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透，斷雲崖大寨深處的臨時營地已泛起微光。松枝搭建的棚頂漏下細碎的晨曦，落在玄天道長銀白的胡須上，竟染出幾分暖意。歐陽逸飛裹著粗布外袍，剛走出棚帳便覺一股寒氣浸骨，他下意識攥緊腰間龍淵劍，目光掃過不遠處——梅降雪正站在崖邊，素白裙裾被山風掀起，指尖凝著的薄霜還未散去，顯然已在此佇立許久。
“歐陽兄。”甦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手中提著溫好的陶罐，陶口氤氳的熱氣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道長說今日要議要事，讓我們早些聚在主營帳。”
歐陽逸飛點頭，視線轉向另一側草堆。洛千雪正低頭擦拭綠玉鎮魂簫，簫身映著晨光，將她眼底的凝重襯得愈發清晰。幾人相視一眼，都沒多言，只循著主營帳透出的燭火走去——昨夜羅林與趙猛分頭去打探地獄門的消息，此刻想必已有了結果。
帳內燭火跳動，玄天道長坐在案前，指尖捏著一張皺巴巴的草紙，紙上用炭筆勾勒著黑虎嶺的地形。見眾人進來，他抬了抬眼，聲音比平日多了幾分沉肅︰“都坐吧，羅林和趙猛寅時便回來了，歇了半個時辰，此刻在帳外守著，我先把打探到的消息說與你們听。”
歐陽逸飛等人依言坐下，目光都落在玄天道長手中的草紙上。只听道長接著道︰“地獄門七十二險關，咱們要過的第四關，就在斷雲崖大寨後面向北八十多里的黑虎嶺。鎮守此處的，是地獄門里出了名的‘豹虎’——雲中豹吳澤，還有坐地虎吳昆。”
“雲中豹吳澤？”梅降雪眉梢微挑，指尖輕輕叩了叩案幾，“我曾听師父提過此人，輕功極高，慣用一柄軟劍，劍招刁鑽，尤其擅長在暗處偷襲；至于坐地虎吳昆，听說力大無窮，使一對鑌鐵虎爪，近戰極猛，尋常兵器根本擋不住他的虎爪。這兩人聯手，倒真是塊難啃的骨頭。”
玄天道長點頭，語氣又沉了幾分︰“更棘手的是，地獄老祖把斷雲崖大寨逃回去的兩個人，也派來協助他們鎮守黑虎嶺了。”
甦璃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警惕，“是侯陰和侯辣？”
“正是。”玄天道長將草紙推到眾人面前，指著紙上標記的斷雲峽位置，“羅林和趙猛在地獄門的哨卡外蹲了半夜，听到兩個守衛閑聊，說侯陰和侯辣前些日子從斷雲崖逃回去後，雖因丟了大寨被地獄老祖罰了，但終究是老部下，這次特意派來黑虎嶺，一是幫吳澤吳昆守關，二是想讓他們戴罪立功。”
洛千雪放下綠玉鎮魂簫，指尖在草紙上劃過︰“侯陰擅長用毒，尤其是‘腐骨散’，沾到一點便會潰爛；侯辣則精通機關，當年斷雲崖大寨的陷阱，多半是他布下的。如今他們兩個加上吳澤吳昆，等于又多了毒和機關兩道難關。”
歐陽逸飛手指抵著下巴，沉思片刻道︰“如此一來，第四關的守衛不僅實力強，還多了毒與機關的威脅。我們若硬闖，怕是要吃虧。羅林和趙猛有沒有打探到他們的布防？比如哨卡的位置、換崗的時間，或是機關的排布？”
“打探到了一些。”玄天道長說著，從袖中摸出另一張紙條，上面密密麻麻記著幾行字，“趙猛跟著一個換崗的守衛走了半里地，摸清了斷雲峽外有三個哨卡，每兩個時辰換一次崗，寅時和申時換崗時人手最松；羅林則繞到斷雲峽側面的山林，看到峽口兩側的崖壁上有不少暗洞，應該是侯辣布下的機關口，具體是什麼機關還不清楚，但他在洞外看到了殘留的鐵屑，估計是弩箭之類的暗器。”
梅降雪拿起紙條，仔細看了一遍，抬眼道︰“換崗時人手最松，這倒是個機會。但崖壁上的機關是個隱患，若不能提前破壞，我們一靠近峽口，怕是會被暗器伏擊。”
“我和洛姑娘去破壞機關如何？”甦璃忽然開口，眼中帶著幾分篤定，“我擅長用針，能隔著一段距離打落機關的觸發裝置；洛姑娘的短刃精準，可斬斷機關的引線。我們兩個趁夜潛過去，應該能悄無聲息地處理掉崖壁上的暗洞。”
洛千雪聞言，微微頷首︰“我沒問題。只是侯陰的毒防不勝防，我們得提前準備些解百毒的草藥，免得中招。”
