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雖然小心眼氣性大,但人家體格好壽命長,要不是爺爺你快死了想帶走他,他活到八九十歲都還死不了呢,說不定就成了百歲老人了。】
朱雄英的話,讓朱元璋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
他還想著李善長年事已高,經此一劫,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能駕鶴西去,也省得他動手了。
合著李善長這是奔著百歲老人的活法活的,比司馬懿活得時間還久?!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這句老話還真不糊弄咱。
“爺爺?”
朱雄英見老朱臉色不好看,神情十分疲憊,趕緊用雙手捧住老朱的腮幫子,往上推了推。
“笑笑!”
【李家如今沒幾個能用的人了,李善長再厲害也翻不了天去。】
【雖然他壽命長,但他命苦啊!】
這句話安慰到了朱元璋。
李善長對族中子弟多有照拂,哪怕是親戚丁斌等人,也是盡力維護,一直想做好一個讓別人心悅誠服的老大哥、大家長。
從這方面看,李善長對權力的渴望,其實早在當初排擠老先生離開朝堂時,就已現端倪。
“乖孫,你說世上怎麼有這麼多,不想著盡全力去拼搏,只想走捷徑摘別人桃子的人呢?”
朱雄英仰著頭,詫異地盯著爺爺長著胡子的下巴。
【我那麼親的爺爺難道被人換了芯子?】
夭壽了!
【連自己人生都不思考的爺爺,居然開始思考別人的人生了?】
朱元璋頓時哭笑不得。
乖孫這話听上去,是不是在笑話咱平時光知道做事,不懂得思考?
咱在乖孫心里難道是一個莽夫嗎?
還沒等朱元璋再套幾句,關于李善長往後的生平事跡,發生了什麼重大變故,自己好從中找到機會,打蛇打七寸。
門外響起了標兒的腳步聲。
“父皇!”
朱元璋看到朱標雖然也是一臉疲憊,但精神抖擻,志得意滿。
就知道這連夜審訊,一定是大有收獲。
“標兒你吃了沒有?”
“還未。”
“那就讓乖孫自己在這里涂鴉,咱爺倆邊吃邊聊。”
養尊處優這些年,京營里的米粥朱元璋只能強忍著喝了一碗,光靠瓜果墊肚子,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而朱雄英見到爹爹和爺爺要議論大事,向來听到吃飯就雙眼放光的他,這次只是抿了抿嘴唇。
【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爹爹你熬了夜趕緊吃了睡著,可千萬別生病了。】
朱標看著孝順的兒子,渾身的肅殺斂起,想著伸手抱一抱兒子,聞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只能收回手,先把重要的事情,和父皇匯報一下。
也听听兒子的心聲,看看李善長挺不挺得過一劫。
“父皇,韓國公氣吐血了。”
“氣吐血了?死了沒有?”
朱元璋語氣里難掩震驚。
乖孫剛才不還說,不殺李善長,那個老家伙恐怕能長命百歲嗎?
這就氣吐血了嗎?
“父皇,要是韓國公病逝,兒臣一定連夜派人給你送信。”
“也對也對。”
朱元璋玩弄了別人一晚上的心態,這會兒終于體會到了心情大起大落有多難受。
“派御醫去診治了嗎?”
“派樓御醫去了,但韓國公至今未醒。”
朱雄英十分佩服地看著自己的爹爹。
【樓家和劉家是世交,李善長曾把劉伯溫罵到吐血生病,讓樓御醫去給李善長診治,爹爹你這是生怕李善長醒過來是嗎?】
其實朱標沒有這樣的打算。
他是擔心李善長裝病,買通其他得閑的御醫,這才派樓御醫盯著。
“兒臣見韓國公十指被扎穿,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看來是真的被李家子弟做的錯事氣狠了。”
“標兒,這里就咱們爺仨,說話也不用這麼避諱。”
朱元璋摸了摸胡須,若有所思。
“十指連心,他不會是裝病避禍吧?”
有這個可能。
但朱標想不明白的是。
如果李善長放棄了搭救犯事的李家子弟,孤掌難鳴,那下一步就應該是急激勇退,告老還鄉。
“父皇,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但咱也不能在他病的時候給他弄死,不然的話,不就成了咱們栽贓陷害他了,怕他活著開口,才讓他死無對證?”
朱元璋不明白李善長這又是走的哪步棋,難道還有逆風翻盤的神來一手?
朱雄英更是難以揣測這個老謀深算的人是怎麼想的。
听不到心聲的父子倆一商量,只能加派人手,看緊了李府。
趁著李府這個插手軍務被抄家的活生生的例子,擺在文武百官面前時,加大力度,推行軍改。
“標兒,你繼續審你的案,咱得親自去看看李善長,表達一下咱的問候之情。”
朱元璋不是空手去的。
他還帶著老五。
並且讓剛剛跟著陳君佐學針灸的老五,帶著最粗的銀針,再去給李善長扎扎針。
“咱倒要瞧瞧,他是逆天改命病得要死了,還是裝病想找死。”
第二日。
京營廢除軍戶制,當兵滿年限有軍功即分田的制度,在有心人的傳播下,迅速傳遍了京城各大營,以及五城兵馬司。
頓時,所有的軍營都炸開了鍋。
士兵們紛紛聚集在中軍大帳前,叫嚷著讓將軍們去詢問陛下,為什麼要厚此薄彼,只給京營將士分田地,不給他們分。
“要是將軍你們不去問,眼下就要到灌漿期了,我們軍營種的這兩千多畝水田,誰還頂著大太陽挨著蚊子咬去放水澆地,拖死得了!”
“陛下不是說了,當兵的都能分田減稅,就看各個軍營將士們樂不樂意,我們當然樂意!”
“將軍你們不樂意,干脆把我們調到別的營里去算了!”
營嘯。
一觸即發。
只是,引起所有士兵情緒不滿的對象。
已經從當初想要廢除軍戶制,讓老兵們後代享受不到戰果的當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