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燁帶這些戰俘去的，是122師的駐地。
王以章已經得到了嬴燁拿下後山礦場，整編戰俘的消息。
三十口行軍大鍋在操場邊緣一字排開，炊事兵在鍋里攪動著肥瘦相間的五花肉，香味順著晚風飄散開來，引得正在訓練的士兵頻頻相望，嘴角不爭氣的流出口水來。
“都給老子跑起來，看什麼看，今晚練好了，這些豬肉炖粉條子也有你們的份！”董大偉的吼聲像炸雷般響起。
正在跑步的士兵們一個激靈，差點撞上前排的後背。
他們這些前13軍的潰兵連已經訓練了整整一個月，軍裝後背結滿了汗堿，腳上的草鞋磨得只剩幾根繩頭。
“三連！你們的轉體是娘們繡花嗎？”董大偉的馬鞭抽在地上，揚起一溜塵土。
“一連，別他娘的給老子停下！”
董大偉罵罵咧咧的，對這些兵痞可是卯足了勁的往死里練。
“全體都有！老子不滿意你們的訓練態度，再加五圈！”
隊伍里頓時響起哀嘆，一個瘦高個忍不住嘀咕︰“董魔頭又發癲了......”
“你說什麼！？”董大偉的耳朵比山貓還尖，馬鞭直接指到那士兵鼻尖前。
“出列！”
瘦高個不情不願地站了出來，董大偉繞著他轉圈︰“覺得我狠？”
他突然拽過旁邊的秦軍教官︰“知道這位教官以前每天的訓練量嗎？每天二十公里負重跑！你們這群軟腳蝦跑五圈就哭爹喊娘？”
被點名的王教官尷尬地咳嗽一聲，他們都是紅警士兵，二十公里負重跑對他們來說跟開胃菜差不多。
他領口別著黑龍徽章，背上背著y37突擊步槍，幾個潰兵偷偷瞄著那把槍，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這可比他們手里的老套筒強了不知多少倍。
“看什麼看！想要好裝備？先練出個人樣來！”董大偉一鞭子抽在瘦高個屁股上，他指著校場另一頭正在練習戰術配合的川軍團。
“看看人家！同樣的訓練量，人家已經能用五六半打移動靶了！”
隊伍末尾的兩個兵油子交換著眼色。
“你們听說了嗎，那些個川軍今天上午，伏擊了鬼子的一個運輸隊，就二十人干掉了鬼子一個小隊，全靠那新式步槍。”
“呸！”旁邊滿臉麻子的老兵吐了口唾沫。
“要不是三連那幾個刺頭頂撞師長，咱們早換裝了！現在倒好，連正式編制都沒混上......”
他們的議論被突如其來的引擎聲打斷，校場大門外，五輛墨綠色卡車緩緩駛入。
車還沒停穩，一個光頭大漢就跳了下來，銀光閃閃的手槍在腰間晃蕩。
“全體立正！”董大偉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小跑到為首那輛裝甲車前。
車門打開，黑色軍靴踏在地上的瞬間，整個校場鴉雀無聲。
嬴燁掃視著這群衣衫襤褸的士兵，他們有的還穿著13軍的破棉襖，有的干脆打著赤膊。
但一個月的高強度訓練，已經讓這些曾經的潰兵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眼神不再飄忽，站姿不再佝僂。
他走到這些潰兵的軍陣面前，聲音不咸不淡︰“稍息。”
“練得還算不錯，終于是有了個人樣了。”
得到嬴燁的夸獎，這幫潰兵內心中生出一絲喜悅。
“今晚加餐，豬肉炖粉條管夠，還有土豆炖牛肉吧，也管夠！”
隊伍里頓時響起吞咽口水的聲音，但更吸引他們的，是卡車後面那些同樣衣衫襤褸，卻昂首挺胸的新面孔。
礦場救出來的戰俘們正一個接一個跳下車。
這些戰俘在國軍少尉的領導下，迅速靠在這些前13軍潰兵身邊，排列成一個整齊的列隊。
“報告司令，國民革命軍前二十七師士兵集合完畢，我是少尉李偉，請指示！”
國軍少尉嗓門很大，在校場上的一眾士兵都能清清楚楚听到他的聲音。
一眾士兵好奇的看向他們，身手黝黑，面黃肌瘦猶如皮包骨頭，但精氣神卻很飽滿，身上沾著嫣紅的血跡，明顯是剛打完一仗的模樣。
