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民商途南行前的籌備與牽掛
接下來的幾天，陳遠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南行的籌備上。天剛蒙蒙亮，他就揣著兩個冷硬的窩頭出了門，先往鏢局趕。掌櫃的已經在賬房里等著他，桌上攤著一張泛黃的舊地圖，邊角都被磨得發毛。
“南方的路我只早年跑過兩趟，記不太清細節了，”掌櫃的手指在地圖上慢慢滑動，劃過幾條彎彎曲曲的線條，“你看，從咱們鎮往南走，先過青石橋，再繞開黑松林，那片林子常年不見日頭，據說常有野獸出沒。再往前就是浣溪河，雨季剛過，河上的木橋說不定還晃，過的時候得讓伙計們多留意。”
陳遠湊過去，把掌櫃說的路線在心里默念了兩遍，又從懷里掏出紙筆，一筆一劃記下來“掌櫃的，那浣溪河要是漲水了，有沒有別的路能繞？”
“有是有，但得多走三十里山路，”掌櫃的嘆了口氣，“山路更難走，還可能遇到山賊。去年就有個小鏢局的人，在那山路上被劫了貨，人也受了傷。你這次去，可得把心提到嗓子眼上。”
從賬房出來，陳遠沒歇腳，又去找鏢局里最有經驗的老鏢師張叔。張叔正坐在院子里磨鏢槍，槍頭在陽光下閃著冷光。听說陳遠要去南方，他放下手里的磨石，拉著陳遠坐在板凳上，打開了話匣子。
“南方和咱們北方不一樣，不光路難走，氣候也怪，”張叔的聲音帶著歲月的沙啞，“白天可能還熱得穿單衣，到了晚上就涼得厲害，你得讓柳丫頭給你多備件薄棉襖。還有，南方的水軟，喝不慣的人容易鬧肚子，你帶上點咱們鎮上的干姜片，煮水喝能驅寒。”
陳遠點點頭，把這些話都記在心里。張叔又想起什麼，起身從屋里拿出一個布包，遞給陳遠“這里面是我以前治外傷的藥膏方子，還有幾包現成的藥粉。南方多蚊蟲，萬一被叮咬發炎，或者路上受了小傷，這藥粉能派上用場。”
“張叔，謝謝您。”陳遠接過布包，心里一陣發熱。他知道張叔的手藝金貴，這藥膏方子平時從不輕易示人。
忙到晌午，陳遠才匆匆往家趕。剛推開院門，就聞到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柳如氏正坐在屋檐下，手里拿著針線，旁邊的竹筐里放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裳。看見陳遠回來，她趕緊放下針線迎上去“回來了？快歇會兒，我給你留了飯，在鍋里溫著呢。”
陳遠跟著她進了屋，看見桌上擺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玉米粥，還有一碟咸菜和兩個白面饅頭。他拿起饅頭咬了一口，剛咽下去，就看見柳如氏從里屋抱出一個藍布包袱，放在他面前。
“我給你收拾了四件換洗的衣裳，都是厚點的棉布，南方潮，厚布耐穿，”柳如氏打開包袱，一件一件指給陳遠看，“這里面是干糧，我烤了些餅，還煮了點肉干，路上餓了就能吃。藥品我也備好了，有治頭疼腦熱的，還有治拉肚子的，都用小紙包好，寫了名字，你到時候別拿錯了。”
陳遠看著包袱里整齊的東西，眼眶有點發熱。他伸手摸了摸包袱最底下，摸到一個小小的瓷罐，打開一看，是淡黃色的藥膏，帶著淡淡的菊香——那是柳如氏前幾天用菊花和豬油熬的護手膏。
“南方天氣潮濕，你天天握韁繩，手容易裂，”柳如氏見他發現了護手膏，臉上泛起一絲紅暈，“我多熬了點，你記得每天涂。要是不夠，等你回來我再給你熬。”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陳遠把瓷罐放回包袱里，伸手握住柳如氏的手。她的手有點涼，指尖還有點粗糙，那是平時洗衣做飯、縫補衣裳磨出來的。“我會盡快回來的，你在家別太累了，院子里的活要是干不動，就等我回來再干。”
“我不累，你別擔心我。”柳如氏搖搖頭，又想起什麼，“對了，我昨天去鎮上給你買了雙新布鞋，鞋底我納了三層，特別耐磨，你路上穿。”
接下來的兩天，陳遠白天在鏢局和伙計們交代事情，選了三個身手好、做事穩重的伙計一起去南方，晚上回到家，柳如氏就拉著他，一遍遍地叮囑，從穿衣吃飯到路上的安全，絮絮叨叨，卻沒一句廢話。
