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張遼向王鏡稟報︰“主公,顏良的傷勢已經穩定,如今他與文丑正在營中,等候您的發落。”
王鏡點頭,起身道︰“帶我去見他們。”
營帳之中,顏良坐在木榻上,文丑小心翼翼地端著藥碗向他走來。
“該喝藥了。”文丑坐到顏良身邊,舀了一勺藥汁,輕輕吹了吹。
顏良皺了皺眉,卻沒有拒絕。他張開嘴,任由文丑將藥送入他口中。藥味苦澀難當,但他更在意的是文丑眼下的青黑。這些日子,文丑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
“你也該休息了。”顏良咽下藥汁,忍不住說道。
文丑只是搖搖頭,又舀了一勺藥︰“等你好了再說。”
听到腳步聲,兩人同時抬頭看來,目光里各有復雜。文丑放下藥碗,站起身來,顏良也掙扎著想坐直些,卻被王鏡抬手止住了。
“不必多禮,養好傷要緊。”
王鏡目光掃過兩人,開門見山道︰“如今鄴城已定,你們二位的去留,不妨說說自己的想法。”
顏良與文丑對視一眼,隨後顏良拱手道︰“丞相大人,我二人歷經生死,已不願再上戰場。若能放我們歸鄉,我們願回河北老家,耕田種地,過尋常百姓的日子。”
文丑聞言,微微側目看向顏良。他們確實曾私下談論過歸隱之事,但沒想到顏良會如此直白地拒絕王鏡。
王鏡眉頭微蹙︰“將軍此言差矣。如今天下大亂,正是英雄用武之時。將軍若就此歸隱,豈不是明珠蒙塵?”
顏良苦笑︰“明珠也好,頑石也罷,我已厭倦了戰場廝殺。這些年,見過了太多生死……”
他的聲音漸低,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文丑身上。
王鏡順著顏良的目光看去,似乎明白了什麼。她沉吟片刻,又道︰“將軍可曾想過,尚未功成名就便歸隱田園,如何衣錦還鄉?河北父老若問起將軍這些年的作為,將軍該如何回答?”
顏良沉默了,文丑也垂下了眼。王鏡的話像一顆石子,在他們心里漾開了漣漪。
顏良低下頭,看著自己布滿老繭的雙手,這雙手曾握過無數兵器,沾染過無數鮮血,卻從未真正握住過什麼。
文丑察覺到顏良的動搖,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王鏡見狀,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便繼續道︰“我知二位將軍都有舊傷在身,暫時不宜再上戰場。不如這樣,二位可在我軍中擔任新兵教頭。營中新兵居多,正缺有經驗的人調教,若是二位願意留下,傳授武藝、訓練士卒,把一身本事傳給這些後生,豈不是另一種建功立業?”
帳內再次陷入沉默。顏良感受到文丑握著他的手微微收緊,他知道文丑在等他做決定。多年來,無論他選擇什麼,文丑都會默默跟隨。
終于,顏良抬起頭,看向王鏡︰“多謝主公厚愛……主公既有此意,我二人願效犬馬之勞。”
文丑也跟著點頭,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
“文丑亦願追隨。”
王鏡滿意道︰“如此甚好。得二位將軍相助,如虎添翼!”
自此,河北四庭柱顏良、文丑、高覽、張合盡歸王鏡麾下。
隨後,她又囑咐了幾句,便帶著張遼離開了營帳。帳內再次只剩下顏良和文丑二人。
顏良長長地嘆了口氣︰“是我對不住你。本來說好打完這仗就回老家,如今卻要留下……沒能讓你過上安穩日子。”
文丑搖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沒關系。”
顏良低聲道︰“你本可以堅持歸隱的,為何……”
文丑打斷他,聲音輕柔卻堅定︰“因為我知道你想留下。你在听到‘衣錦還鄉’時,眼楮亮了一下。我知道你心有不甘。”
顏良怔住了。文丑總是能看透他的心思,比他更了解他自己。
“可是你……你不是一直想過平靜的日子嗎?”顏良問道。
文丑笑了笑,眉眼彎彎的︰“誰說要回老家了?”
他湊近了些,語氣認真︰“無論去哪,只要跟著你,我就安心。你在哪,我便在哪,在哪都是家。”
此心安處是吾鄉。
“我保證,總有一天,我會帶你回河北老家。”顏良鄭重地說,“到時候,我們種一片桃林,養幾只雞鴨……”
文丑笑著點頭︰“好,我等著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