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頭,那蠟燭的火苗晃來晃去的,銅爐里燒著沉水香,香味若有若無的。
夙子離呢,他的後脖子靠在那冰涼涼的青磚石壁上,手腕被諸葛亮用星引令牌給壓在頭頂上,那手腕的骨節都泛白了。
他能聞到從諸葛亮袖子那兒傳來的墨香,這墨香和茵兒在西市撿到的秘檔的味道一模一樣,他的喉嚨里就泛起一股苦味來。
“殿下啊,您還打算裝到啥時候啊?”諸葛亮的手指尖就順著夙子離腕骨上螺旋一樣的勒痕輕輕摸著,他眼尾那顆淚痣在燭光下看著是暗紅色的,“龐士元的星幡就藏在西市那個破廟的房梁上呢,您昨天夜里子時去拿的吧。”
夙子離的耳朵尖一下子就紅透了,他一撒謊耳朵尖就紅,這是他的生理反應。
他就盯著諸葛亮腦袋上翹起來的一撮頭發,那撮頭發老是讓他想起茵兒養的雪團兔,可這時候呢,就像根刺一樣扎得他眼楮難受︰“先生您這消息可真夠靈通的。”
“王都那天凍死了十七個人的時候,您也在西市呢。”諸葛亮突然就把身子往前傾,他的鼻尖都快蹭到夙子離的耳垂了,“他們的血滲進雪地里,剛好能引動星脈。
殿下您說說,這是湊巧呢,還是龐士元的遺願啊?”
夙子離的喉結上下動了動。龐士元快不行的時候,緊緊抓著他的手腕,那血沫子都沾到他袖口上了。龐士元還說呢︰“去看看紫微星雪……那雪能把星脈的苦給解了……”可諸葛亮三天前在冰棺前說的話,就像還在耳邊響著呢︰“星脈得用骨血才能引動,你要是敢用活人,那我就拿你的骨血去喂冰棺。”
“松開手。”他咬著牙,拿另一只手去推諸葛亮的胸口,結果被諸葛亮一下子扣住手腕,按在石壁上。他就說︰“先生,您這可是謀逆啊。”
“謀逆?”諸葛亮輕輕笑了一聲,手指肚在他手掌心的薄繭上蹭了蹭——那繭子是昨天給茵兒補風箏的時候磨出來的。諸葛亮說︰“三天前殿下您用星盤砸死周博士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謀逆’這倆字啊?”
夙子離的瞳孔一下子就縮緊了。
原主的那些記憶突然就像潮水一樣涌上來了︰下著暴雨的夜里,青銅星盤上沾著血,博士倒在星圖上,眼楮還睜著呢。
他當時就覺得那些人太吵了,老是拿“儲君的責任”來壓他。
可這時候諸葛亮的手指肚就貼在他心口那兒呢,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咚”跳得像敲鼓似的,就問︰“你……你看過我的記憶?”
“殿下您覺得,為啥每次您想翻那些機密檔案的時候,我都能那麼及時地出現呢?”諸葛亮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柔,就像哄小孩似的,還用大拇指蹭他那發燙的耳尖呢,“我是老師啊,當然得看著自己的學生走正道兒。”
“叮——宿主注意!”智腦那電子音突然就在識海里面“轟”的一聲響起來了,“檢測到諸葛亮當前的好感度︰32。”“今兒個就得提升到40啊,不然寒潮預警可就要提前觸發啦!”
夙子離驚得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他眼楮直勾勾地看著近在眼前的諸葛亮的眉眼。嘿,這人剛剛還跟條吐著信子的毒蛇似的,可這會兒呢,長長的睫毛耷拉著,眼尾那顆淚痣就跟溫順的紅豆似的,哪還有半點兒威脅人的樣子啊?
“先生,您的手……”夙子離把臉扭到一邊,悶聲悶氣地說,“壓得我腕骨生疼呢。”
諸葛亮一听,馬上就松開了手,還往後退了小半步,寬大的袖子垂下來,把那微微顫抖的指尖都給遮住了。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又變回了那副規規矩矩謀士的模樣,說道︰“是在下冒犯了。殿下今天應該溫習《星象要略》,可別再看那些雜七雜八的書了。”
“誰看雜書了呀?”夙子離一邊揉著腕骨一邊坐起來,瞅見案幾上被自己壓皺的一本書,那可是龐士元臨死之前塞給他的《百工要術》呢,書頁中間還夾著半張“剝皮制幡”的草圖。
他剛想把書收起來,諸葛亮就已經繞到案幾前面了,用手指尖挑起了那頁紙。
“《春宮圖考》?”諸葛亮挑了挑眉毛,手指肚輕輕敲了敲封面,“殿下可真是有閑情雅致啊。”“什麼春宮圖啊!”夙子離耳朵尖紅得更厲害了,一下子撲過去想把書搶回來,可諸葛亮把書舉得高高的,他夠不著。“這是龐先生的手札呢!”
“龐士元還會畫兩個男人疊在一起的那種姿勢啊?”諸葛亮翻開書的內頁,燭光一照,他的眼尾好像都亮晶晶的。“你瞧這張,一個人的肩窩壓在另一個人的手腕上呢——跟剛剛我制住殿下您的姿勢還有七分相似呢。”
夙子離眼楮盯著那幅圖。
畫上的兩個人都穿著寬寬大大的袖子,有一個人仰著頭,喉結都緊繃著,另一個人的手掌貼在他的後頸上,那手指的關節感覺都要陷進皮膚里去了。
他一下子就想起剛剛被按在石壁上那種喘不過氣的感覺,耳朵尖燙得呀,就像能把雞蛋煎熟似的。“先生您可別亂看了!”
“我可以教殿下您呢。”諸葛亮突然就把書合上了,遞到夙子離的面前,他的手指肚還擦過了夙子離的手背呢。“要是殿下您喜歡這種……姿勢的話。”
夙子離盯著諸葛亮眼尾那顆跳動的淚痣,突然就覺得那點紅啊,不像是星星點點的火光,倒像是能把冰層燒穿的裂縫。
他緊緊地攥著書頁,手指關節都泛白了——這書里還夾著龐士元的血書呢,上面寫著“星幡成,紫微星雪現”,可諸葛亮就偏偏要翻到這種地方。
“先生您這是自作多情了。”他一把扯過書塞進袖子里,轉身的時候,瞥見諸葛亮的袖子角露出半截星引令牌,跟茵兒撿到的那枚一模一樣。“我得去看看茵兒的風箏修好了沒有。”
“殿下。”諸葛亮在他身後喊住他,聲音又低了下去,“明天辰時,冰棺星脈會有異動。你可別……再讓我看到西市那樣的‘巧事兒’。”
夙子離的腳步停住了。他手在袖子里摸著《春宮圖考》那鼓起來的書頁,就想起智腦剛剛的提示音——要提升好感度呢,可諸葛亮這每句話呀,就跟刺兒似的,扎得他心里生疼。
他轉過身的時候,一下就對上了諸葛亮似笑非笑的眼神,那顆淚痣在暗處幽幽地閃著光,就跟冰棺上裂開的紋路似的。
偏殿外面突然就起了冷風,“啪”的一下,蠟燭就滅了。
在黑暗里,夙子離摸到書里那張兩人交疊姿勢的圖,手指踫到畫里兩人扣著的手腕——和他剛剛被諸葛亮抓住的角度一模一樣。他喉嚨里直發苦,緊緊攥著書頁的手都有點微微發抖,眼楮透過窗戶紙看著天上的陰雲,那陰雲里正攢著今冬的第一場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