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險途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鎮上鏢局的院子里就響起了動靜。陳遠背著捆好的行囊，手里提著掌櫃給的那把精鐵打造的長刀，刀鞘在晨光里泛著冷光。三個身手利落的伙計已經把貨物清點完畢，穩穩地裝在兩輛馬車上，黑鬃馬打著響鼻，蹄子時不時在地上刨兩下，像是也在盼著出發。
“都檢查仔細了，韁繩、水囊、干糧可都帶夠了？”陳遠走到馬車旁，伸手摸了摸馬背上的鞍具，又翻開伙計阿力手里的布包，確認里面的傷藥和火折子都在。阿力是鏢局里最年輕的伙計，力氣大，性子也直，笑著拍了拍布包“陳哥您放心，都齊著呢！我還多帶了兩斤餅子，路上餓了能墊墊。”
另一個伙計老周，常年跟著跑鏢，經驗豐富，他指了指馬車底下的暗格“貨物都用油布裹了三層，就算遇上下雨也不怕潮。暗格里還藏了兩把短刀，以防萬一。”
最後一個伙計趙武，沉默寡言，但身手是除了陳遠之外最好的，此刻正蹲在地上，給馬蹄子上的鐵掌緊了緊，抬頭道“馬掌都沒問題，能撐到南方。”
陳遠點點頭，目光掃過院子，心里忽然想起柳如氏。出發前，她特意起了大早，給每個人都縫了個裝護身符的小布袋，還把親手做的護手藥膏分裝在瓷瓶里，塞進每個人的行囊。“路上小心，別硬拼，我在家等你回來。”她說話時眼里的擔憂，此刻還清晰地映在陳遠心里。
“走吧，別耽誤了時辰。”陳遠深吸一口氣，翻身上了最前面的那輛馬車，手里握緊韁繩。老周和阿力分別上了另一輛馬車，趙武則牽著一匹備用馬，跟在隊伍最後。車輪 轆 轆轉動起來，沿著鎮上的青石板路往外走，晨光漸漸灑滿街道，偶爾有早起的街坊探出頭來，看見是鏢局的人，笑著揮了揮手。
出了鎮子，路就變成了土路，馬車走起來有些顛簸。剛開始的幾天，天氣還算晴朗，路邊的莊稼地里，玉米稈子長得比人還高，風吹過的時候，沙沙作響。他們每天天不亮就出發，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就找個驛站或者破廟歇腳。晚上輪流守夜，陳遠總是把後半夜的守夜任務攬過來，讓伙計們能多睡會兒。
阿力年輕，精力足，白天趕路的時候總愛問東問西。“陳哥，南方是不是有好多咱們沒見過的果子啊？我听人說，那邊的荔枝特別甜，剝了皮跟水晶似的。”他坐在馬車上，手里拿著根樹枝，時不時撥弄一下路邊的野草。
老周笑著接話“你這小子，就知道吃。南方不光有果子，還有好多大河呢，到時候說不定能看見船在河里走，比咱們的馬車快多了。”
趙武還是話少，只是偶爾在阿力問得太離譜的時候，冷冷地插一句“先顧好眼前的路，別到了地方還沒見著果子，先摔進溝里。”阿力吐吐舌頭，也不生氣，知道趙武是為了他好。
陳遠听著伙計們的話，嘴角也帶著笑意，只是心里始終繃著一根弦。他知道，往南方去的路，不像前幾天這麼太平，老鏢師們都說過，過了青台山，就容易遇到山賊。
果然，到了第五天，他們走到了青台山腳下。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路邊的樹木長得又高又密，陽光都很難透進來，空氣里帶著一股潮濕的土腥味。陳遠讓馬車放慢速度，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提醒伙計們“都精神點，注意周圍的動靜。”
話音剛落，就听見一陣呼嘯聲從山上傳來。緊接著，一群穿著破爛衣裳、手里拿著刀槍的人從樹林里沖了出來，一下子就把他們的馬車圍在了中間。為首的是個滿臉絡腮胡的壯漢，手里拿著一把開山斧，斧刃上還沾著些銹跡，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大聲喊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阿力一下子就慌了，手緊緊抓著馬車的欄桿，臉色都白了。老周雖然也緊張，但還是強作鎮定，悄悄摸向了馬車底下的短刀。趙武則已經站到了馬車前面，和陳遠背靠著背，眼神警惕地盯著周圍的山賊。
陳遠深吸一口氣，往前走了一步，手里握著長刀的刀柄，沉聲道“我們是鎮上鏢局的，只是路過這里，要去南方押鏢。各位都是混口飯吃的，沒必要傷了和氣，還請高抬貴手，讓我們過去。”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不想一開始就把矛盾激化。
絡腮胡頭目冷笑一聲，手里的開山斧往地上一劈，濺起一片塵土“鏢局的又怎麼樣？在這青台山，就得听我的！別跟我廢話，趕緊把馬車上的貨物留下，再交出五十兩銀子，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把你們都砍了扔到山澗里去！”
