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結束,看得出來拍攝的角度刁鑽,有時是牆壁視角,有時又是燈泡視角。
得益于無邪有攝影的習慣,所以更好的能判斷出鏡頭表達的含義,以及烏 每個動作的意思。
那枚耳釘得找機會問問。
無邪中指成九十度屈著支撐,食指輕敲桌面,其余手指蜷著做支撐。
這個動作很有張啟靈的感覺,不過沒人看見,無邪也沒意識到。
他思考的目光一直盯著畫面內烏 垂著的腦袋和上面的手,那腕骨上一顆小痣,有點眼熟。
嚓,第三盤錄像帶播放。
“不愧是小哥的妹妹,真像啊。”
無邪抿了一口茶,眼里帶著想念,里面烏 穿著一身黃橙色的衛衣,面色冰冷,鼻梁上架著黑框眼鏡。
短短的頭發被扎在腦後,隨著她的走動一搖一搖的。
她被人帶著走過陰暗的走廊來到了地面上,那里還有一群面色迷茫的新訓練生?無邪看著宛如小狗一樣的視角陷入沉思。
汪家搞這一出是在……做什麼。
而烏 沒有被帶進隊伍里,她雙手揣在前頭的兜里,路過了訓練場,徑直走進一個辦公室。
視角轉換,貌似是一個紐扣的視角,汪家領導和藹的坐在辦公桌前。
烏 坐在他對面,手擺桌面上,雙腕扣著手銬,眼里很冷,沉默寡言的模樣讓領導無端想起了那人。
“咳咳,你負傷哈,我們也不是苛責的團隊,接下來你先跟著新生訓練吧,負責後勤。”
“……”
領導的話落在地上,他又咳了下,“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烏 舉起雙手,眼神落在冰冷的手銬上。
“解開。”
領導好脾氣的示意汪梗給她解開,隨後又笑著給烏 介紹。
“這個叫汪桔,你的隊友,解開銬子的那個是汪梗,你的訓練老師。而你叫汪五五……”
“汪你個頭,我叫張五五。”
烏 打斷他的話,眼神嫌棄的看向領導,“我只是失憶不是失智,病歷本上寫著的,你眼神不好就去看看。”
“……”
誰!是誰?干活這麼不牢靠。
領導壓下腹誹,依舊笑吟吟的想為自己辯解一下,但烏 已經扭著手往外走了。
很不給面,在她背後,領導沉了臉。
“這就是你們記憶清除術?我看這個張五五脾氣還是傲的很嘛,你們最好給我確保不會惹出大亂子。”
汪梗遞過去一個文件夾,聲音平靜。
“在費洛蒙和催眠還有物理施加的情況下,張五五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脾氣傲……”
汪梗哼笑一聲,繼續道,“張家族長的妹妹,激發了潛意識,不傲氣的話怎麼可能。”
“我只看結果,進行測試每周匯報,看看後續能不能為我們汪家服務。”
領導拍拍手,站起身,他矮胖矮胖的,面目和藹像鄰居的大叔,是丟掉人群里都不會被特殊關照的長相。
“汪桔,近水樓台先得月,你加把勁兒。”
“嗯。”
汪桔站在汪梗旁邊,目送領導離開,烏 則背對所有人站在院子里昂頭看天,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里黃沙漫天,現在是難得好天氣,天空雲朵柔和的飄著,湛藍湛藍的色調看的人心情很好。
就是死氣沉沉的院子配不上這一切,看著屋檐下光禿禿的連個葉子都沒有。
烏 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覺得在這樣的中式建築屋檐下,應該有一盆茉莉花盛開在那里,門口往左的位置,還應該有個搖椅。
這念頭一閃而過,烏 回頭。
汪梗沉默的站在她身後,汪桔也跟著走過來站在她旁邊。
“走吧,去訓練場,你們要給自己取個隊名。”
“……”
烏 沒回,很自然的忽視汪桔的興奮目光。
汪桔並不在意烏 的態度,他整個人微微顫抖,是興奮的,瞧,她全忘了,什麼痛苦傷害全忘記了。
果然,白紙最誘人。
三人沉默來到訓練場,為了真實,汪梗讓二人熱身後,便指揮汪桔下場跑六圈激活一下身體。
烏 雖然忘了,但還是呼吸一滯,有一種被跑步支配的恐懼感。
“……”
汪梗就這樣看著她,很可怕,本來無感的相貌多了一點來自老師的威嚴,烏 有點想逃避。
“你……”
他話語拖長音,烏 呼吸減緩,等待後續的指令。
“你旁邊坐著,我給你講講汪家的理論。”
“……”
呼,烏 拍拍胸口,好險,差點以為自己也要跑六圈了。
原來是只訓不練啊∼
于是汪桔一圈圈跑著,旁邊的汪梗老師帶著烏 同學抱著厚厚一疊的資料開始上課。
“這個,汪家由來、汪家家規、汪家責任先看。”
“哦……”
烏 皺著眉,倒不是不情願,就是感覺哪里怪怪的,好像之前也被這麼上課過。
要不說最了解你的只有你的敵人呢?
