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商途︰重生之商業帝國

第410集︰陶豬的鼾聲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竹晴園 本章︰第410集︰陶豬的鼾聲

    陳望歸蹲在河埠頭搓洗最後一件粗布衫時,暮色已經漫過青弋江的水面。遠處歸帆的影子融進灰藍的天里,只有擺渡人老周的櫓聲還在空氣里蕩著,一下一下,像他爹當年刨木頭時的節奏。

    “望歸!望歸!”

    巷口傳來二嬸子的喊聲,帶著點急慌慌的調子。陳望歸擰干布衫搭在竹籃沿上,起身時後腰發僵——今天在窯廠蹲了一整天,盯著新出的那窯陶俑,眼皮子到現在還發沉。

    “咋了二嬸?”他快步往巷里走,青石板路被傍晚的露水浸得發滑,他下意識扶了扶腰間掛著的那只陶豬。

    那是三個月前他親手捏的。當時窯廠接了批給鎮上文化館做陳列的活兒,要求做些反映本地農耕生活的陶制品。他捏了陶碗、陶倉,最後鬼使神差捏了只半大的陶豬,圓滾滾的身子,耳朵耷拉著,連背上的鬃毛都用細篾刻得根根分明。燒出來那天,老窯工李叔湊過來看,敲了敲陶豬的肚子,“這玩意兒,聲兒脆,是個好坯子。”

    他當時沒當回事,只覺得這陶豬看著討喜,就留在了身邊,白天擱在窯廠的工作台邊,晚上掛在腰上帶回家。奇怪的是,這陶豬擱在桌上時,總像有股若有若無的暖意,尤其是夜里,他好幾次半夜醒過來,隱約听見一陣輕輕的“呼呼”聲,像極了小豬的鼾聲。

    “你家阿爺不對勁!”二嬸子拽著他的胳膊往巷子深處跑,“剛才我去送菜,听見老人家在屋里哼唧,推門進去,人躺在地上呢!”

    陳望歸的腦子“嗡”的一下,腳步瞬間亂了。他阿爺今年七十多,前年摔過一跤後腿腳就不利索,平時獨自住在巷尾的老屋里。他白天在窯廠忙,晚上才回去陪阿爺吃飯,今天因為趕這批貨,本想晚點回去,沒成想……

    他幾乎是踉蹌著沖進老屋的門。屋里沒點燈,暮色從窗欞縫里鑽進來,剛好照見阿爺躺在堂屋的地上,眼楮閉著,嘴唇發白。

    “阿爺!”陳望歸撲過去,手剛踫到阿爺的胳膊,就被一陣暖意驚了下——不是體溫的暖,倒像是……他腰間的陶豬突然傳來一陣明顯的震動,那股熟悉的“呼呼”聲,此刻竟清晰得像在耳邊。

    “先別慌!”二嬸子跟著進來,手里還攥著個布包,“我已經讓我家小子去叫郎中了,你先把老人家扶到床上!”

    陳望歸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把阿爺抱起來。阿爺不重,瘦得只剩一把骨頭,可他抱在懷里,卻覺得心里沉甸甸的。走到床邊時,他腰間的陶豬突然“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慌忙去撿,卻見陶豬的肚子上,不知何時竟多了道細紋——不是裂紋,倒像是水浸過的痕跡,淡淡的,若隱若現。而那“呼呼”的鼾聲,此刻竟從陶豬身上傳得更響了,連二嬸子都皺起了眉︰“這啥聲兒?你家有小豬?”

