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商途︰重生之商業帝國

第362集︰石硯的墨痕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竹晴園 本章︰第362集︰石硯的墨痕

    《硯底墨痕》

    美術館的西展廳總帶著股陳年紙張的氣息。沈硯之踩著午後三點的陽光走進來,皮鞋跟敲在水磨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回響,驚得窗台上的綠蘿抖落了片枯葉。他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棉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上道淺淺的疤痕——那是二十年前初學書法時,被父親的鎮紙砸出來的。

    展櫃里的唐代石硯被頂燈照得通透,青灰色的硯台邊緣泛著層溫潤的包漿,像被人反復摩挲過的和田玉。最讓沈硯之挪不開眼的是硯心的凹痕,月牙形的弧度里沉著淡淡的墨漬,不是新墨的亮黑,是摻了歲月的灰,像蒙著層薄紗的夜空。

    “以前的書生握著筆,是不是也總在這磨墨?”他對著玻璃喃喃自語,右手不自覺地抬起,食指與拇指虛虛捏著,手腕輕轉,仿佛指間正懸著支狼毫筆。指腹在空中劃出半圓的軌跡,恍惚間,硯台里竟像真的漾起圈墨暈,一圈疊著一圈,漫到硯邊時又輕輕退回去,留下濕潤的痕跡。

    旁邊的講解員正給旅行團介紹北魏石碑,聲音隔著展櫃飄過來︰“……這方鳳字硯出土于長安城西的唐墓,墓主人是位不得志的文人,棺木里還陪葬著半部《論語》……”

    沈硯之的指尖頓在半空。他想起自家書房那方民國老硯,是祖父傳下來的,硯底刻著“守拙”二字。小時候看祖父磨墨,總要搬個小板凳守在旁邊,看清水滴進硯台,墨錠轉著圈暈開,把水染成淺灰、深灰,最後變成化不開的濃黑。祖父說︰“磨墨要心誠,墨才能有魂。”

    他湊近玻璃,鼻尖幾乎要貼上冰涼的表面。石硯的右下角有道細微的磕踫,像被什麼硬物砸過,缺口處的陶土比別處更白些。這讓他想起去年在潘家園見到的那方殘硯,攤主說是什麼明代的物件,硯邊缺了個角,據說是“文革”時被紅衛兵用鋤頭砸的。當時他摸了摸那道缺口,指尖傳來的涼意里,好像裹著個文人破碎的夢。

    二

    展廳的人漸漸多了。有個穿漢服的姑娘舉著相機,對著石硯左拍右拍,裙擺掃過沈硯之的鞋尖。他往旁邊讓了讓,目光卻沒離開硯台。陽光在硯心的凹痕里流動,那些淡淡的墨漬忽然活了過來,像一群黑色的小魚在水里游弋。

    二十歲那年,他在杭州的文房四寶店見到過類似的石硯。老板是個留著山羊胡的老頭,從樟木箱里捧出硯台時,手指在硯邊的包漿上輕輕摩挲︰“這是端溪的老坑石,你看這‘冰紋凍’,像不像初春的湖面?”他當時不懂什麼冰紋凍,只覺得硯台沉甸甸的,握在手里像揣著塊涼絲絲的玉。

    後來那方硯台被他買了下來,花掉了三個月的伙食費。在美院的宿舍里,他總在熄燈後點著蠟燭磨墨,墨錠在硯台上轉著圈,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春蠶在啃桑葉。有次系主任查寢,撞見他在臨摹《蘭亭序》,硯台里的墨還冒著熱氣。“年輕人有這股勁是好的,但別傷了眼楮。”主任說著,卻幫他把蠟燭調亮了些。

    “先生也喜歡這方硯?”穿漢服的姑娘忽然轉過頭,發間的銀簪在燈光下閃了閃。她指著硯台的邊緣,“你看這圈磨損,定是磨了幾十年才有的。我爺爺說,好硯台是有記憶的,能記下磨墨人的心事。”

    沈硯之笑了。他想起去年在甦州見到的老書法家,八十多歲了,每天早上還雷打不動地磨墨寫字。老人的手有些抖,磨墨時墨錠總在硯台里打晃,可寫出的字卻力透紙背。“我這手啊,年輕時能懸腕寫小楷,現在不行咯。”老人嘆氣時,沈硯之看見他的指腹上結著層厚厚的繭,像老樹皮一樣粗糙。

    姑娘的相機忽然“ 嚓”響了一聲,把沈硯之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發現石硯的硯池里有個極小的印記,像是刻上去的,又像是被墨錠磨出來的。仔細看時,竟像個“月”字,筆畫歪歪扭扭的,像初學寫字的孩童刻下的。

    “這會不會是以前的主人刻的?”姑娘湊過來,眼楮亮晶晶的。“說不定是個懷才不遇的書生,在硯台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盼著有朝一日能金榜題名。”

    沈硯之沒說話。他想起祖父臨終前,把那方“守拙”硯交到他手里,說︰“這硯台陪了我五十年,磨過的墨能染黑半條河。你要記得,字是寫給自己看的,不是給別人評的。”當時祖父的手涼得像塊冰,卻死死攥著他的手腕,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三

    傍晚的霞光從高窗斜射進來,給石硯鍍上了層金紅。沈硯之還站在展櫃前,皮鞋跟已經在地上磨出了淺淺的印記。旁邊的保安換了班,新來的小伙子手里攥著本《唐詩三百首》,趁著沒人注意,偷偷翻了兩頁。