周圍的山賊也跟著起哄，手里的刀槍揮舞著，嘴里嚷嚷著“趕緊交出來！不然有你們好果子吃！”
陳遠知道，現在跟他們講道理已經沒用了。他回頭看了一眼老周，用眼神示意他保護好貨物和阿力，然後握緊長刀，“唰”的一聲拔了出來，刀身在昏暗的樹林里泛著寒光。“我再說最後一遍，我們只是路過，不想傷人。但你們要是非要攔著，我也不怕跟你們拼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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絡腮胡頭目見陳遠敢拔刀，眼里閃過一絲狠厲，大喝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兄弟們，上！把他們的刀搶了，貨物留下！”說著，他舉起開山斧，就朝著陳遠砍了過來。
陳遠早有準備，往旁邊一側身，躲開了這一斧。開山斧砍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地上被劈出一道小坑。沒等絡腮胡頭目把斧頭拔出來，陳遠就揮著長刀，朝著他的胳膊砍了過去。絡腮胡頭目趕緊往後退，胳膊還是被刀劃了一道口子，鮮血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好小子，有點本事！”絡腮胡頭目疼得咧嘴，眼里的狠勁更足了，再次舉起斧頭朝著陳遠撲過來。陳遠不慌不忙，憑借著靈活的身法，在他的斧頭縫隙里穿梭，時不時還能反擊一下，砍中他幾刀。
周圍的山賊見頭目被打，想上來幫忙，卻被趙武攔住了。趙武手里拿著一把短刀，身手又快又狠，沒一會兒就把幾個沖上來的山賊打倒在地。老周也護著阿力，手里拿著一根木棍，雖然沒怎麼動手，但也把想靠近馬車的山賊攔在了外面。
絡腮胡頭目越打越慌，他沒想到陳遠的身手這麼好，自己身上已經添了好幾道傷口，力氣也越來越跟不上。陳遠看出了他的破綻，趁他一斧劈空的瞬間，一腳踹在他的膝蓋上。絡腮胡頭目“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手里的開山斧也掉在了地上。陳遠緊接著用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聲道“服不服？還攔不攔我們的路？”
絡腮胡頭目脖子上的皮膚被刀刃硌得生疼，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來，連忙點頭“服了！服了！好漢饒命！我們不攔了，你們趕緊走！”
周圍的山賊見頭目被擒，都嚇得不敢上前，手里的刀槍也垂了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滿是慌張。
陳遠把刀從絡腮胡頭目脖子上移開，但還是用刀指著他，對著周圍的山賊說“我們只是路過，不想傷人。今天看在你們頭目服軟的份上，就饒了你們。要是再敢攔我們的路，或者以後再搶過往的商客，下次我可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山賊們連忙點頭，紛紛往後退，給馬車讓開了一條路。絡腮胡頭目從地上爬起來，也不敢再放狠話，只是捂著胳膊上的傷口，狼狽地站在一邊。
陳遠回頭對老周、趙武和阿力說“趕緊上車，咱們走！”三人連忙上了馬車，陳遠也翻身上馬，手里依舊握著長刀，警惕地看著周圍的山賊，趕著馬車慢慢往前走。
直到走出老遠，看不見山賊的影子了，陳遠才松了一口氣，把刀收進刀鞘里。阿力這時候才敢說話，聲音還有點發顫“陳哥，剛才真是太嚇人了！你剛才跟那個山賊頭目的時候，我都快不敢看了。”
老周也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多虧了陳哥和趙武，不然今天咱們可就麻煩了。這些山賊也真是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攔路搶劫。”
趙武依舊是一臉平靜，只是說“他們沒追上來，先趕緊離開這地方，免得夜長夢多。”
陳遠點點頭，加快了馬車的速度。車輪再次 轆 轆地轉動起來，朝著南方繼續前進。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只是剛才的驚險，讓每個人心里都多了幾分警惕，再也沒有了前幾天的輕松。陳遠看著前方的路，心里想著，不管接下來遇到什麼困難，都一定要把貨物安全送到，早點回家見到柳如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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