    他沒來得及解釋,門外就傳來了郎中的腳步聲。郎中姓吳,是鎮上最有名的老中醫,背著個黑布藥箱,頭發都白了大半。吳郎中蹲在床邊給阿爺號脈,手指搭在阿爺的手腕上,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

    “怎麼樣?”陳望歸的聲音發緊。

    吳郎中嘆了口氣,收回手︰“是老毛病了,氣血不足,加上受了涼,暈過去了。還好送來及時,要是再晚半個時辰,怕是……”他頓了頓,從藥箱里拿出個紙包,“我開副藥,你去鎮上的藥鋪抓,煎好給老人家喝,明天再來看。”

    陳望歸接過藥方,心里松了口氣,又忍不住問︰“吳郎中,我阿爺這情況,以後會不會……”

    “不好說。”吳郎中收拾著藥箱,目光掃過地上的陶豬,突然停住了,“這陶豬,是你做的?”

    陳望歸點點頭︰“三個月前在窯廠捏的,一直帶在身邊。”

    吳郎中彎腰把陶豬撿起來,翻來覆去地看,又敲了敲肚子,那“呼呼”聲還在響。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子︰“這陶土是後山的紅泥吧?”

    “是。”陳望歸愣了下,“您怎麼知道?”

    “二十年前,我跟你爹一起去過後山。”吳郎中的眼神飄遠了些,“那時候你爹還是窯廠的師傅,說後山的紅泥黏性好,燒出來的陶器結實,還帶著股子溫氣。他當時還說,要是用這紅泥捏些活物,說不定能沾上點人氣。”

    陳望歸的心猛地一跳。他爹走得早,他記事起就沒見過爹的樣子,只從阿爺和李叔嘴里听過零星的事——爹是個好陶工,捏出來的東西像活的一樣,可惜在他五歲那年,為了救一個掉進窯坑的學徒,自己沒上來。

    “這陶豬的鼾聲,”吳郎中把陶豬遞給他,“你是不是早就听見了?”

    陳望歸攥著陶豬,那股暖意從掌心傳過來,順著胳膊往心里走。他點點頭︰“嗯,夜里總听見,還以為是錯覺。”

    “不是錯覺。”吳郎中收拾好藥箱,走到門口又回頭,“你阿爺心里,一直念著你爹。當年你爹最喜歡捏小豬,說等你長大,要捏一對陶豬,給你當嫁妝——哦,那時候你還是個小丫頭片子呢。”

    陳望歸的眼眶突然熱了。他是個姑娘,卻跟著李叔學做陶,還取了個像小伙子的名字“望歸”,是阿爺起的,說希望她爹能“望著回家的路”。她一直以為阿爺對爹的事諱莫如深,卻沒成想,老人家心里藏著這麼多念想。

    郎中走後,二嬸子幫著把屋里的燈點上。煤油燈的光昏黃,照在阿爺的臉上,竟顯得比剛才紅潤了些。陳望歸把陶豬放在阿爺的床頭,那“呼呼”聲還在繼續,像個守夜的小獸,安安靜靜地陪著。

    “我去抓藥。”她對二嬸子說,拿起藥方就往外走。

    鎮上的藥鋪離巷子有兩里地,她一路小跑,夜風刮在臉上,帶著點涼意,可她心里卻暖烘烘的。路過窯廠時,她忍不住停下來,趴在院牆上往里看。月光灑在空無一人的工作台上,她仿佛看見爹當年的樣子——穿著粗布褂子,手里捏著陶泥,旁邊放著一只剛捏好的小豬,嘴角帶著笑。

    藥鋪已經要關門了,掌櫃的听說她是給阿爺抓藥,又開了門,一邊抓藥一邊念叨︰“你阿爺是個好人啊,當年你爹走後,他一個人把你拉扯大,不容易。”

    她沒說話,只是把藥包緊緊抱在懷里。往回走的時候,她摸了摸腰間的陶豬,突然覺得,這陶豬不是普通的陶制品,是爹留下來的念想,是阿爺藏在心里的牽掛,也是她和這個家的牽絆。

    回到家時,阿爺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眼楮盯著床頭的陶豬,嘴角帶著點笑意。

    “阿爺!”陳望歸跑過去,把藥包放在桌上,“您感覺怎麼樣?”