當時烏 恢復後回到張家,負責教導的張家老師也是這麼和她說的。
“這個張家本紀、張家家規、張家守則先看。”
“……”
烏 撓頭,只覺得好煩好累好疲憊,什麼狗屁守則,那是完全不想背。
啪∼
“背打直。”
汪梗蹙著眉收回手,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
烏 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挺直了背,一行一行的看著內容,感覺看了半個世紀那麼久。
一抬頭就撞到了什麼,劇烈的疼痛襲來,烏 臉刷的白了,和特效一樣。
“……”
烏 張嘴想說什麼,但實在是太疼了,這感覺酸爽,和摔倒後蹭掉一大塊皮後被醫生拿著棉簽沾酒精清洗皮膚那樣,上下摩擦來回的疼。
“你再去跑十圈!”
昏過去之前,耳邊是汪梗嚴厲的罵聲,烏 虛弱的嘆氣,隨後倔強的豎起自己的中指。
第一天的正式訓練,卒!
後面的日子重復著,唯一不同就是每天固定的下午四點,會有一個女聲輕柔的和汪梗說些什麼,隨後把烏 帶走。
畫面黑一段時間,再重復訓練日常。
就這樣過了十五分鐘,畫面來到了一個會堂,視角非常低,和鞋一樣的高低,只能看見來往一片橙色。
視線一直卡在一個地方,看起來是錄像的人不方便行動一樣。
隨後無邪听見了一串噠噠聲,長短有序,他掏出紙筆記錄,隨後畫面黑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錄像帶的最後五分鐘,屏幕顯示了一片火海和鮮紅。
烏 穿著橙色的訓練服,頭發扎在腦後,黑框眼框架在面上,她嘴角噙著血,眼神冷漠。
“你們,休想!”
汪桔穿著同款衣服,一直笑著的臉變得陰沉,他站在烏 對面,按下了一個按鈕。
肩膀一木,隨後疼痛襲來,烏 白了臉,無法動作,只能看著汪桔朝自己靠近隨後抱住自己。
溫熱的呼吸打在脖頸,烏 眉角跳了跳,青筋凸起來。
“五五,接受我就讓你這麼難受嗎?”
說罷,汪桔親觸了一下烏 的臉龐,溫熱柔軟的觸感,炸的烏 紅溫了。
她瞳孔顫抖,頭發都炸的豎起來,身體有東西控制她的行動,烏 只能看見自己抬起雙手環上汪桔的腰。
“!!”
不行,烏 牙齒要緊,非常抗拒,隨後,她全身肌肉暴起,身體青筋必現,臉上汗珠滑落。
似是太用力,臉上的毛細血管都炸開了一些,給她臉蛋上了一層血胭脂。
“……滾!!”
烏 聲音很輕,腕上的鐲子變成了一把尖銳的小匕首模樣,被強行掙脫束縛的烏 給扎進了汪桔腹部。
手被血液浸濕,烏 睜著眼,眼鏡下滑,她吸著鼻子,“滾!”
聲音很崩潰,比當時他們把烏 扔進蛤蟆池時還崩潰。
汪桔忍著疼,仍想靠近,旁邊的汪意面上還是裹著繃帶,他披著防火毯蓋住汪桔,聲音帶著惡意的看向烏 。
“汪桔,斷手斷腳全跑不了,到時候不是任你處置。”
“不行,我喜歡她,不能這樣的。”
汪桔被烏 推到汪意懷里,烏 手上分不清是自己還是汪桔的血,總之她呼吸起伏,眼白變紅。
“虛偽,惡心,全給我死!!”
烏 將鐲子在衣服上快速擦了擦,毅然決然的往自己手腕上一劃,不是當初的小打小鬧,這一次深可見骨。
血液噴灑而出,烏 呢喃,火勢更大,里面夾雜著黑色的詭異炎火。
“!快快快,速度再快一點,這里的資料沒有備份,這個倉庫沒有存檔啊!!”
“我靠,老大,這火滅不掉,救命!”