    “師傅,這硯台里的墨,放了一千多年還能用來寫字嗎?”小伙子忽然開口,聲音里帶著點不好意思。他指著硯心的墨漬,“我奶奶總說,老物件是有靈性的,放得越久,靈氣越足。”

    沈硯之被逗笑了。他想起自己剛學書法時,也問過父親類似的問題。當時父親正在磨墨,墨錠轉得飛快,硯台里的墨像團旋轉的烏雲。“傻小子,墨干了就成了灰,哪有什麼靈性?”父親說著,卻把剛磨好的墨汁倒進個小瓷瓶里,“不過這硯台倒是能養,你對它好,它寫出的字就有精神。”

    他抬手對著石硯比劃了個提筆的姿勢,手腕懸在半空,指尖微微用力。恍惚間,硯台里的墨漬真的泛起了漣漪,墨香順著玻璃的縫隙飄出來,不是松煙墨的清苦,是帶著點甜的桐煙香,像他小時候在老家的祠堂里聞到的味道。

    那年他十歲,跟著祖父去祠堂祭祖。族里的老先生們正在寫族譜,八仙桌上擺著七八方硯台,墨香混著檀香,在空氣里繞來繞去。有個白胡子老頭把他拉到身邊,讓他握著毛筆在廢紙上寫字。他的手太小,握不住筆桿,墨汁滴在宣紙上,暈出個個黑團。“沒關系,慢慢來。”老頭笑著,用沾了墨的手指在他手心里寫了個“硯”字,癢癢的,暖暖的。

    “先生,您也是寫字的?”保安小伙子湊過來,眼楮盯著沈硯之懸在半空的手。“我看您這姿勢,跟電視里的書法家一模一樣。”

    沈硯之收回手,指尖還殘留著揮毫的余韻。他想起上個月在書法展上,有個年輕人拿著他的字問︰“沈老師,您這字里的墨韻,是用什麼牌子的墨汁調出來的?”他當時沒說話,只是把自己磨墨的硯台抱了出來,讓年輕人聞了聞硯底的墨香。

    “好墨是磨出來的,不是調出來的。”他對小伙子說,目光又落回展櫃里的石硯上。陽光漸漸淡了,硯心的墨漬像沉進了水里,越來越深,越來越濃,仿佛下一秒就會有支筆從時光深處伸出來,蘸著這千年的墨,在宣紙上寫下不朽的詩行。

    四

    閉館的音樂響起時,沈硯之才發現自己已經站了三個小時。展廳里的人漸漸散去,穿漢服的姑娘臨走前朝他揮了揮手,銀簪在暮色里閃了最後一下。保安小伙子開始拖地,拖把劃過地面,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像在紙上暈開的墨。

    他走到展櫃的側面,這里能看到石硯的底部。標簽上寫著“唐•鳳字硯”,下面還有行小字︰“1972年長安城西出土”。他忽然想起考古報告里說,這方硯台出土時,旁邊還躺著支朽壞的毛筆,筆桿上的漆皮已經剝落,露出里面的竹骨,像個瘦骨嶙峋的文人。

    有個戴白手套的工作人員走過來,準備給展櫃換燈。她的動作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這方硯台是我們館里的寶貝。”她笑著說,“去年有個日本的書法家來,對著它鞠了三個躬,說這是‘活著的墨魂’。”

    沈硯之點點頭。他見過日本的古硯,大多小巧精致,不像這方唐硯,粗糲中帶著股大氣,像盛唐的詩,豪邁里藏著溫柔。他想起在奈良的正倉院,看到過一方唐代的螺鈿硯,瓖嵌的螺鈿在燈光下閃著七彩的光,可他總覺得,那硯台里少了點什麼——少了這方鳳字硯里的墨痕,少了磨墨人留下的溫度。

    工作人員換好燈,展廳里亮堂了許多。石硯的硯心被照得清清楚楚,那些淡淡的墨漬忽然顯出了層次,像老樹的年輪,一圈圈記錄著時光。沈硯之忽然明白,這硯台里藏著的,不只是墨,還有無數個清晨的微光,無數個夜晚的燭影,無數個握著筆的手,無數個未說出口的夢。

    他抬手,對著石硯輕輕鞠了一躬。這個動作讓正在收拾東西的工作人員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理解的微笑。在這個博物館里,總有些人和物,會在某個瞬間產生跨越千年的共鳴,像墨滴入硯,自然而然,卻又驚心動魄。

    走出美術館時,天邊已經掛起了月亮,像枚被墨染過的玉盤。沈硯之摸了摸腕骨上的疤痕,那里還留著鎮紙砸過的鈍痛。他想起祖父的硯台,此刻應該正躺在書房的案頭,硯池里的墨漬或許已經干了,但只要滴上清水,磨上幾圈,定能暈開濃濃的墨香,像千年以前,那個唐墓里的書生磨出的第一滴墨。

    他加快了腳步,想趕緊回家。他要在月下磨墨,寫一幅字,寫給那方在展櫃里靜靜躺著的鳳字硯,寫給千年前那個握著筆的書生,也寫給自己——那個在墨香里長大,永遠不會忘記初心的自己。

    夜色漸濃,城市的燈光次第亮起。沈硯之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只有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墨香,像從千年前飄來的一聲嘆息,輕柔,悠長。而美術館的西展廳里,那方唐代的石硯依舊靜靜地臥在展櫃里,硯心的凹痕里,淡淡的墨漬在月光下泛著微光,仿佛在等待著下一個懂它的人,來听它講那些關于墨與筆,關于時光與心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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