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裝式火炮?子銃?母銃?”
焦玉聞言先是一愣,然後一下子滑到地上。
因為坐得太久,這一滑差點摔倒,好在朱標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焦玉師傅,你別著急。”
“能不著急嗎?”
焦玉迅速把兩張看不懂的涂鴉鋪開桌面了,嘴里念叨著。
“朝聞道夕死可矣,別說讓我摔一跤,哪怕是要了我的命,只要讓我看懂這圖紙上的內容,我也願意啊!”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朱元璋見焦玉這麼重視乖孫的涂鴉之作,心中大定。
看來這一回,指定能把咱大明的火炮,升級到最頂峰,想打倭寇打倭寇,想打騎兵打騎兵。
陶廣義!
咱能不能讓大明一統天下,就看你了!
“妙啊!妙啊!”
此時,在得到提示之後的焦玉,終于看懂了炮台底座堆著的那些小圓柱,是什麼意思了。
事關重大,又不好馬上驗證,他擔心自己猜錯了,只能指著那些小圓柱問朱元璋。
“陛下,這些就是你說的子銃,要把它們裝填到炮管的後面,就是這里涂抹的這一大團黑點這里,我說得對不對?”
“這……”
朱元璋撓了撓頭,用眼神求助朱標。
焦玉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欣喜若狂,連忙追問。
“太子殿下,難道這些墨點是你畫上去的?可為何在這里涂抹這麼大一團,就算是要這里裝填,開這麼大的口子無法封閉,會導致氣流外溢,從而影響射程的。”
朱標本來記英兒的那些听都沒听過的話,他都困難。
現在讓焦玉這麼一提問,他感覺耳旁風快吹進腦子里亂的,亂糟糟的。
只能當即快刀斬亂麻,把他記憶里的一切,一股腦地轉述給焦玉。
“輕型佛郎機炮?佛郎機什麼時候有這麼厲害的火炮了?他們不還在花高價,買我們淘汰下來的火炮用嗎?”
焦玉跟听天書似的。
他認識佛郎機的匠人。
元末各路起義軍如星火燎原般興起時,還有佛郎機的匠人,開出優沃的條件,讓他遷居到佛郎機那一帶,不僅給他崇高的地位,還能許給他一大塊地,讓他當王爵。
想當初宋朝發明了火藥,也是因為戰亂,導致北地淪陷後,火藥技術被他人學會,又掠過了一大批能工巧匠,造出了初型小火炮,後來這個發明權,就被帶到了經政權再次大合並,被蒙古騎兵追趕逃到別處去的西域以西的人的身上。
可能是老祖宗擁有的知識財富太多,再加上有認知的人,對那些編造的偽史,從來抱有蠻夷之談,不屑一顧的想法,所以當時勸他前去佛郎機的匠人,還拿這件事舉例子。
說他這不是背叛國家,而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身為擁有故土情懷的焦玉,當然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對方,並在對方與他決裂,還想偷他圖紙的時候,故意把假的那一份讓對方偷走了。
“……這事才過去沒十年呢,佛郎機都有這麼厲害的火炮了?”
焦玉還是無法置信。
而知道實情的朱標,懊惱自己以前沒有接觸過這一類的知識,才導致口誤說錯了話。
解釋等于掩飾,他干脆直接編了個故事。
“焦玉師傅你听錯了,孤剛才說的是,這是從佛郎機來的人畫的圖,我們自古以來不是愛這麼做嘛,在哪里有什麼成就,就會以地方命名,但這圖紙它還沒造出來,如果造出來,孤認為,它就是焦氏輕型炮。”
“太子殿下,我還沒有這麼不要臉,把別人的東西佔為己有。”
焦玉除了有技術,他還有道德。
不像一些強盜擄走工匠,通過威逼利誘,盜取其他民族的文化和技術傳承。
但是!
“這位老師傅只畫了輕型炮的圖嗎?”
“……”
又把朱標給問住了。
他不知道焦玉所問何意,試探著反問。
“焦玉師傅,你光照這些圖紙,造不出輕型炮嗎?”
“可以嘗試一下,但是我看這後發式,還有這裝填式,用鐵來鑄管磨損太大了,而且容易炸膛,要容我想一想,要換哪種材料嘗試。”
焦玉你可別想了!
朱元璋一直在嘴里念叨的八個字,此時終于派上了用場。
“內層鑄鐵!外層鑄銅!”
“內層鑄鐵?外層鑄銅?”
焦玉听到這八個字,猶如茅塞頓開,撥雲見日,腦中瞬間清明。
“砰!”
他猛地一拍桌子,興奮的大叫。
“對對!”
“就是銅!”
“它既能吸收一部分沖擊,還能有效地防止炸膛。”
焦玉連忙四處張望,找來一筆快磨禿的毛筆,蘸著微干的墨汗,也顧不上加水研墨,直接往嘴里嗦了一口。
便在九個小圓柱旁邊的留白上,寫下四個大字——鐵芯銅體!
“只是這比例,該如何融合呢?”
經常造火器的人都知道,差之毫里,失之千里。
不論是鐵還是銅,鑄造起來都極費工夫,想造一根銅管,從選材到煉礦再到鑄澆最後檢驗合格,經過多少步驟,就會消耗多長時日。
而混合材料的融合,需要一寸一寸地去試錯,這個工程更加龐大。
“我倒是造出了銅式手把銃,可拿它等比例擴寬擴長,一定受不住,火力和彈藥不同,它的配比也不一樣。”
眼見焦玉開始抓耳撓腮,朱標小聲重復了一遍。
“焦玉師傅,孤認為銅佔七成為好。”
“七成?”
對了!
剛才太子殿下說的話里,好像也提到了銅佔七成。
但當時前言不搭後語的他沒有連貫記憶,此時見太子殿下說得如此篤定,他立即又舔了舔筆尖,在四個字旁邊,添了三個字——銅七成!
“哈哈哈!成了!陛下!有這些,我就能夠按照圖紙試著造一造這輕型佛郎機炮。”
朱元璋皺了皺眉,不太滿意的更正。
“換個名字吧,不叫焦氏火炮,那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