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一滅,黑暗就像濕布似的,一下子蒙住了夙子離的眼楮。
他能听到自己喘氣特別急,還夾雜著諸葛亮衣服摩擦的輕微聲響呢。諸葛亮好像還在原地沒動,離他也就半步遠。
夙子離的指尖還壓著那張畫,兩只手腕交疊的地方在掌心都壓出印子了,這印子和剛才被諸葛亮鉗制時的疼感混在一起了。
“先生啊,您到底是眼楮瞎了,還是心里瞎了?”夙子離冷不丁地就說話了,那聲音比窗外的風都要冷。
他在黑暗里把書往袖子里一塞,轉身的時候把案角的茶盞給撞翻了,那瓷片碎掉的聲音在這安靜的環境里可太刺耳了。
“噗”的一下,燭火又重新燃起來了。諸葛亮正彎著腰給他撿茶盞的碎片呢,一抬頭,眼尾的淚痣在火光里紅撲撲的,暖乎乎的,就好像是被夙子離的怒氣給燒紅的一樣。
“龐先生一輩子的心血都在百工之術上啊。”夙子離緊緊地攥著袖子里的書頁,手指關節都變白了,“他臨死之前塞給我的,那是改良星幡的草圖,可不是什麼春宮圖。”他一想起龐士元咽氣前沾著血的手,又想起那半張“剝皮制幡”的草圖上還有沒干的血珠子,喉嚨里就突然一陣發苦,“先生老是喜歡拿這種事來打趣,您是不是覺得……拿已經去世的人來尋開心特別好玩啊?”
諸葛亮把最後一片瓷片放到銅盂里,站起來的時候離夙子離又近了一點。他把袖中星引令牌上的銀紋在夙子離手背上輕輕擦過,那感覺就跟一條冰冷的蛇似的,還說︰“我要是說,是覺得殿下您的耳尖紅得挺好玩兒呢?”說完,他還用指尖點了點夙子離那燙乎乎的耳尖,接著又說︰“龐士元的手札我都翻了三遍了,每次都是在找星幡改良的線索。可是呢——”突然,他身子往前一傾,那鼻尖都快蹭到夙子離的額頭頭發了,“這頁畫啊,真的和昨天夜里在西市,殿下被我按在酒肆後巷的姿勢一模一樣,一點差別都沒有。”
夙子離的瞳孔一下子就縮緊了。
在西市的那個晚上,他為了追星引盜賊,結果闖進了一條死胡同,是諸葛亮從後面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抵在青磚牆面上的。
當時他著急忙慌地解釋自己不是盜賊的同伙,可諸葛亮的掌心就像一塊燒得通紅的炭火似的,就算隔著布料,都感覺能把皮膚燙穿呢——現在被這麼一提,連後脖頸都開始發熱了。
“先生您到底想干啥呀?”他往後退了半步,一下子撞到了冰涼的案幾上,“您是懷疑龐先生呢?還是……懷疑我呀?”
諸葛亮突然笑了起來,這笑容里帶著一種很詭異的感覺,眼尾的那顆淚痣也隨著笑容輕輕抖動︰“殿下老是喜歡把好看的東西都弄到身邊來。星引令牌要撿起來,斷了線的風箏也要收著,就連我這個一把老骨頭,也被殿下一次又一次地帶到偏殿去。”他用手指繞起夙子離垂下來的頭發梢兒,“龐士元說你就像雪地里的狐狸,瞅見亮晶晶的東西就往自個兒窩里扒拉。不過狐狸叼著月亮當寶貝,難道還真覺著自己能吞下去呀?”
夙子離被這話堵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呀,確實就愛收集些小玩意兒︰茵兒那破了的風箏、街頭老太太送的糖人兒,就連諸葛亮隨手落在他桌子上的半顆棋子,他都收著。
可在別人眼里呢,這都不過是“殿下閑得沒事兒干”的笑料罷了。
他也不是沒听到過那些流言蜚語,說他驕縱又善妒,還說他養著身邊的大臣當玩物呢。可他能咋說呀?
難道說他收風箏是為了讓茵兒高興,說他留著棋子是為了看諸葛亮找東西的時候眉頭微微皺起來的模樣?
“先生可真會編排我呢。”他把頭發拽回來,手指不知不覺地在袖子里摩挲著那封血書,“那照先生的想法,我養著先生,是圖啥呢?”
諸葛亮冷不丁地往前一傾身,兩只手撐在他身旁的桌子上,一下子就把他困在胳膊彎兒里了。
蠟燭的火苗在他身後晃悠著,影子被拉得老長,都快把夙子離整個人給罩住了︰“殿下猜猜看?”
