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將沒有任何防備的李祺,踹倒在地。
“撲 !”
李祺跪在桌案前,震驚地看著敢在御前動手的常茂,眼底涌現出瘋狂的喜色。
太好了!
常茂被激怒了!
傷了護衛不算大事,但踢了他,韓國公世子,大理寺少卿!
絕對夠常茂喝一壺的了!
李祺膝蓋擦破了皮,腿上也有劃傷,但此時他連呼痛都顧不上了,扯著嗓子大喊。
“陛下!鄭國公御前失儀,當眾毆打朝廷命官,此乃重罪!還望陛下嚴懲!”
朱元璋使勁地揉著額角,還是沒忍住自己的暴脾氣。
他騰地一下站起來,抄起戒尺就要往常茂身上抽,小懲大戒,做做樣子。
還沒等常茂把事實和盤托出,宮門侍衛急忙前來稟報。
“陛下,韓國公未見!”
跪在地上的李祺瞬間精神一振。
父親來得正好!
這回一定要把常茂吃不了兜著走!
“韓國公來得可真巧。”
朱元璋倒是想讓李善長在宮門外多等片刻,可他看到李祺跪在地上不起來,就知道這父子倆心有靈犀,李祺指定能拖到李善長到來。
罷了罷了。
既然茂兒命里有此一劫,那就只能面對。
“宣!”
“宣韓國公覲見!”
朱元璋這會兒也不想著打常茂了,跌坐回椅子里,怒目瞪著常茂。
“你打了護衛也就算了,你還踹李祺,等會兒韓國公來了,咱看你如何向韓國公交待!”
“陛下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常茂朝著朱棣挑了挑眉,又細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示意朱棣先別著急。
韓國公不是特意來給李祺撐腰的嘛。
那就讓韓國公親眼瞧瞧,李祺到底干了什麼好事!
常氏看到弟弟釀出大禍卻不慌不忙,心里困惑不已,拉著朱標小聲問道︰“殿下,茂兒去李府,是不是另有原因?”
“我也不知。”
朱標看了一眼朱棣。
“四弟,你來說。”
“這……”
朱棣手指著常茂。
“我答應了鄭國公讓他自行處理,等會兒你們就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不對勁!】
朱雄英激動得握緊了小拳頭。
【我怎麼感覺舅舅和四叔,是在給李家做局呢!】
做局?
正在氣憤中的朱元璋,听到乖孫的話,再看淡定自若的常茂,還有一臉看好戲的老四,視線定格到那條耷拉著半條舌頭的大黃狗身上,眉頭緊鎖。
就憑這倆孩子,給李家做局?
乖孫是不是太高估他們的腦子了?
可如果不是的話,為何犯了錯又承認錯誤的常茂,居然敢錯上加錯,當眾踹李祺?
除非常茂是腦子被狗啃了。
“陛下!”
還沒等朱元璋想明白,這一局是什麼局,未見欺人,先聞李善長急切的聲音。
“陛下!”
李善長邊喊邊跑,等進了院子,看到李祺跌坐在上,袍子上還有腳印,他腳步一頓。
來的時候,家中奴僕已經知會了他,在李府後門發生的情況,他知道陛下指定會拉偏架,特意來與祺兒聯手,逼著常茂認錯受罰的。
可眼下這是什麼情況?
祺兒這個苦主,居然被人踹倒在地?
陛下這不是拉偏架,這簡直是不明事理了!
“祺兒,是誰將你踹倒的?”
沒等李祺添油加醒,常茂挺身而出。
“是我!”
“是你?”
李善長大吃一驚,還不是裝的。
接著,他便迅速調整對策,聲音里帶著哭腔。
“陛下,之前鄭國公帶著惡狗上門胡鬧,祺兒因一時氣憤,把事情鬧到御前,確實是他不懂事,臣念在鄭國公早年喪父,全靠陛下管教,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他居然錯上加錯,又踹傷了祺兒,如此無法無天,慣子如殺子,還請陛下嚴懲!”
朱元璋不嚴懲的話,常茂再惹出事端,那就賴他管教無方。
既然陛下無法管教常茂,到時候引起群臣激憤,自有公道管教。
李善長的弦外之音,連朱雄英都听明白了。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專挑傷口上撒鹽,還想激怒舅舅,讓舅舅和爺爺生嫌隙,要是把李善長扔到敵營里去,一條舌頭,估計能把敵方將領說到互相殘殺。】
朱元璋听到乖孫的心聲,要不是不合時宜,指定已經笑出聲了。
他抿了抿唇,看向已經被激怒的常茂,頓時笑不出來了,甚至嚇了一跳,趕緊朝著毛驤招手。
“看著茂兒!”
可別讓這小子,再一腳把李善長這把老骨頭給踹散架了!
好在。
常茂雖然行事沖動,但不是一個不知死活的人,面對李善長的陰陽怪氣,他沒動手動腳,卻也絕不慣著。
“韓國公說得對,慣子如殺子,你可千萬別怪著你兒子。”
“鄭國公此話何意?”
李善長隱隱約約,覺得事情沒有祺兒說的那麼簡單。
因為在場的人,好像面對他的到來,表現得太過冷靜了。
難道,這是一場別出心裁的“鴻門宴”?
那不可能!
陛下還沒傻到,對常茂委以重任的地步。
那麼常茂又是為何,如此囂張的同自己說話?
還真當陛下能夠把他犯的各種罪過擺平嗎?
李家,可不是旁的功勛之家。
他的祺兒,可不是賤商賤民,阿貓阿狗!
“鄭國公!”
李善長氣勢十足的大喊一聲。
不等他繼續呵斥,常茂直接搶斷。
“別喊那麼大聲,有理不在聲高,別以為你喊得聲音大,你就是苦主。”
“難道我不是苦主嗎?”
李善長指著跌坐在地上不起來的李祺,又指著護衛李鐸,直接表明他強硬的態度。
“你打傷我兒和我李府的護衛,此事絕不能善了!”
“我也沒打算和你善了,我踹傷你李府的護衛,那是因為他就是透露給我消息,教唆我離開軍營的人,我踹傷李祺是因為他明知這件事,還故意在陛下面前顛倒黑白。”
常茂此話一出。
李鐸、李祺還有李善長,三人瞠目結舌,心中掀起滔天駭浪。
李鐸沒想到自己當時易了容,且是一面之緣,擦肩而過,居然被常茂這個蠢貨給認出來了!
李祺也沒想到,常茂當時沖著李鐸去的,不是為了踐踏李府的顏面,是真的沖著李鐸去的!
李善長更沒想到。
祺兒辦事不利,讓常茂抓住把柄而不自知,不僅沒有棄車保帥,反倒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如今,還把他給卷了進來!
不!
祺兒就算是再愚鈍,也不可能給常茂留下這麼明顯的把柄,這是一場試探。
誰先慌誰認錯誰就輸了。
李善長暴喝一聲︰“鄭國公,你信口雌黃!欺君罔上!罪加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