    “沒事,老毛病了。”阿爺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很溫和,“剛才我躺在地上,听見有小豬叫,還以為是做夢呢,睜眼一看,就看見這陶豬了。”

    陳望歸心里一酸,把陶豬拿起來,放在阿爺的手里︰“阿爺,這是我捏的,您要是喜歡,就放在身邊。”

    阿爺握著陶豬,手指輕輕摩挲著豬背上的鬃毛,眼眶慢慢紅了︰“你爹當年,也捏過這樣的小豬。那時候你才這麼點大,”他用手比劃著,“抱著小豬就不放,說要跟小豬一起睡覺。”

    “爹……”陳望歸輕聲叫了句,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起爹。

    “你爹是個傻人。”阿爺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當年窯坑塌了,他明明可以自己爬上來,卻非要把那學徒推上去。後來我去認人,他手里還攥著塊沒捏完的陶泥,上面還帶著小豬的樣子。”

    阿爺的聲音越來越低,陳望歸靠在床邊,靜靜地听著。原來那些她不知道的往事,都藏在阿爺的心里,藏在窯廠的紅泥里,藏在這只陶豬的鼾聲里。

    她去廚房煎藥。灶膛里的火苗跳動著,映在牆上,像極了窯廠里的火光。她一邊攪著藥罐里的藥汁,一邊想著白天在窯廠的事——李叔說,下次要接批給鄰縣做的陶制品,問她想不想試試捏些新樣式。她當時沒答,現在卻突然有了主意。

    藥煎好後,她端到屋里,小心翼翼地喂阿爺喝。阿爺喝得很慢,藥汁很苦,可他卻沒皺一下眉。喝完藥,阿爺又把陶豬抱在懷里,不一會兒,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和陶豬的鼾聲,竟奇妙地合在了一起。

    陳望歸坐在床邊,看著阿爺的睡顏,又看了看那只陶豬。月光從窗縫里照進來,落在陶豬身上,那道淡淡的水痕,竟像是在發光。她突然明白,有些東西,就算隔著歲月,隔著生死,也能傳遞溫暖。

    第二天一早,陳望歸去窯廠的時候,把陶豬帶在了身邊。李叔看見她,笑著問︰“今天怎麼把你這寶貝陶豬帶來了?”

    “李叔,”她把陶豬放在工作台上,拿起一塊紅泥,“我想捏些陶豬,跟這個一樣的。”

    李叔愣了下,隨即明白了什麼,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啊,你爹當年最會捏這個,你要是能捏好,他在天上也高興。”

    她點點頭,開始揉泥。紅泥在她手里慢慢變軟,帶著後山泥土特有的溫度。她想起阿爺昨晚說的話,想起爹當年的樣子,手指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捏豬身,刻鬃毛,修耳朵,每一個動作都格外認真。

    太陽升到頭頂的時候,第一只陶豬捏好了。她把陶豬放在窗台上,陽光照在上面,暖烘烘的。她敲了敲陶豬的肚子,清脆的響聲里,仿佛又听見了那熟悉的“呼呼”聲。

    “望歸,你阿爺怎麼樣了?”李叔走過來,看著窗台上的陶豬。

    “好多了,吳郎中說再喝幾天藥就沒事了。”她笑著說,眼楮里有光,“昨晚我阿爺抱著陶豬睡覺,說像听見我爹的聲音了。”

    李叔嘆了口氣,眼神有些復雜︰“你爹當年,就是太實誠了。不過他要是知道你現在這麼能干,肯定放心了。”

    她沒說話,只是繼續揉泥。接下來的幾天,她每天都在窯廠捏陶豬,白天捏,晚上回去陪阿爺。阿爺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有時候還會拄著拐杖,到窯廠來看她捏陶。

    “你這陶豬,比你爹捏的還好看。”阿爺每次來,都會站在旁邊看半天,嘴角帶著笑。

    “是阿爺教得好。”她總是這樣說。

    半個月後,第一批陶豬燒好了。出窯那天,陳望歸特意把阿爺接了過來。當窯門打開,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幾十只圓滾滾的陶豬擺在里面,陽光照在上面,泛著溫潤的光。

    “好!好!”阿爺激動得手都在抖,“跟你爹當年燒出來的一樣,都是好東西!”

