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皺了皺眉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額頭上的紗布邊緣。
“公安局的人有說打算如何處理嗎?對了,四圍山開發區的人也在里面嗎?”她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緊緊盯著二叔的表情變化。
“跟我們一樣,不過他們抓的人,大多都是當地黑市的那些人。”
二叔左右張望了一下,湊近李嬸耳邊,粗糙的手掌擋在嘴邊,“我怎麼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勁啊。”
他的眼神閃爍著警惕的光芒,多年的江湖經驗讓他的直覺異常敏銳。
李嬸二叔以前就是干土匪出身的,雖然沒什麼學歷,但在社會摸索出來的經驗,讓他擁有優秀的預判能力。
他說這話時,右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
那是他年輕時別槍的位置,現在雖然空著,但肌肉記憶還在。
“現在能進去探視嗎?”李嬸踮起腳尖望向公安局大門,手指緊緊攥著手帕。
“不行!誰都不準進,只讓我們等著,”二叔煩躁地抓了抓花白的頭發,“還派一名小官出來跟我們說,被關進去的人不會有事,讓我們安心等著就行。”他模仿著公安說話時的官腔,嘴角帶著譏諷的冷笑。
就在這時,住在公安局門口的人群突然分開。
原本嘈雜的人群像被摩西分開的紅海,自動讓出一條通道。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同一個方向。
一名身穿公安服裝的人小跑出來,他的制服筆挺,帽子戴得端端正正。
一路小跑時腰間的配槍輕輕晃動。
他徑直跑到顧方遠車門前才停下,皮鞋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咚咚咚”——他輕輕敲了敲車窗,動作恭敬卻不失威嚴。
顧方遠緩緩搖下窗戶,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側臉,“什麼事?”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听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你好,請問是顧方遠同志嗎?”公安微微彎腰,目光謹慎地打量著車內。
“沒錯!有什麼事?”顧方遠轉過臉來,銳利的目光讓公安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板。
“听說顧老板過來,我們局長想見你一面,有些話需要當面說一下。”公安同志看了一眼後面整齊排列的車輛,聲音不自覺地放低。
“只不過你的人太多了,只能帶兩人進去。”他說這話時,右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的手銬上,顯然對顧家的陣勢有所忌憚。
顧方遠只是猶豫兩秒,便點頭答應。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打開車門下車。
如果他光天化日在市公安局總部都能遇到危險,那這世界上也沒什麼安全的地方了。
這個念頭讓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下車後帶著顧大壯和另一位人高馬大的安保人員,跟在年輕公安後面,向公安局走去。
顧大壯像座鐵塔般跟在顧方遠身後,粗壯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等等....我也去!”李嬸突然喊道,聲音因為急切而有些尖銳。
她小跑著追上來,額頭上的紗布因為劇烈運動又滲出了一絲血跡。
顧方圓腳步微頓沒有回話,而是看向年輕公安,用眼神示意能不能帶上她。
他的眼神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讓年輕公安感到一陣無形的壓力。
年輕公安猶豫了下,目光在李嬸額頭的傷口上停留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頭。
“多帶一個女同志也沒關系,走吧!”他做了個請的手勢,但眼神中仍帶著警惕。
眾人這才進入公安局....
顧方遠整了整西裝袖口,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在最前面。
他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
李嬸緊跟在他身後,手指緊張地絞在一起。
而顧大壯則像一堵移動的牆,忠實地守護在最後方。
進入大門就看見,十多名公安佩戴真槍實彈,分散在公安局大院四周,防止有人沖動之下暴力闖入。
他們個個神情緊繃,手指虛扣在扳機護圈上,銳利的目光不斷掃視著人群。
有個年輕公安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還沒等顧方遠進入公安局大樓,便能听見里面傳來一道道怒罵聲和呵斥聲。
聲音穿過厚重的玻璃門,在空曠的大院里回蕩。
顧方遠注意到,門口的警衛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顯然已經被這噪音折磨了很久。
怒罵聲自然來自雙方,呵斥聲顯然出自公安。
罵戰中夾雜著方言俚語,偶爾還能听見拍桌子的巨響。
有個公安的嗓子已經喊啞了,卻還在堅持維持秩序。
要換平時,公安早就一棍子下去,讓對方老實了。
但此刻他們只是舉著警棍威懾,誰都不敢真的動手。
一個老公安的警棍在手里轉來轉去,顯示出他內心的焦躁。
換在平時,嫌疑人敢這麼鬧騰,他早就一棍子下去了。
不過這次人數實在太多,他們也不敢亂打人,防止產生暴亂。
顧方遠注意到。
二樓走廊上還站著幾個持槍的公安,槍口雖然朝下,但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顧方遠一進大廳,就看見兩方對峙著。
李家村的人站在左側,個個挽著袖子,露出結實的臂膀。
四圍山的人則在右側,有幾個紋著花臂的年輕人不停地用拳頭砸著自己的手掌。
雖然罵的挺凶,但還算理智,沒人動手。
兩幫人中間隔著三排長椅,上面坐滿了調解的公安。
有個戴眼鏡的公安正在奮筆疾書記錄著什麼,墨水都甩到了臉上也渾然不覺。
李嬸見自己父親臉上還沾著鮮血,頓時面色一白,趕忙上前關切道。
“爸,你沒事吧?哪受傷了?怎麼身上這麼多血.....”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手指顫抖著想去觸踫父親的臉,又怕弄疼他。
“.....”顧方遠都有些無語。
他站在一旁,雙手插在西褲口袋里,嘴角微微抽動。
正所謂關心則亂。
他注意到李父雖然滿臉是血,但站姿挺拔,中氣十足,怎麼看都不像受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