其余人看向這個惹火上身的倒霉蛋,不過瞬息,他的手就已經被火灼燒成熟,肉香蔓延在空氣里,他還一無所知。
“怎麼……了嗎?”
倒霉蛋順著眾人的目光低頭,下一刻,慘叫起來!
這樣的叫聲不斷充斥著各個角落,汪家人根本無法深入到倉庫內部,他們被火阻擋,連倉庫門都進不去。
汪家第四倉庫,一半存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文件資料,一半存的都是他們無法破解的一些舊物。
所以,在發現是徒勞無功後,汪梗組織了其余人的繼續前行。
他組織了四五個人,走到汪桔身邊,將他和汪意接出來,不過短短十米距離,便又被火燒折了三個人。
“不是說研究出來她的血,也就比往常張家人多了恢復身體的效果嗎?”
汪梗疑惑,他也就負責烏 的體能訓練,練了三個多月也將將練到他的五分之一。
而每天下午四點還有早九點,她都會被其他人帶去檢查等,所以關于烏 的血液報告,他也就知道這麼點。
上個月末,烏 通過了汪家的理論,體能和忠誠度的測試。
誰知道汪意居然半夜潛入了她的房間,汪梗住的和她近,最後是被汪意的慘叫喚去的。
一入房間,汪梗就看見烏 被打了一巴掌的臉,還有她手上滴著血液的水果刀。
他打開燈,汪意一手遮臉一手捂在襠部,叫的淒慘,他兩條腿大咧咧的露著,血液流出給他披了一層紅絲襪。
汪梗真的有些心梗,這一打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汪意是真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長了一張無害的臉,但汪家任何傷天害理的事第一個找的就是他。
無奈下,只得先通知其他人過來,汪梗繞過汪意,打開衣櫃給烏 扔去一件外套。
烏 冷著臉,沒有什麼情緒,汪梗听汪小媛說這叫情感屏蔽。
代表著烏 只是生硬的通過了汪家的考核,但她的情緒是否受汪家牽引這點不好說。
當時汪梗問,“那你為什麼還給她評優,讓她通過你的測試呢?”
“因為……我對她很感興趣。她的秘密絕對不像現在我們所了解得這一點。你不好奇嗎?
九門這麼多年都沒意識到我們,但她就知道。”
“她不是去過海外張家嗎?知道也不足為奇。”
汪梗蹙眉,眼前女人嬌小無害,偏偏嘴角勾著一抹邪笑。
“不不不,我是說,我好奇她是怎麼在張家眾人都在找內奸時,準確找到的張海杏。這很值得好奇啊∼”
汪梗一愣,倒是陷入了知識盲區,還以為是汪家發出指令主動去找的張五五呢。
再回眼,是汪小媛面無表情的撿起地上的肉球塞進密封袋後,聲音平靜的囑咐後邊來的汪桔把人抱去醫務室。
“她的身上的東西太多,我們還不能完全摸透。”
汪桔捂著腹部,他感受身體內一陣灼燒,胃部劇烈的疼痛叫囂,他說完這話就暈死過去。
旁邊汪意回頭,表情陰毒,真是便宜她了。
錄像帶在烏 轉頭走進倉庫時停住,剩下的兩盤錄像帶應該是混淆視听的,畫面打開花白一片,看不出什麼具體內容。
“……唉。”
無邪整個人很沉默,他腦海里演變了許多種汪家的死法。
但最後都只有一個問題盤旋在腦海。
五五她,還在汪家嗎?
這個還在很靈性,是身體在汪家,還是心思在汪家,無邪不敢賭,他讀了這麼多費洛蒙,整個人已經和常人拉開。
而烏 可能就比他少一點,但二人身體素質不同。
不能比較!
摩挲著懷里的筆記本,無邪坐直身體將剛剛的信號翻譯出來。
隨後他神經質的笑了笑,挺好的,敵方也有突破口,汪家,在得意兩天吧。
“小花。”
無邪高聲喊道,謝雨臣推門進來,忽視桌上的狼藉,優雅的在沙發上坐下,昂頭道。
“看出什麼名堂了?我叫了飯,待會吃一點。你這一看,可是看到了都日落西山。”
“哈,你看。”
無邪舉起翻譯出來的密語,笑的很……邪惡。
謝雨臣又是心酸又是無語,最後伸手揪了一下無邪的臉,“不想笑別笑,在我面前還裝什麼呢。”
“……”
無邪遞過去筆記本,沒在說話,安靜的等待謝雨臣看完。
直接本子上,那句密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