    李叔也湊過來看,拿起一只陶豬敲了敲︰“這聲兒,脆得很,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可陳望歸卻搖了搖頭︰“李叔,這些陶豬,我不想賣。”

    “不賣?”李叔愣了,“那你捏這麼多干啥?”

    “我想送給鎮上的人。”她笑著說,“送給那些家里有老人的,有孩子的,讓他們也能有個念想。”

    李叔和阿爺都愣住了,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阿爺摸了摸她的頭,眼眶又紅了︰“好孩子,你爹沒白疼你。”

    接下來的日子,陳望歸開始挨家挨戶送陶豬。送給藥鋪的掌櫃,感謝他那天晚關門;送給二嬸子,謝謝她及時發現阿爺暈倒;送給擺渡人老周,謝謝他平時幫著照看阿爺;送給鎮上的學堂,送給鄰居家的孩子……

    每送一只陶豬,她都會跟人家說這只陶豬的故事,說她爹,說她阿爺,說窯廠的紅泥。听的人都很感動,有的還會給她送些自家種的菜,自家做的點心。

    鎮上的人都說,陳望歸捏的陶豬是有靈性的,放在家里,夜里能听見輕輕的鼾聲,像有人在守護著一樣。

    有一天晚上,陳望歸陪阿爺坐在院子里乘涼。阿爺懷里抱著一只陶豬,她手里也拿著一只。月光灑在院子里,安靜又祥和。

    “望歸,”阿爺突然說,“你爹當年說,要捏一對陶豬,給你當嫁妝。現在你捏了這麼多,以後要是遇到喜歡的人,就挑兩只最好的,好不好?”

    她臉一紅,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風從巷口吹過來,帶著青弋江的水汽,還有陶豬身上淡淡的泥土香。她听見阿爺的呼吸聲,听見陶豬的鼾聲,還仿佛听見了爹的聲音,在耳邊輕輕說︰“我的女兒,長大了。”

    那天夜里,陳望歸做了個夢。夢里,她回到了小時候,爹抱著她,手里拿著一只陶豬,阿爺站在旁邊,笑著看他們。陽光很好,窯廠的紅泥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空氣中滿是溫暖的味道。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摸了摸身邊的陶豬,還是暖烘烘的。阿爺的房間里,傳來了輕輕的咳嗽聲,她趕緊起床,準備去給阿爺煎藥。

    走到堂屋的時候,她看見阿爺正坐在桌邊,手里拿著一只陶豬,對著陽光看。看見她進來,阿爺笑著說︰“望歸,你看這陶豬,多像你爹當年捏的。”

    她走過去,坐在阿爺身邊,也拿起一只陶豬。陽光照在兩只陶豬身上,暖得人心都化了。

    “阿爺,今天我還去窯廠捏陶豬。”她說。

    “好啊,”阿爺點點頭,“多捏些,讓鎮上的人都能有個念想。”

    她笑著答應,心里卻想著,以後還要捏更多的陶豬,不僅要送給鎮上的人,還要送給鄰縣的人,送給更遠的人。她要讓更多的人知道,青弋江邊有個窯廠,有個叫陳望歸的姑娘,會捏會打鼾的陶豬,會把溫暖和念想,藏在每一只陶豬里。

    那天上午,窯廠的煙囪又升起了煙。陳望歸站在工作台前,手里揉著紅泥,陽光照在她身上,也照在窗台上的陶豬身上。遠處,青弋江的水靜靜流淌,擺渡人的櫓聲依舊,而窯廠里,陶豬的“鼾聲”,正隨著風,飄向更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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