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正是朱元璋等人口中的焦玉師傅。
但實際上,他的原名叫陶廣義,焦玉只是他的字。
由于火器局帶有一定的保密性質,工部的許多匠師只知焦師傅的鼎鼎大名,不知陶廣義是誰。
焦玉並不是一個思想狹隘,目空一切,認為天底下,只有自己制造的火器最厲害的人。
所以,在朱元璋托人帶了話,說有他未見過的火器圖紙,便放下飯碗,匆匆從家里趕了過來,等得無聊的時候,還在制作新火器的木頭模具。
朱元璋看到他手里的刨子,往後退了半步。
“焦玉師傅,也就是你能拿著帶鐵的東西在咱面前晃悠,快收起來,不然毛驤給你沒收了,可別怪咱不還給你,哈哈哈。”
“陛下你就別開玩笑了,圖紙呢?”
面對猴急的焦玉,朱元璋親自同朱標,將那口裝有涂鴉的圖紙,抬進了專門火器局為焦玉打造的衙署內。
這個衙署表面看上去和其他衙門一樣,只是佔地面積更大,還專門附帶一個異形藏書架,這個藏書架都是工部匠師自行設計制作的。
但實際上,它真正的主體部分在地下。
焦玉平時就在地下研制新的火器。
“陛下,去下面還是在上面?”
“咱今天又不是來看你點火的,是來給你送圖紙的。”
焦玉早就看到父子倆抬的箱子了,連忙將人引到他平時作圖的一丈見方的大桌子上,也顧不得給陛下他們拿椅子。
等到箱子放下,他一個猛虎撲食撲上前去。
“鑰匙……”
朱標還沒把鎖上的鑰匙遞過去。
焦玉已經用腰間掛著的鑰匙,往里面一捅,十分輕巧地將鐵鎖打開。
朱元璋見狀,爽朗大笑。
“哈哈哈,焦玉師傅開鎖的技術還是沒有生疏嘛。”
“那是。”
被夸的焦玉頭也不抬,打開箱子蓋,當看到里面的圖紙,是他剛才給常茂的,面色變得十分微妙。
朱標見狀,連忙把放在上面的圖紙扒拉開,露出下面沾染著不均勻墨跡的涂鴉畫稿。
“焦玉師傅,讓你看的圖紙在這里。”
說著,朱標推了一把朝箱子里好奇探頭的常茂。
“阿茂,你去外面守著,事關機密,可不能讓別人看了去。”
“好咧!”
等到常茂帶著雲奇走遠,卻見毛驤站在陛下的身邊,他這才反應過來,手指著自己的鼻尖問雲奇。
“姐夫說的別人,是指你和我嗎?”
雲奇抿著嘴,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個別人不是指鄭國公,是指奴婢還有可能會來找焦玉師傅的工部人。”
他是陛下的貼身太監,又不懂丹青。
這個別人,說的一定是自己。
“對,一定是雲奇公公你說的這樣。”
常茂蹲在門口,隨手抓了一只想落在他臉上吸血的蚊子。
“啪!”
天熱了,蚊子多了。
水上訓練要帶些防蚊蟲的藥草了。
也不知道陛下會不會批這筆銀子,不批的話,只能拿自己的軍餉補貼兄弟們了。
室內。
焦玉把常茂要用的那些船艦圖紙,小心翼翼地取出,放到一邊,又將涂有墨汁的涂鴉,先拿出來一張。
只一眼,他瞳孔猛地一縮。
這、這是?!
“焦……”
朱標剛想解釋,朱元璋連忙捂住他的嘴,搖頭示意別說話,不要打擾焦玉思考。
此時的焦玉,正眼珠子轉都不轉地盯著圖紙上涂抹過的墨跡,尤其是放到炮台座駕下面的那九個,像是信手涂抹的墨點,又像是精心畫上去的大小相似的圓管。
盡管他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結構設計,但他在圖紙上比劃了幾下,便明白了畫圖人的用意。
“妙!妙啊!”
“把這一塊弄成拆解式的,然後把它裝填進去!”
“可是,從哪里點火呢?”
焦玉看完手里這張圖紙上改動的內容,還不滿意。
手指在墨點上游移過後,猛地翻轉過來。
當看到背面沒有任何墨跡的時候,向來木著冷,讓人看不清喜怒哀樂的他,臉上閃過濃烈的失望之色。
“不對、不對,這樣不對……”
焦玉的手在半空中寫寫畫畫,一會兒成直線,一會兒成豎線,一會兒又劃出一個拋物線。
朱元璋和朱標,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但兩個人都在耐心地等著。
等著焦玉從他鑽研的世界里走出來,再一起探討。
誰知,焦玉的神情卻越來越癲狂,語速也越來越快。
“不對不對還是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這樣會炸膛的!”
“不行不行還是不行,這個法子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還要重新推演才行!”
“該怎麼做到底該怎麼做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焦玉,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一個餓狗撲食,朝著木盒撲了過去,拿出了另一幅帶著墨跡的圖紙。
還是解決不了他的問題!
焦玉神情頹廢,像被吸干了精氣似的,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居高臨下,卻又求助的眼神看著朱元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陛下!我的陛下啊!這些圖紙我確實沒見過!可我也造不出來啊陛下!我無能!我無能啊!”
“……”
朱元璋還是第一次,看到焦玉哭鼻子的模樣。
只是這個哭,不像是傷心,倒像是激動所導致的。
“咳!”
朱元璋出聲安慰。
“焦玉,你也別難過,這些圖紙的畫的,就是後裝式的火炮,還有什麼子銃還是母子銃之類的火器,咱這麼說,你覺得你能造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