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軍獨立團駐地，油燈將孔捷和政委李文英的影子投射在斑駁的土牆上。
孔捷盤著腿坐在炕上，手中拿著桿煙槍啪嗒啪嗒的抽著。
炕桌上擺著一張作戰地圖簡易地圖，那是前陣時間獨立團偵察兵用生命換來的。
孔捷吐出口煙圈，手指敲擊著地圖上鬼子碉堡的位置標記︰
“老李啊，全團上下就剩三天口糧了，你給我參謀參謀，這仗該怎麼打？”
李文英推了推眼鏡，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意見。
“東面這個炮樓，守軍不過鬼子一個小隊，不過......打這個炮樓，咱們傷亡可能不小。”
“你是團長，具體怎麼打，還得看你。”
“不過，旅部三令五申不讓擅自行動......”
“旅部？”孔捷突然笑出聲。
“李雲龍那小子前天一口氣端了三個炮樓，那片區域的鬼子幾乎被他牽著鼻子走，幾乎都給他打亂套了，跟捅了馬蜂窩似的。”
他將旱煙的煙灰敲下，又繼續說︰“他那是屬孫猴子的！沒緊箍咒拴著，能把天捅個窟窿！
昨天旅部的通報你听見沒？好家伙，一個招呼不打，拉上全團就去捅鬼子的馬蜂窩搶糧食。
挨罵？活該！旅長沒把他擼了算他走運！”
話雖這麼說，但孔捷眼里的羨慕是藏不住的。
他又狠狠的吸了口煙，“不過，李雲龍那家伙是真有本事，他那新一團啊，你猜怎麼著！”
“簡直就跟一群下山覓食的野狼一樣嗷嗷叫喚！”
“也不知道那小子從哪倒騰來的，三八大蓋、歪把子、迫擊炮那是要啥有啥！”
“火力猛得，老子看得都眼熱。”
李文英拍著孔捷的胳膊，看著老搭檔著不甘又羨慕的眼神，知道他倔驢脾氣又上來了。
“老孔，眼熱沒用。”
“咱們獨立團家底薄，可骨頭硬！一口一口的啃，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面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
“牛奶？”孔捷嗤笑一聲，不屑道︰“老子現在就只想是小米喝稀粥！”
他噌的一下起身，來回踱步思索著什麼，像是要把心里的煩躁給壓下去一二。
“老子決定了，就打東面那卡咱們脖子的碉堡！”
“絕不能就這麼等死，抽調偵察連和一連的精銳骨干，組個突擊隊，老子親自帶隊摸進去！”
“速戰速決，搶了糧食彈藥就跑，絕不多耽擱，絕不給鬼子反咬一口的機會！”
李文英沉吟片刻，贊同的補充道︰“老孔，你這戰術不錯，但咱們出發前，要跟旅長通個氣，免得他老人家以為咱們和李雲龍一樣要反了天。”
說著，二人相視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正說著，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警衛員掀開簾子，臉上帶著古怪的神色︰“團長，王由他們回來了！還......還開著卡車！”
“你說啥？王由回來了？！”
孔捷騰地跳下炕，連鞋都顧不上穿就往外跑。
場院上停著輛墨綠色卡車，車燈照得透亮。
王由正指揮戰士們往下搬東西，整箱的臘肉、鼓囊囊的面粉袋，甚至還有幾箱貼著洋碼子的罐頭。
“這......你們上哪弄的這麼多食物？”孔捷的煙桿啪嗒掉在地上。
王由小跑過來敬禮︰“報告團長！我們在青山礦場被秦軍解救，這是嬴司令讓捎回來的！”
“秦軍？嬴司令？”孔捷和李文英面面相覷。
“就是前陣子傳的沸沸揚揚的那支黑軍裝部隊，听說在台兒莊把鬼子第五師團打得夠嗆。”
李文英突然抓住重點︰“等等，你們怎麼遇上秦軍的？”
王由臉上閃過尷尬，把礦場暴動、秦軍馳援的經過說了一遍。
說到戰俘們分道揚鑣時，聲音越來越小︰“有十幾個同志......留在秦軍了......”
