻過一頁，連睫毛都沒顫動一下。
午休鈴聲響起時，食堂很快擠滿了人。甦琮安獨自坐在角落，大口咀嚼著飯菜，直到一陣淡淡的茉莉香飄來。
"我可以坐這里嗎？"
他抬頭，看見洛依端著餐盤站在對面。這個每天清晨都會準時出現在姐姐房門口送花的女孩，他記得。微微頷首後，他繼續低頭吃飯。
"你也被孤立了嗎？"洛依的聲音輕柔，卻帶著刻意的親近，"說起來，我們兩個的處境挺像的。"
筷子在餐盤上頓了頓。不一樣，他在心里反駁。他有姐姐。
洛依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我覺得，你該為自己的將來考慮一下。"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畢竟姐姐她......"
"怎麼了？"甦琮安猛地抬頭，眼神銳利如刀。
洛依似乎被他的反應取悅了，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你還不知道吧？"她湊近了些，"其實姐姐她...活不了幾年了。"
餐盤" 當"一聲被撞開。甦琮安霍然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聲響。周圍學生的目光齊刷刷投來。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在發抖。
洛依故作驚慌地拉他坐下︰"別激動。"她壓低聲音，"姐姐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病，再好的醫生都說...活不過三十歲。"她意味深長地補充，"不然甦家為什麼突然認你當少爺？"
甦琮安的手指死死掐進掌心。他機械地扒完最後幾口飯，起身時餐盤里的湯汁濺到了袖口。
"我吃完了。"
走出食堂，刺眼的陽光讓他眯起眼。耳邊嗡嗡作響，洛依的話像毒蛇般纏繞在心頭。姐姐...會死？這個認知讓他胃部絞痛，仿佛有人將他剛獲得的溫暖硬生生剜走。
他站在走廊陰影里，看著操場上來往的學生。為什麼要在這里浪費時間？如果姐姐的時間真的所剩無幾...他應該每分每秒都陪在她身邊才對。
放學的鈴聲早已響過，教室里的學生三三兩兩離開。夕陽的余暉透過玻璃窗，在甦琮安的課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仍伏在桌前，筆尖在紙上劃出沙沙的聲響，仿佛要將所有未解的題目都刻進記憶里。
"一起回家。"
洛依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她不知何時站在了桌前，縴細的手指輕輕敲了敲他的課本。甦琮安抬頭，看見她背著光站在那里，發梢被夕陽鍍上一層金邊。
他沉默地收拾書包，跟著她走向校門口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那是姐姐特意派來接他的。車內彌漫著淡淡的皮革香氣，洛依很自然地坐在了他旁邊。
"我比你高一級，"她側過臉看他，目光落在他緊蹙的眉頭上，"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
甦琮安轉頭看她，眼神晦暗不明。片刻後，他竟真的從書包里抽出了數學練習冊，指著其中一道復雜的幾何題。洛依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湊近為他講解起來。
轎車緩緩駛入甦家大門時，兩人還沉浸在解題中。洛依的發絲垂落，幾乎要觸到甦琮安的臉頰。就在這時，車門被猛地拉開。
"砰！"
甦琮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蠻力拽出了車廂。領口驟然收緊，勒得他呼吸一滯。映入眼簾的是甦御景那張暴怒到扭曲的臉。
"你算個什麼東西？"甦御景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溫熱的唾沫星子濺在甦琮安臉上，"誰準你靠她這麼近的？怎麼，你喜歡她？"
甦琮安被抵在車門上，後背硌得生疼。他望著眼前這個所謂的"甦家四少"，突然覺得這個城里人人敬畏的甦家少爺，簡直他媽有病。
甦琮安的指節捏得發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能聞到甦御景身上昂貴的古龍水混雜著暴戾的氣息。這一拳下去會怎樣？他腦海中閃過姐姐的樣子，指關節緩緩松開。
"小叔！你快松開他！"
洛依從車上沖下來，精心打理的長發因為動作太大而散落幾縷。她伸手去拉甦御景的衣袖，卻被對方一把甩開。
"怎麼？"甦御景冷笑一聲，手上力道又加重幾分，"心疼了？"
甦琮安感到領口勒得更緊，呼吸變得困難。他看見洛依咬了咬下唇，突然抬高聲音︰"對，我就是心疼！這跟小叔有什麼關系？"
這句話像往火堆里潑了桶油。甦琮安不可置信地看向洛依——她明明知道他們只是在討論習題，為什麼不說清楚？
"砰！"
一記重拳狠狠砸在臉上。甦琮安眼前一黑，踉蹌著摔倒在地。嘴角嘗到鐵銹味的血腥，耳邊嗡嗡作響。模糊的視線里，他看見甦御景粗暴地拽過洛依，在她耳邊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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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能是我的。"
洛依的眼淚說來就來，珍珠般的淚滴順著臉頰滾落。她抖得像風中落葉，
終于承認了。
她心里頓時欣喜起來，她為的就是這一刻。
作為甦家收養的"三小姐"，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處境——一個隨時可能被舍棄的拖油瓶。但如果成為甦御景的妻子，那就不一樣了。而甦琮安...不過是個好用的棋子罷了。
等甦槿死了，這個傻子說不定還能為我所用。
她盤算著，眼淚流得更凶了。甦御景的手還掐著她的手腕，疼痛讓她輕輕抽氣，但心里卻涌起病態的滿足感。
甦御景剛松開洛依的手腕，庭院里突然刮起一陣不合時令的寒風。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轉向小徑盡頭——甦槿正緩步走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冰面上，周圍的空氣仿佛都為之凝結。
她蹲下身時，裙擺鋪開如墨色漣漪。素白的手帕輕輕按在甦琮安滲血的嘴角，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少年屏住呼吸，從她指尖感受到細微的顫抖——那不是恐懼，而是壓抑到極致的怒火。
"姐姐..."他剛想開口，卻在看到她眼底翻涌的暗色時噤聲。他不能給姐姐添麻煩，哪怕此刻臉頰火辣辣地疼。
甦御景整了整凌亂的衣領，嗤笑道︰"看好你的狗。"他故意用皮鞋尖踢了踢地上的碎石，"有些人，不是他能——"
話音未落，一道殘影閃過。
"轟！"
甦槿的鞭腿如閃電般抽在甦御景胸口，將他整個人踹飛出去。精鐵大門在撞擊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竟生生凹進去一個人形。甦御景像破布娃娃般滑落在地，噴出的鮮血在青石板上綻開刺目的花。
"啊——！"洛依的尖叫聲劃破天際。她瞪大的眼楮里映著甦槿的身影，那個總是病懨懨的甦家大小姐，此刻周身縈繞著令人膽寒的氣場。
甦琮安瞳孔驟縮。姐姐剛才那一腳...普通人怎麼可能有這種力量？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洛依被打得偏過頭去，精心盤起的發髻散開，臉上迅速浮現出鮮紅的指印。
甦槿剛剛那一腳用了靈力，這巴掌卻沒有，甦御景該死，洛依卻罪不至死。
"我的人，"甦槿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卻讓洛依瞬間癱軟在地，"你也配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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