“稍息。”
嬴燁看著這些戰俘，再對比一下前13軍的潰兵，對他們就更加滿意了。
“從今天開始，你們就不再二十七師的士兵了，而是我秦軍122師的戰士！”
“所有人，明天換裝，領新槍。”
嬴燁目光望向那些13軍潰兵︰“你們也一樣。”
他的話，如同一顆石子掉進一灘死水，驚起片片漣漪。
那些潰兵頓時激動得無以復加，“被練了一個多月，日子終于是要熬到頭了嗎！？”
“換裝！換新槍！老子不想再用這破爛老套筒了，老子要用五六半！”
王以章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嬴燁身後，看著精神飽滿的新整編進來的士兵，目光中帶著欣賞和柔和。
“司令，這些兵的事我都听說了，他們都是好樣的，不比老子以前帶的川軍差。”
嬴燁笑著回應︰“現在都是你的兵了，不分彼此。”
嬴燁感覺到了肚子咕咕叫，他也懶得像那些個中央軍的領導那樣廢話一大堆，直接下令解散開飯。
一眾士兵哄搶著到炊事班那排隊，惹得炊事班長不斷叫喊排隊。
與他們格格不入的，是那些八路軍的戰士。
嬴燁走到八路軍戰士們面前，發現他們雖然眼巴巴地望著飄香的大鍋，卻都規規矩矩地站在原地。
有個小戰士的肚子突然咕嚕一聲，在寂靜的校場上格外響亮。
嬴燁好奇，但卻板著個臉︰“怎麼不去吃啊？炊事班可是特地為你們炖了好幾只老母雞呢。”
王由搓了搓手，灰布軍裝上還帶著礦場的煤灰︰“嬴司令，我們沒加入秦軍，這飯......”
“沒加入就吃了嗎？餓著肚子怎麼打鬼子？”
嬴燁突然提高嗓門，嚇得小戰士一哆嗦。
他指著正在狼吞虎咽的國軍軍官們︰“那幾個也沒加入，不照樣吃得歡？”
說著從炊事班長手里搶過兩個大碗，硬塞到王由手里︰“大家都是打鬼子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王由捧著碗的手微微發抖，他身後的戰士們不約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可是......我們有紀律。”
王由還想推辭，嬴燁卻說︰“我懂，不拿群眾一針一線是吧，咱們秦軍也有這個紀律。”
在王由微微錯愕的眼神下，也嬴燁繼續說︰“但在友軍營地吃飯，哪算得上是違反紀律，吃！不吃就是不給我面子！”
說著，他對炊事兵吼道︰“給八路軍的同志多加肉！瞧把孩子餓的！”
又轉向王由︰“王同志，你要是不吃，這些小戰士怎麼好意思動筷子？”
王由回頭看了眼那個肚子叫得最響的小戰士，才十六七歲的年紀，臉上還帶著稚氣。
此刻正眼巴巴地望著自己手里的碗，他嘆了口氣，終于點點頭︰“那就......多謝嬴司令了。”
“這就對了嘛！”嬴燁大笑，突然從兜里掏出個小紙包。
“嘗嘗，上海帶來的大白兔！”他不由分說地把奶糖塞進小戰士手里。
“去吃吧，吃飽了，我讓人送你們回獨立團。”
小戰士捧著糖不知所措，王由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吃吧。”
“這份情，獨立團記下了。”
很快，校場上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吸溜聲。
小戰士咬了口奶糖，甜得眯起眼楮，又趕緊扒拉兩口粉絲，燙得直吐舌頭。
嬴燁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的樣子，突然對炊事班長說︰“有多余的臘肉吧，給他們裝上二十斤帶走。”
孔捷......嘿嘿，讓你先欠老子一個人情
王由剛要推辭，嬴燁已經擺擺手走開了。
卡車滿載八路軍戰士，夜風送來哼著的小調︰“我們都是神槍手，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