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眯著眼楮打量著王由和那十幾個戰士，月光下他們的臉都黑得發亮，但眼楮里冒著精光。
他咧嘴一笑，煙槍在鞋底上敲了敲︰“看看你們油光滿面，還有食物殘渣。”
“咋地，在人家那吃香的喝辣的？”
王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肚子突然咕嚕一聲︰“團長，就吃了五碗豬肉炖粉條......”
旁邊那名小戰士補充道︰“還有土豆炖牛肉！雞湯里飄著油花，俺喝了三大碗！”
李文英眼鏡差點掉下來︰“乖乖，他們這是過年了？吃得這麼好！”
說起秦軍的伙食，小戰士眼楮發亮起來，手舞足蹈，繪聲繪色。
“秦軍老兵說他們天天有飯有肉！加餐的時候十個菜起步！”
“今晚俺把每個菜都嘗了一遍，撐得走不動道！”
孔捷拉著這些從礦場中出來的同志，在月色下圍著篝火，作為團長，他需要了解這些戰士的心理是否出現了問題，及時疏導調整。
孔捷大手一揮，從物資堆里拎出幾盒罐頭，“來來來，都坐下。”
政委見狀本想阻止的，剛要說話，就被孔捷瞪了他一眼。
“從咱團份額里出的！政委你也來點，別整天啃窩窩頭了！”
火光映著戰士們黝黑的臉，孔捷挨個看過去︰“在礦場沒少遭罪吧？”
王由搖搖頭︰“比起餓肚子，挖礦算啥！”
“團長，咱們那十多個同志......”
孔捷擺擺手，制止了這個話題︰“算了，別說這個，人各有志，只要不是投鬼子當漢奸，都還是咱們的好同志，說點別的。”
他指著那名小戰士，“說說，在秦軍駐地都看到了啥稀罕玩意？”
小戰士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團長，秦軍那武器可神了！”
“有這麼長的槍，彈匣是直的，一梭子能打三十發！”
孔捷煙槍差點掉火堆里︰“三十發？吹牛呢吧，那不是機關槍了？捷克式也沒三十發啊！”
“真的！”小戰士焦急道。
“听他們老兵說，他們以前是川軍122師改編來的，師長叫王以章......”
孔捷和李文英同時嘶了一聲，孔捷摸著下巴︰“王以章那倔驢都投了秦軍？”
又接著，他滿臉羨慕︰“除了那把步槍，他們還有許多俺從來沒見過的槍！”
“也就認得出，靶場那擺著的三八大蓋還有漢陽造。”
他憨厚的撓了撓頭。
“川軍老兵說，那些堆得跟小山高一般的槍，都是那些沒整編好的新兵用的，平常就用來在靶場練練射擊技巧和槍法。”
“我們剛到的時候，這些新兵才被嬴司令認可，明天正式轉正發武器呢。”
篝火 啪作響，孔捷盯著跳動的火苗出神。
李文英拍拍他肩膀︰“老孔，還去會會那個嬴司令不？”
孔捷突然大笑︰“去！怎麼不去！”
他站起身，煙槍往腰上一別。
“不過，咱們既然都決定了，將物資勻出一大半分給旅部，那之前做好的作戰計劃，就得執行下去，不然吃完這些物資，咱們團可就得繼續喝西北風了！”
“端了，東面那卡脖子的碉堡嗎？”
“行，不過咱們行動前，得先跟旅部打個報告，順便讓他們派人下來把物資運走。”
李文英提醒了孔捷一句，後者點點頭，忽地看向那十幾名從礦場殺回來的戰士。
“你們身上的三八大蓋就是你們自己的了，好好保管，我就不要求你們上繳充公了，團里也沒有多余的武器。”
“嘖嘖嘖，敢跟國軍在礦場拿稿子暴動，還干掉了半個中隊的鬼子，你們是真有種，老子佩服！”
“明天起，你們都調到突擊連去！”
一眾礦場回來的八路軍戰士頓時激動萬分，連忙站起身向孔捷敬禮。
“團長放心！沖碉堡的時候，我們第一個上！”
......
翌日，夜。
獨立團突擊連、偵察連以及一營一連，三百多名八路軍戰士已經在楊村外做好了準備。
李文英看著孔捷和三百多名八路軍戰士離去的背影，敬了個軍禮︰“所向披靡，凱旋而歸。”
夜色籠罩在楊村外的土路上，這里距離楊村據點大概三十里地，是扼守楊村據點生路的一條主要干道。
孔捷趴在土坡後，眯著眼楮觀察遠處鬼子炮樓。
探照燈跟個大號的顯眼包一樣來回掃。
炮樓門口，有兩隊巡邏隊來回走動，一隊鬼子，一隊偽軍。
可沒走兩圈，鬼子就縮回了炮樓里偷懶去了，就留下一隊偽軍在外頭磨洋工。
門口哨卡的沙袋掩體上，一挺歪把子正對著外頭必經之路，旁邊兩頭鬼子抽著煙有說有笑。
站崗的偽軍點頭哈腰，諂媚的給鬼子軍曹遞煙，然後自己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王由貓著腰過來，將聲音壓得極低︰“團長，鬼子炮樓情況跟幾日前偵察員摸的一樣。”
“門口一挺歪把子，炮樓兩層，至少一層一挺，說不準其中有一挺是野雞脖子......別的看不清。”
王喜奎也跟著過來，補充道︰“里邊鬼子一個小分隊13人跑不了，偽軍......少說一個連，百十號人。”
他的手指接著指向黑暗之中的兩處地方，“那兩座炮樓和這一座主炮樓相連，槍一響，二十分鐘內，鬼子保準到。”
孔捷縮回頭，仰面躺在土坡上，借著月光檢查彈匣，子彈壓得滿滿當當。
“得！三個王八殼子，像個三角掐著咱們脖子。”
“今晚，老子要一口氣全給他們端了！”
他猛地坐起身，目光掃過身邊一張張緊繃的臉。
“王由！”
“到！”
“你帶一個連，去西面那個炮樓外貓著，槍一響，里邊的龜孫肯定要來支援主炮樓，你的任務是給老子堵死他們，然後吃掉！”
“是！團長！”王由答應得很干脆，仿佛吃掉那貨支援來的鬼子分隊和偽軍對他來說手到擒來。
“王喜奎！”
“到！”
“北面那個歸你，跟王由一樣，給老子吃掉他們！”
“明白！”王喜奎舔了舔嘴唇，目光中帶著凶意。
孔捷的目光最後落在剩下的一百多號戰士身上，包括王由那十幾個剛從礦場殺回來的漢子。
“咱們就打這個最肥的，老子一動手，你們就給老子狠狠的打！全團一半以上的子彈都在你們手上，別給老子節省，打下了這三個鬼子炮樓，子彈要多少有多少！”
“盡量把狗日的火力吸引過來，給王由和喜子他們創造機會！”
“是！”低沉的聲音在夜色中回蕩開來。
命令迅速傳開，王由和王喜奎各帶一個連的人馬，像兩股潮流一般向兩邊炮樓行動。
孔捷看著他們消失的背影，重新躺回土坡上，閉目養神，蓄勢待發。
周圍的戰士紛紛效仿，有的躺在地上等待命令，有的死死監視著炮樓里鬼子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