場院里頓時安靜下來，孔捷彎腰撿起煙桿，在褲腿上蹭了蹭，釋懷笑道︰“我孔捷沒本事啊......人各有志。”
他說著，突然咧嘴一笑︰“不過這個嬴燁倒是講究，還知道給咱們送謝禮。”
“瞧瞧，地道的川味燻肉！”
卡車駕駛室突然鑽出個腦袋︰“孔團長，這些是我們司令給獨立團的見面禮，咱們就駐扎在你們後邊的黑雲寨上，司令說咱們兩軍抬頭不見低頭見，以後也好有個照應。”
孔捷摸著下巴上的胡茬，轉頭對李文英眨眨眼︰“看見沒，剛搬來咱們附近安置據點，就給送見面禮，這才是會做人的，不像李雲龍那小子。”
“上回借我二十發子彈，還的時候還偷偷摳走五發！”
李文英陪著孔捷蹲在物資堆前，他拿起一個肉罐頭，看著上面印著的英文標識。
“老孔，你看看這個，美國產的午餐肉罐頭，就連小鬼子都吃不上的稀罕玩意。”
李文英喜笑顏開，將肉罐頭遞給孔捷。
孔捷將煙槍收起，扒拉開一個米袋，顆粒飽滿的米粒從指縫間滑落。
“娘的，這嬴燁什麼來路，出手就是這種硬貨。”
“團長，物資清點完畢，臘肉二十斤、高粱米十袋、肉罐頭六箱，還有......消炎藥兩箱！”
孔捷和李文英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不可置信。
“消炎藥！？”
孔捷連忙跑過去，打開裝著盤尼西林的箱子，顫顫巍巍的從里邊拿出一盒盤尼西林，上邊都是英文標識，二人搗鼓半天也看不懂。
只是從箱子上秦軍留下的標識中看得出，這藥是盤尼西林，而且是消炎用的。
“或許，旅長懂盤尼西林是什麼呢？”
孔捷一揮手︰“別管了，總之他們說是消炎藥就是消炎藥，就憑他們把老子的排長從礦場救出，老子就信他秦軍！”
片刻後，孔捷站在物資前有些不知所措，聲音突然沙啞︰“文英啊，這些夠咱們團吃上一個月有余了。”
李文英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楮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老伙計，咱們是寬裕了，可兄弟部隊，還在過著忍饑挨餓的生活，咱們可不能吃獨食啊。”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遠處的山巒，“听說旅部那邊，天天發愁怎麼給咱們弄糧食，上面帶頭縮衣節食，就為了給咱們籌集吃的。”
孔捷沉默地抽了口煙，伸手拍了拍那箱藥品，又摸了摸米袋，最後長嘆一聲︰“文英，我知道你話里的意思，我孔捷可不是李雲龍那種人。”
“明天......明天分出一半，給旅部送去。”
他語氣中透露著不舍，但也知道為大局著想。
孔捷站起身，煙槍往鞋底上一磕。
“今晚先搬進倉庫，派雙崗守著。”
戰士們忙碌地搬運著物資，孔捷站在倉庫門口，看著一袋袋糧食被整齊碼放，突然對李文英說︰
“這個嬴燁，解了咱們部隊的燃眉之急......得想個法子謝謝人家。”
“可咱們窮啊，要不......把咱們繳獲的那把佐官刀送過去？”
李文英輕笑一聲︰“你舍得？那可是你的心頭肉。”
“不過老孔，我總覺得這事蹊蹺。秦軍為什麼對咱們這麼大方？他們到底......”
孔捷大手一揮，打斷了李文英的話︰“管他呢！能打鬼子就是好漢。”
他望著黑雲寨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有機會我親自去會見一下這位嬴司令，當面表達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