夙子離的喉結上下動了動。
他能聞到諸葛亮身上松煙墨的香味兒,還夾雜著很淡很淡的草藥味兒,那是昨天給諸葛亮敷腕骨用的藥留下來的味道呢。也不知道咋回事兒,他就抬手朝著諸葛亮的胸口指去,嘴里還說道︰“難道……先生是想爬上我的床不成?”
這話說完,就瞧見諸葛亮的瞳孔一下子收縮了一下。
夙子離心里頭頓時有了一種得逞後的快感,接著又說︰“先生您在蒼茫星那可是神通廣大啊,星引閣的令牌都能調動千軍萬馬呢。您去拐騙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可不虧啊。”他故意把“不虧”這兩個字拖得老長,就像一根細小的針一樣,專門朝著諸葛亮最不在意的地方扎過去。
諸葛亮就那麼盯著他看,眼尾那顆淚痣在火光的映照下,一會兒亮一會兒暗的。
有那麼一會兒,夙子離還以為諸葛亮要發火了呢,結果人家只是低聲笑了起來,那聲音就像是浸了蜜的琴弦一樣好听︰“殿下您這張嘴啊,可比星幡上的銀線還要鋒利呢。”說著,他就抬起手,用手指肚輕輕擦過夙子離的眼角,那兒有一塊淡淡的紅印子,是剛剛撞翻茶盞的時候被瓷片劃到的。
夙子離皺起眉頭,下意識地就想躲開,可諸葛亮卻用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後脖頸。
他能感覺到諸葛亮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服傳了過來,這力度就和昨夜在巷子里的時候一模一樣。
這時候,窗外的風突然就變大了,吹得窗紙沙沙作響,就好像有人在外面偷听似的。
“明天辰時,冰棺星脈會有異動。”諸葛亮的聲音突然就低了下來,就好像生怕被風給卷走了似的,“殿下您要是真的想替龐士元完成星幡的話,最好就別再讓我看到西市那樣的‘巧合’了。”他把手一松,往後退了兩步,整了整袖角,就好像剛剛的親近只是一場幻覺似的,說道︰“去瞅瞅茵兒的風箏吧,可別讓那小妮子等急嘍。”
夙子離輕輕摸了摸被擦過的眼角,那兒還留著諸葛亮手指肚的溫度呢。
他抄起案幾上的狐裘往肩上一披,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過頭來問︰“先生剛剛說狐狸叼月亮……那先生您算是什麼呀?”
諸葛亮正在低頭翻著案幾上的《星象要略》呢,听到這話就抬了抬眼,那眼神就跟落在雪地上的老鷹似的,說︰“我麼?”他用指尖敲了敲書頁上的紫微星圖,“我就是那片雪。”
夙子離邁出偏殿的時候,第一片雪花正好掉進他的衣領里。
他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冷不丁就想起龐士元血書上寫的“紫微星雪現”——說不定這場雪,就是所有事情的開端呢。
諸葛亮的手指剛踫到夙子離眼角那道淺淺的紅印,夙子離就猛地把頭一偏,躲開了。
雪光從窗紙的縫隙里透進來,照得夙子離眼尾的紅痕就像一滴馬上要掉卻還沒落下來的血。
他往後退了小半步,狐裘上的銀線在燭光里閃著冷冷的光,說︰“先生您啊,比我這個當事人還在意這點擦傷呢。”話還沒說完呢,龐士元臨死前的那副模樣就猛地在腦袋里冒了出來。他那沾滿血的手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腕,指甲都快掐到肉里頭去了,嘴里還說著“那個姓諸葛的……可別信他說的星幡……”最後的幾個字就含含糊糊地留在喉嚨里,血沫子都沾到自己衣袖上了。
這時候諸葛亮手指尖的溫度,怎麼跟龐士元臨死前那種滾燙的感覺那麼像呢。
夙子離的喉結輕輕動了一下,把後半句“龐先生咽氣的時候,先生您有沒有給他擦過眼角啊”硬是給咽回肚子里去了。
“先生您這麼體貼啊,難道是之前的人尸骨還沒涼透,就著急著去找新的目標了?”他拉了拉身上的狐裘,故意用那種特別尖酸刻薄的口氣說,“星引閣的指揮官啊,可比西市花樓里的老鴇還會哄人呢。”
桌子上的《星象要略》被風吹開了兩頁,諸葛亮垂在身邊的手指一下子就蜷縮起來了,手指關節抵著書脊,都壓出白色的印子了。
他看著夙子離有點發青的眼尾,這是前一天晚上守在龐士元病床前留下來的痕跡。忽然就想起三天前給龐士元診脈的時候,龐士元那干瘦的手突然抓住自己的手腕,使出最後一點力氣說︰“阿離……他從小就喜歡把真心當成糖紙一樣收起來,你要是把它弄碎了……”
“殿下您真的想知道我在想什麼嗎?”諸葛亮突然往前邁了半步,靴子底碾過一塊沒打掃干淨的瓷片,那清脆的破碎聲讓夙子離的瞳孔都微微收縮了一下。他伸手勾住對方腰間玉佩的流甦,手指在那串沾了茶漬的珊瑚珠上輕輕摩挲著。這珊瑚珠啊,可是前天茵兒硬塞給夙子離的,說是“定情信物”呢。他就這麼一邊摸著珠子,一邊慢悠悠地說︰“我就在想啊,殿下您給龐士元守靈的時候落的那滴淚,到底是為他流的呢,還是為了……被他藏在草廬里的那半卷《百工要術》啊?”
