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晚上在酒店躺下後，趙師傅才和紅蓮說起要陪老爺子夫婦回老家的事情來。
紅蓮在那邊有些激動地問︰“你真的要來啦？”
趙師傅說︰“我這次主要是陪李老爺子他們。有多少屬于自己的時間還不確定。他們年紀大了，身邊的事情總得有人跑腿，離不了人。”
紅蓮脫口而出︰“要不，我去一起給他們跑腿？”
話一說完，紅蓮就後悔了，臉都有些紅了。自己這是多想他了呀？
食髓知味，紅蓮想起趙師傅的細心體貼，想起他在老家那一晚的野性瘋狂與蝕骨溫柔，臉就更紅了。
趙師傅卻依然如常地說︰“我是工作，你跟著干什麼？”
紅蓮在電話這頭說︰“我開玩笑的。誰要跟著你呀。我還要練車呢。”
趙師傅問︰“什麼時候約科二？”
紅蓮說︰“現在還約不到。”
因為第二天要早起開車，兩個人又說了幾句，就掛了語音。
第二天一上車，李老爺子就拿出手機，開始大聲和標叔打起了電話︰“阿標！你猜猜我現在在哪里？”
李老爺子像一個孩童般，和自己的本家兄弟玩起了你猜你猜的游戲。
標叔驚喜地說︰“大哥！你們又去外面旅游去了吧？”
李老爺子笑道︰“我們正在回老家的路上呢！”
這回輪到標叔著急了︰“你們已經下飛機了嗎？幾點能到家？孩他娘，快點準備飯菜去，大哥他們回來了！”
趙師傅還記得去年暑假兩兄弟惜別時，標叔像個孩子一樣帶著哭腔問︰“大哥，你是不是不會再回來啦？”
也還記得當時李老爺子眼里的淚。
人生遠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悲觀，總有許多驚喜。
李老爺子說︰“我們這次是來隔壁省城看望一位老朋友，順便回老家看看。大概三個小時到城里，再回村子里。應該趕不上午飯了，你不用忙了。”
標叔說︰“好好，那我們現在過去收拾那邊的院子，還和你們走時一個樣呢。”
這時，李老太太在旁邊小聲說︰“告訴阿標不要麻煩了，我們就住酒店。”
李老爺子講得高興，沒听到李老太太的話，應和道︰“好。收拾收拾。”
掛了電話後，李老太太不高興地說︰“又呆不了幾天，住酒店多方便？村子里的院子，長期沒有人住了，臨時能打掃干淨嗎？”
李老爺子說︰“先回去看看再說吧。”
李老太太仍不高興，說︰“人家都收拾了，能不住嗎？讓他們別收拾！”
李老爺子說︰“住就住唄，省得早晚來回跑。”
看來老爺子就是一心想住村里。
其實，趙師傅也想住村里，每天城里和村里來回跑真的太耗費精力了。
還得找時間和老爺子夫婦請假，去見紅蓮的家人。
到了老家的省城，標叔的大兒子夫妻請老兩口吃完飯，又去了一趟超市，買了些日用品，才回村。
回村的路上，李老太太突然對李老爺子說︰“這次回去後，除了去看看你表妹，別的都不要走動了。清清淨淨的過幾天。”
李老爺子說︰“咱倆想到一塊去了。去年來帶著一幫孩子，院子里整天人來人往的。這次鄉親們請吃飯我們不去，也不給他們拿見面禮了。就在那院子里做飯吃，早晚在村子里散散步，遇到人了打個招呼，隨意點。”
李老太太說︰“是的。”
李老太太又說道︰“你們李家，就這個大佷子兩口子最會做人，每次我們來，他都請我們吃飯，咱們是不是應該表示表示？”
李老爺子說︰“不要和他太生分了。咱們給阿標一些東西，也等于是回報他了。”
李老太太說︰“也對，世事輪回。父母的善舉會回報在兒女身上，兒女的修為也會反射在父母身上。”
下午四點多到村子里，一路從村道上走過去，一個人也沒有遇到。
雖已是春天，但在氣仍寒冷，一路走來，路兩旁的樹都是光禿禿的，田野里也看不到生機。這個季節地里也沒有什麼活要做。
有一些院門半開著，也不見人，想必大家都呆在家里吧。這是一個安靜的村子，安靜的下午。
車子停在那座熟悉的院子前時，趙師傅發現院門居然開著，里面的大門也開著一扇。
趙師傅下車，看到有人急急地從台階上迎了出來。正是標叔夫妻倆。
進去，院子里種著大蔥小蔥和大白菜、白蘿卜之類的。
標叔說因為今年氣溫低，最低的時候有零下二十多度呢，所以種下的大蒜都凍壞了很多，大白菜和蘿卜也收到屋檐下去放起來了。
屋子里突擊收拾過了。
趙師傅心思，提著行李放進房間的時候，看到桌子上擦過的地方很干淨，但還是有抹布沒有抹到的地方留下一條有著灰塵的痕跡。
趙師傅放下行李後，並沒有去客廳里。從行李箱里拿出一條毛巾，開始挨個房間重新打掃起來。
