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秋遞給照景一包果干,讓他獨自在天井里玩耍,房中只剩下她和落凡兩人。
冬日的天氣很冷,照景坐在樹下,呆呆地望著遠處,偶爾會別過頭來看一眼落凡,看到落凡會心安地望向遠處。
他的眼里似乎只有落凡的存在,而落凡也盯著他,直到鳴秋問話,才收回目光。
“他是怎麼受傷的?”鳴秋問道。
落凡明白她問的什麼,問道,“可以治好嗎?”
鳴秋道,“他傷得很嚴重,有可能無法治愈。”
“我知道了。”落凡低頭,眼里的淚似珍珠一樣往下落,“姐姐,你請救救他,無論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這一次,他沒按照以前的習慣,利用自己的優勢,以魅惑勾引鳴秋,而是跪在鳴秋面前磕了個頭。
打從他看到鳴秋的第一眼,他便知道她與別的女子不一樣,那樣做是行不通的,她的身上有一種寡淡而柔和的特質,令他想親近她。
“我不需要你做什麼也會盡我所能的救治他!因為我是大夫。”鳴秋扶起落凡,觸到他微涼的手,喚來家奴備上兩個手爐。
一個遞到落凡手中,一個送到照景手中。
落凡握著手爐,心中糾結了一陣,才將自己和照景的所有遭遇詳細地講給鳴秋听。
養父被打死後,他們被賣到了匯花樓,因為兩人年歲還小,樓里的管事讓兩人端茶送酒就可以了,他們每日都能看到倌人們的迎來送往,人前笑臉,人後獨悲。不甘心的兩人嘗試了各種方法從匯花樓里逃出來,事情的轉折發生在去年,他們再一次逃跑失敗,正好撞上來尋歡的吳應晴和蔡縣丞。
他們把護他的照景打得半死,而他被綁在了床上,任人欺凌。
完事之後,他求他們救救照景,吳應晴叫他用身子換照景的藥,可是吳應晴給的藥根本不行,照景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只能向樓里的哥哥學習,從客人那里賺得額外錢財,照景才有所好轉。
“醒來後的照景,變得痴痴傻傻不愛說話,他是為了我才被傷成這樣的,我得保護他。”落凡看向照景,眼神堅定。
憶起曾經活潑天真的照景,落凡的心被扯得生疼,如今有一線生機在眼前,哪怕是自私自利,他也不想放過。
對柳喜喜的所言的經歷,他有所隱瞞,在此,他沒有任何夸大說辭,把過往血淋淋地呈現在鳴秋的面前,過往的每一件事,都似一把刀,追趕在他身後,只要他稍有不慎,就會遍體鱗傷。
他們已經逃出了那個魔窟,往後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
鳴秋在診脈中,早已發現落凡身體的情況,只是未知全貌不予評價,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緣由而引起,不免令人唏噓。
此時她說什麼,都無疑是在落凡的傷口上灑鹽,可若什麼也不說,不免要叫人頹喪。
“你可以保護好他,你也可以保護好自己。”鳴秋應道,仿佛落凡只講了一件平淡而稀松的小事,用平靜的語調肯定了他的努力。
是的,這世上,沒有什麼比活著更為重要,何況他們擁有彼此最純淨的感情。
鳴秋想起第一次見到發病時的柳喜喜,那時她剛被師父選中收為徒弟,除了識藥的本領之外,什麼也不懂,師父叫她控制住柳喜喜,才五歲的柳喜喜,力道卻是驚人,將她一腳踹飛了許遠。
“離我遠點!”柳喜喜說話的口氣不像個五歲的孩子。
她捂著疼處,愣在原地,被師父劈頭蓋臉罵了一頓,“鳴秋,你愣著干什麼,要看著她死嗎?”
她驚醒過來,撲倒在柳喜喜身上,緊緊抱住,經過師父施針緩解,折騰了一夜,柳喜喜才安然睡去,她也累得躺在了柳喜喜身邊。
柳喜喜比她先醒來。
她清楚的記得,當時柳喜喜伸手觸摸著從窗縫投射進來的陽光,說道,“活著真好。”
正是那四個字,觸動了她的心弦,也堅定了她學醫的信念。
鳴秋收回思緒,繼續說道,“活著,才是人生最重要的意義。”
落凡點點頭,濕潤的眼睫微微顫抖著。
“長樂!長樂!”
化雪的聲音遠遠傳來,落凡趕緊擦拭著淚,轉眼化雪就到了跟來,手中提著一個食盒,一路蹦蹦跳跳到了門前,她沒有看到祝長樂的身影,問道,“長樂呢?”
鳴秋道,“診完脈他就走了,許是回行芷園了。”
化雪撇了撇嘴,“好奇怪,他最近都不願意和我玩。”
鳴秋偷笑一聲,又正經說道,“許是你惹了他了。”
“我才沒有!”化雪反駁道,揚了揚手中食盒,笑道,“我剛在廚房得了新的吃食,想給他送來,人卻不見了,不如給你們好了。”
她將食盒放在桌上,掀開蓋子,取出一盅紅棗銀耳羹,舀了兩碗,一碗遞給落凡,又招呼照景進屋來,分得一碗,嘰嘰喳喳介紹了喝紅棗銀耳羹的好處,詢問了兩人的姓名和來處,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並不將他們當作陌生人。
鳴秋看著化雪的行為,明白祝長樂為什麼不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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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雪最是見不得可憐,偏巧落凡和照景兩人生得嬌弱縴細,尤其是照景,多注意幾眼,便能看出問題來,化雪又是那樣機靈暖心的人,說著玩去,卻是直接去了廚房。
“冬日喝點熱羹是極好的。”鳴秋點評道,又向化雪調侃道,“化雪,我的呢?這不是還有只碗,怎麼沒有我的份啊?”