夙子離听到這話,呼吸一下子就頓住了。
龐士元草廬暗格里的那些書冊,那可是夙子離親手翻出來的。就在先生去世後的第七個晚上,他拿著火折子,就瞧見那泛黃的紙頁中間還夾著半朵已經干枯的藍楹花呢。這花啊,可是諸葛亮二十歲的時候送給龐士元的生辰禮物。
“先生您可真會倒打一耙啊。”夙子離一下子就把流甦拽了回來,玉佩撞到案幾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我都替龐先生覺得不值。”這時候啊,雪落在窗紙上的聲音突然就變得特別清晰,他都能听到自己的聲音和雪花飄落的輕響混在一起。“龐先生臨終的時候手里還緊緊攥著星幡草圖呢,先生您呢?翻他手札的時候就光盯著春宮圖看了。”
諸葛亮的眼尾輕輕顫抖著,那顆淚痣在雪光的映照下,就好像要滲出血來似的。他轉身走到窗邊,手指把窗欞推開了半寸,一片雪花就飄落到他的掌心,一下子就融化成了一道水痕。他輕聲說道︰“龐士元就是個喂不熟的狼。”“他的聲音啊,輕得就跟雪似的。”夙子離緩緩說道,“十二年前,他偷走了星引閣的機關圖譜,還說要改良星幡呢。七年前,他一把火燒了新做出來的連發弩,還嘟囔著‘殺戮的東西,不配進百工之列’。就在三天前,他緊緊抓著我的手腕,喊著‘別踫阿離’。”說到這兒,夙子離猛地攥緊了手,化了的雪水就從指縫間滴答滴答地落下來,“可誰能想到呢,他藏在暗格里的那本《星幡改良要訣》,最後一頁畫的竟然是我二十歲時候的畫像。”
夙子離的手指頭在袖子里慢慢握成了拳頭。
他的腦海里浮現出那半朵藍楹花,還有龐士元臨死前那雙渾濁的眼楮,那眼楮里映著的不是星幡草圖,而是諸葛亮的臉啊。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越下越急,有幾片飄進了殿里,落在諸葛亮的肩膀上,就好像給他披了一層白霜似的。
“先生,您這話是啥意思啊?”夙子離听到自己的聲音都變得緊繃繃的,“龐先生他……他……”
“他愛著我,也恨著我,還怕我接近你。”諸葛亮一轉身,肩膀上的雪就簌簌地往下掉,“所以他把半本手札留給了你,另外半本藏在暗格里。臨死前啊,還用最後一口氣來警告我呢。”諸葛亮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比雪還要冷,“你以為他做那些都是為了星幡,可我心里明白,他是怕我從你這兒,把他藏了二十年的真心也給騙走嘍。”
這時候,殿里的蠟燭被風吹滅了一盞,光線一下子就暗了下來。夙子離瞅著諸葛亮那張被陰影割得一塊一塊的臉,冷不丁就覺著有點生疏。他呀,見過先生在演武場指揮兵卒時那股子冷峻強硬的勁兒,也見過先生給他上藥時候的溫柔模樣,可就沒見過先生現在這樣的眼神,就好像把所有的偽裝都給扒開了,底下暗潮涌動的東西全露出來了。
“你……”他想都沒想就往前邁了一步,結果讓諸葛亮抬手給攔住了。
諸葛亮從袖子里拿出個檀木匣子,慢慢推到他跟前,說︰“這是龐士元放在暗格里的東西,他留了封信,說‘等阿離能看懂星幡的時候再給他’。”匣子蓋一打開,夙子離一眼就瞧見最上面那張紙,是龐士元的字︰“阿離啊,要是你能看到這封信,那就說明諸葛亮已經教會你看懂星幡了——你可得記住了,他可比星幡還讓人捉摸不透呢。”
雪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把匣子里頭疊著的藍楹花干花,還有一張發黃的畫像都給照亮了。
畫上有個少年,穿著星引閣的黑色勁裝,眼尾還有顆淚痣呢,這不就是二十歲時候的諸葛亮嘛。
夙子離伸手想去拿畫像,可手指尖在離畫頁還有半寸遠的地方就停住了。
他抬起頭看向諸葛亮,諸葛亮正垂著眼瞅著桌上的茶漬呢,睫毛在眼楮下面投出一小片一小片碎碎的陰影。就那麼一下子,他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先生剛剛說的話。可就過了一秒鐘,諸葛亮突然抬起眼楮,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說︰“殿下難道是想替龐士元完成星幡嗎?明天冰棺星脈要是有動靜,我要看到你站在星台的最高處,手里拿的得是星幡,可不是這些東西。”他用指節敲了敲檀木匣子,接著說,“什麼風花雪月的。”
夙子離剛想張嘴說話呢,結果被窗外突然“砰”一聲炸響的爆竹聲給嚇了一跳,就沒說出話來。
原來是前院在掛雪燈呢,茵兒的笑聲穿過風雪傳了過來︰“阿離哥哥!風箏線系好啦,快過來看看呀!”夙子離看著諸葛亮緊緊繃著的下頜線,突然伸手按在了對方的手背上。他感覺諸葛亮的手這個時候涼得嚇人,就問︰“先生剛剛說龐士元是喂不熟的……那先生您呢?”