出發的前一天，鏢局里格外熱鬧。伙計們都圍在院子里，有的給陳遠塞了袋炒花生，有的給了個護身符，說能保平安。掌櫃的從里屋出來，手里拿著一把長刀，刀鞘是黑色的，上面刻著簡單的花紋。
“陳遠，這把刀你帶著，”掌櫃的把刀遞給陳遠，“這是我年輕時跑鏢用的，鋒利得很，路上遇到危險，也好有個防身的東西。你記住，能不跟人動手就不跟人動手，實在沒辦法，也別手軟，保住自己和伙計們的命最重要。”
陳遠接過刀，雙手握著刀鞘，感覺沉甸甸的。他對著掌櫃的鞠了一躬“掌櫃的，謝謝您。我一定把貨安全送到，也會把伙計們平平安安帶回來。”
從鏢局出來，陳遠提著刀往家走。剛到門口，就聞到一股肉香味。推開門一看，桌上擺著一桌子菜有炖得軟爛的雞肉，有炒得金黃的雞蛋，還有一盤魚，那是柳如氏特意去河邊跟漁民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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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來了？快洗手吃飯，”柳如氏端著一碗湯從廚房出來，看見他手里的刀，眼楮亮了亮，“這刀真好看，掌櫃的給你的？”
“嗯，掌櫃的說讓我路上防身用。”陳遠把刀放在牆角，洗了手坐在桌前。柳如氏給他盛了碗雞湯，又夾了塊雞肉放在他碗里“多吃點，路上就吃不上這麼熱乎的飯了。”
兩人邊吃邊聊，柳如氏又開始叮囑“路上晚上睡覺別太死，讓伙計們輪流守著，別讓人把貨偷了。還有，遇到陌生人別隨便說話，尤其是在客棧里，小心是山賊的眼線。”
“我都記著呢。”陳遠一邊听，一邊點頭。他知道柳如氏是擔心他，這些話雖然說了好幾遍，他卻一點也不覺得煩。
吃完飯，柳如氏收拾碗筷，陳遠坐在院子里，看著天上的月亮。月光灑在院子里的菊花上，顯得格外溫柔。柳如氏收拾完出來，坐在他身邊，靠在他肩上“你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我會天天給你燒柱香，盼著你平安。”
“用不了多久，我把貨交了就趕緊回來。”陳遠握住她的手，“等我回來，咱們就去鎮上看房子，就像之前說的，買個大院子，種滿你喜歡的菊花。”
柳如氏點點頭，眼里泛起了淚光。兩人就這麼坐著，直到夜深了，柳如氏才依依不舍地說“快回屋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趕路呢。”
陳遠站起身，扶著柳如氏回了屋。他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腦子里全是路上的路線，還有柳如氏的叮囑。他知道，這次南行不僅關系到鏢局的生意，更關系到他和柳如氏的未來。他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把貨送到，然後早點回來，和柳如氏一起過安穩日子。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柳如氏就起來給陳遠做早飯。陳遠也起了床，收拾好包袱，把掌櫃的給的刀別在腰上。吃完早飯，他提著包袱，準備出門。柳如氏送他到門口，眼圈紅紅的“路上一定要小心，記得給我捎信。”
“我會的。”陳遠抱了抱柳如氏，轉身大步流星地往鏢局走。他沒有回頭，他怕一回頭，就舍不得走了。但他知道，他必須往前走，為了他和柳如氏的未來，為了鏢局的生意，他必須把這趟南行的鏢順利完成。
走到街角，陳遠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看見柳如氏還站在門口，身影在晨光中顯得格外瘦小。他心里一酸，對著柳如氏的方向揮了揮手，然後轉過身，加快了腳步，朝著鏢局的方向走去。南行的路雖然充滿未知，但他心里卻充滿了力量——因為他知道，家里有個人在等著他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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