化雪嘿嘿笑了,“這是給長樂留的,我去找長樂。”
鳴秋假意嘆了口氣,笑道,“說是給我們了,想的還是長樂,到底是感情淡了,不如你們日日相伴。”
化雪哪里懂鳴秋話中之意,做了個鬼臉,一溜煙跑了。
落凡拿著手帕替照景擦拭嘴角,又將自己的那份推給照景,而他的目光卻是看著遠去的化雪。
她像是這冬日里的一抹暖陽。
一碗白粥兼一碟干菜,擺在桌上。
張星野的午飯就這樣簡單的對付,而驗尸文書擺在桌上有一會兒了。
她在想如何給聞夏送過去,以什麼樣的姿勢送才不至于給自己招惹麻煩。
通州府尹這個位置並不是張星野想得的,她在家躺平正舒適著,一道聖旨就給她指來了。出行前,她的母親曾叮囑,“為官者,應德義遠播,廉慎行昭,公正譽頌,勤勉志嘉”,又說,“通州偏遠,風氣野蠻,不如家中自在,處理事情多听听他人的意見,謹慎能捕千秋蟬,小心駛得萬年船。”
蟬,她不想捕,船,她也不會劃。
她只想兩耳不聞窗外事,但現在坐在這個位置上,堵起來的耳朵也該打開了。
張星野一手持著驗尸文書,一手端白粥,聞夏和甦禮杭進門時,她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看到兩人,才放下白粥,客氣地道,“聞侍讀,甦家公子,我正要去找你們,驗尸文書已經出來了。”
甦禮杭悲慟昏迷後不久便醒了,只是一想到父親所受的苦難,眼淚都止不住的流,哭到再也哭不出來,他才強打著精神來找張星野,他要查清楚是誰殺害了他的父親。
他快步到張星野面前,看了眼她手中的文書,行了禮,問道,“張府尹,我爹到底是怎麼死的?”
張星野將文書遞去,道,“令堂喉骨斷裂。”
“喉骨斷裂?”甦禮杭的身子晃了晃,接過文書仔細查看,“為什麼?為什麼?”
驗尸文書上做了判斷,程錦是被人折斷了喉骨,偽裝成上吊自殺。
張星野又拿起幾份案卷,遞向聞夏,“聞侍讀,這是我所查到的,近些年來,通州內所有類似死亡而沒有結案的案子。其中有一件案子發生在翠屏山,報案者是閑王府的柳知春柳將軍,死亡的是一對夫妻。”
聞夏听到翠屏山三字,瞄了一眼甦禮杭,接過案卷翻了翻,問道,“不知張府尹如何查案?”
“多案並查,我派人去了甦宅尋找知情人,听說,閑王將甦氏的甦繼先拿下了,關押在太守府的私牢,而莫太守去了達和縣,還未回來,下官位卑權輕,只能暫時關閉千金醫館,進行調查。”張星野回道。
甦禮杭道,“不行,你不能關閉千金醫館,你關了醫館,病人怎麼辦?”
張星野道,“甦家公子此話叫人听不懂,千金醫館關閉了,還有別的醫館啊。”
甦禮杭怔住,張星野說得沒錯,通州不是只有千金醫館,他問道,“為何會牽扯到千金醫館?”
張星野道,“是宋顥之報的案,千金醫館制毒,他狀告的是甦繼先和甦問,此二人是千金醫館的重要人物,館中其他人均有嫌疑。”
“千金醫館……制毒?”甦禮杭無法相信這種荒唐的事情,何況爺爺不是病了嗎?
他看了一眼聞夏,並未言語,將驗尸文書交還給張星野後,獨自跑了,聞夏追出去時,街道上已沒有了甦禮杭的蹤跡。
午時的陽光熱烈,卻仍透著刺股的寒意。
寒意鑽進了心里,將雙眸染得猩紅。
甦禮杭騎著馬一路狂奔至千金醫館,此時大門貼著封條,有兩名胥吏把守,他又勒著馬往甦宅趕去,而甦宅大門緊閉,任他怎麼敲門,都沒有人開。
天地似乎在旋轉。
烈日灼目,甦禮杭的眼楮越來越紅。
“禮杭!”
甦禮杭驀然一愣,轉過身去。
聞鶴和南宮離手中提著大包小包向他走來。
“禮杭,你這孩子,臉怎麼凍得這樣紅了。”南宮離將手中的東西交給聞鶴,脫下自己的貂毛大氅給甦禮杭披上。
“我……”甦禮杭一時語塞,不知該與聞夏的父母怎麼說自家發生的事情。
南宮離道,“禮杭,我肚子餓了,能陪我去吃個飯嗎?”
甦禮杭道,“伯父,伯母,我……”
“我昨日發現一家好吃的館子,禮杭,陪我去罷……”南宮離拉著甦禮杭就走,聞鶴抱著大堆東西跟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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