出差在行李箱里多放一條毛巾是趙師傅堅持多年的習慣了。
就是怕到了哪里要擦灰塵，沒有趁手的東西。
正干著活呢，紅蓮打了電話來問︰“你們回村了嗎？”
趙師傅說︰“回了，我正在打掃衛生，等我有空了再和你說吧。”
打掃完兩個房間，趙師傅放下抹布，這才去了客廳。
只听李老太太說︰“我說的是真心話，你去和另外幾個本家說一聲，這次都不要吃我們吃飯了，大家有空了一起聊聊天就行了。”
標嬸說︰“那哪能行啊？你們大老遠的回來了。”
李老爺子說︰“就這樣吧，就當我們是常住在這里的村民，不要把我們當客人。”
標叔這才露出一臉笑容說︰“知道了，就听大哥大嫂的。讓他們也做幾天普通村民的感覺吧。”
標嬸也隨之笑嘻嘻地說︰“那大嫂以後說起來，可不要怪我們招呼不周啊？”
李老太太一臉淡定地說︰“絕對不會的。”
標叔和李老爺子老兄弟倆見面，說了這大半年來各自的身體狀態，又說了一些村子里發生的事情，標叔說︰“今天廚房里沒有米面油，你們怎麼辦？”
李老太太胸有成足地說︰“我們從市里帶了飯菜回來，熱一熱就能吃了。明天一早小趙再去買東西。”
李老太太還新買了鍋和電飯煲、鍋鏟。又買了幾只盤子幾只碗和一把筷子。
趙師傅听他們這麼說，便去車里拿了這些東西，去了廚房。
廚房里很干淨，冷熱水俱全，趙師傅用熱水洗著這些新買的廚具。
標叔標嬸又坐了一會兒，就回了自己家。
李老爺子說︰“小趙，中午打包的東西放在車上吧？我去拿來熱一熱，早點吃完了睡個好覺。哪里都沒有村子里睡著踏實。”
趙師傅放下手里的活，小跑著去車上拿了東西提進廚房，三個人熱好飯菜，又拿著碗筷，去了客廳吃飯。
飯後，趙師傅洗了碗，慢慢又踱到了客廳里。
客廳里的暖氣熱烘烘的，老兩口坐在沙發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隔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喝一口茶。
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了，遠處的山上開始起了濃淡不定的白霧，近一點的田野一片模糊，院子里，夏日里總是白花花的水泥地面，這會是深灰色。
院子里的地面上的一片樹葉，被風吹著，慢慢挪動著，一會兒，又在原地打著轉轉。
這里有屬于北方農村冬天特有的慵懶。這種慵懶心安理得，無比舒適。
趙師傅也放松下來了，看著那片落葉喝著茶水。
李老爺子說︰“你還不走？”
趙師傅有些吃驚地問︰“去哪？”
老爺子說︰“去紅蓮那里呀。明天買些早餐和其他東西再回來就行了。”
李老太太說︰“明天去看過梅姨以後，沒事你就呆在紅蓮那里吧，有事我們給你打電話。”
趙師傅說︰“那可不行。小李總交待過你們身邊不能離人。”
李老太太說︰“他是擔心我們才這樣說的。可我們的身體自己知道。給自己做幾頓飯吃還是沒問題的。電話保持暢通就行了。”
李老爺子說︰“快去吧，別在這坐著啦。”
趙師傅仍坐著，說︰“今天才第一天來，怕你們有什麼不習慣的。我明天再過去吧。不著急。”
李老爺子哈哈笑著打趣道︰“嘴里不急心里急呀。剛才那片落葉你都嫌它挪得慢，巴不得風吹著它快點跑吧？”
趙師傅也笑道︰“哪有，您打趣我。”
李老爺子把茶幾上的車鑰匙遞給趙師傅說︰“快走吧，一個大男人扭扭怩怩的！”
李老太太也附和道︰“走吧，趁著天還沒黑，別等到晚上開夜車。”
趙師傅從李老爺子手里拿過鑰匙，仍然有些猶豫地說︰“就你們自己住在這里，我還是不太放心。”
李老爺子不再說話，只是揮了揮手。
趙師傅給紅蓮打了電話說︰“老爺子他們說這邊不用我了，讓我過去看看你。可我一點東西也沒準備，要不還是等明天忙完了，買好東西再正式上門吧？”
紅蓮說︰“我一個人在家呢，不用買什麼東西。”
既然只有一個人在家里，趙師傅決定今晚先過去看看她。其他禮節等見家人的時候再講究吧。
還有小崔家里，趙師傅也準備買些禮物，算是感謝她介紹了紅蓮和自己認識。
趙師傅出了院子，上車邊朝紅蓮家里開，邊在心里想著這些事情。
趙師傅下意識把車開得很慢，想等到天黑之後再進紅蓮所在的村子。
寡婦門前是非多，兩人無名無份的，怕人家說紅蓮的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