諸葛亮的手背在他的手掌下面輕輕抖了一下。
殿外的雪光照在諸葛亮的眼楮上,夙子離看到自己的影子在他的眼楮里晃悠了一下,就像一片快要落下來的雪花似的。
諸葛亮沒有把手抽回去,只是低著頭看著兩只交疊在一起的手,聲音低得都快被風雪給蓋住了,說︰“我嗎?我就是那根線。”
茵兒的呼喊聲越來越近了。
夙子離就把手松開了,抓起檀木匣子往懷里一抱,他身上狐裘的下擺掃過了桌子,把諸葛亮剛剛沒來得及收起來的藥碗給踫倒了。那褐色的藥汁濺到畫像邊上了,正好在二十歲諸葛亮的眼尾那兒暈開一塊褐印子,就跟他現在眼底那些沒說出來的情緒似的。
“茵兒都等急了。”諸葛亮低著頭整理被弄亂的書冊,聲音又變回平常那種清冷的感覺,“匣子里的東西,看完就燒掉吧。”
夙子離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住了,一回頭就對上諸葛亮的目光。
諸葛亮的眼神就像落在雪地上的鷹,可一踫到他的衣角,眼神就變柔和了——這眼神和龐士元臨死前望著他的眼神特別像。
他一下子就有點明白龐士元為啥藏著那半本手札了。
雪還在下呢,夙子離卻感覺自己好像踫到了這雪下面藏著的東西,那東西又冷又燙。
他緊緊握著檀木匣,轉身就走進風雪里了,沒瞧見身後諸葛亮看著他背影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沒說出來的話,像“龐士元怕的不是被你騙,而是怕你騙自己”,還有藏了十年的“藍楹花我每年都種”,另外還有一句在嗓子眼兒卡著的“你看星幡時的眼楮,和他當年一模一樣”。
一直等到夙子離的身影消失在雪幕里頭,諸葛亮才撿起地上那塊被踩碎的茶盞瓷片。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照到瓷片內側刻著的小字,那是龐士元的筆跡︰“要是阿離問起,就說我從來沒怨過。”他把瓷片貼到嘴邊,輕輕一吹,碎渣就和著雪粒子飄出窗外了。
殿外傳來茵兒開心的呼喊︰“阿離哥哥,你看呀!風箏飛起來嘍!”
諸葛亮瞅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冷不丁就想起龐士元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阿離啊,其實他比我更會把真心藏起來呢。”
他低下頭,看向桌子上還沒合上的《星象要略》,書頁正好停在紫微星垣那一章。
在雪光的映照下,他眼尾那顆淚痣好像在微微顫抖,就像馬上要掉下來似的。
夙子離站在雪地里,仰著頭看著茵兒的風箏從飛檐上飛過。
他懷里的檀木匣子有點發燙,他把龐士元那封信的那頁紙拿出來,突然瞧見背面還寫著一行小字︰“阿離呀,可別學我,把真心藏得太久的話,心可是會被凍壞的。”
他扭頭朝著偏殿的方向看去,就瞧見諸葛亮的身影在窗紙上映出模模糊糊的影子,就像一幅沒畫完的畫。
風裹挾著雪粒子往他臉上撲,夙子離突然很想回偏殿去,想問清楚先生剛剛說的“線”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是茵兒正拉著他的袖子又蹦又跳的,風箏線在他手心里都勒出紅印子了。
他低下頭對著茵兒笑了笑,可目光卻一直粘在偏殿的窗紙上。
窗紙上的那個剪影動了動,像是抬手把窗戶推開了。夙子離瞅著那個剪影,冷不丁就覺著自己好像讀懂龐士元信里的意思了。不過呢,諸葛亮眼楮里頭,雪蓋著的那團火,他可還沒弄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