玄天道長撫了撫胡須，點頭道︰“這個我早有準備，昨日已讓藥童熬了些‘清毒湯’，你們出發前每人喝一碗，再帶些解毒丸在身上。至于吳澤和吳昆，就交給歐陽逸飛和梅降雪。歐陽賢佷的劍法剛猛，能牽制住吳昆的虎爪；梅姑娘輕功好，可對付吳澤的軟劍，你們二人聯手，應能纏住他們。”
歐陽逸飛起身，拱手道︰“道長放心，我定會纏住吳昆，不讓他去支援其他人。”
“那侯陰呢？”梅降雪忽然問道，“他擅長用毒，若在暗處放毒，我們怕是難以防備。”
玄天道長沉吟片刻，道︰“羅林和趙猛熟悉黑虎嶺的地形，讓他們兩個負責尋找侯陰的蹤跡。羅林擅長追蹤，趙猛力氣大，若找到侯陰，他們二人聯手，雖未必能打贏，但至少能纏住他，不讓他有機會放毒。”
眾人聞言，都點了點頭。帳外的天已漸漸亮透，晨光透過帳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光影。玄天道長站起身，目光掃過眾人，語氣鄭重︰“今日午時，我們便出發。斷雲峽的守衛雖強，但只要我們各司其職，互相配合，定能闖過這第四關。切記，不可輕敵，更不可單獨行動，若有意外，立即發信號求援。”
“是！”眾人齊聲應道，聲音在帳內回蕩，帶著幾分決絕與堅定。
歐陽逸飛走出帳外，望著遠處連綿的黑虎嶺，深吸了一口氣。山風帶著寒意吹過，卻吹不散他眼中的決心。梅降雪走到他身邊，輕聲道︰“歐陽兄，今日對戰吳澤，你要多小心他的軟劍，那劍極韌，尋常兵器很難斬斷。”
歐陽逸飛轉頭，看向梅降雪，微微一笑︰“多謝梅姑娘提醒，你也要小心吳澤的偷襲，他最擅長從背後下手。”
甦璃和洛千雪也走了出來，甦璃晃了晃手中的藥瓶，笑道︰“解毒丸我都分好了，每人兩瓶，你們可別弄丟了。”
洛千雪點頭，將綠玉鎮魂簫別在腰間︰“崖壁上的機關，我會仔細檢查，不會留下隱患。”
不遠處，羅林和趙猛正站在樹下，見眾人出來，趙猛咧嘴一笑，大聲道︰“歐陽大哥，梅姑娘，你們放心，我和羅林定會找到侯陰，不讓他給你們添麻煩！”
羅林也點了點頭，眼中帶著幾分沉穩︰“我已記下了哨卡的位置，換崗時我們會先引開守衛，給你們創造機會。”
朝陽緩緩升起，金色的光芒灑滿黑虎嶺，將眾人的身影拉得很長。玄天道長站在帳前，望著眼前的幾人，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雖前路艱險，地獄門的七十二險關還有漫長的路要走，但只要眾人同心協力，便沒有闖不過的難關。
“時辰不早了，大家先去準備吧。”玄天道長開口道，“午時一到，我們準時出發。”
眾人應聲散去，各自忙碌起來。歐陽逸飛回到自己的棚帳，取下牆上的龍淵劍，抽出劍鞘，劍光在晨光中閃過，銳利而明亮。他抬手揮動長劍，劍風呼嘯，帶著破風之勢——今日一戰，不僅是為了闖過第四關，更是為了守住身後的人，守住心中的道義。
棚帳外，梅降雪正整理著自己的軟鞭，素白的手指在軟鞭上輕輕摩挲。甦璃蹲在地上，將解毒丸一一分好，放入眾人的行囊中。洛千雪則拿著一張地圖，仔細研究著斷雲峽的地形，試圖找出機關的最佳破壞點。羅林和趙猛則在營地周圍巡視，檢查著馬匹和行囊，確保出發時不會出任何差錯。
陽光越來越盛，驅散了山間的寒氣。午時的鐘聲在營地外響起，玄天道長率先翻身上馬，手中的拂塵一揮︰“出發！”
眾人紛紛上馬，馬蹄聲在山間響起，朝著斷雲峽的方向而去。風從耳邊吹過，帶著草木的清香，也帶著一絲硝煙的氣息。歐陽逸飛勒住馬繩，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眾人，只見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堅定的神色。他深吸一口氣，轉過頭，目光望向遠方的斷雲峽——那里，便是他們要闖過的第四關，也是他們通往地獄門核心的必經之路。
前路雖險，但只要眾人並肩而行，便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