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護儀的警報聲刺破醫院的寧靜,醫生和護士推著急救車沖進病房。明遠被擠到走廊上,透過玻璃窗看到醫護人員圍著張建軍忙碌的身影。他的手中還緊握著那份親子鑒定報告,紙張已被汗水浸濕。
張雅被警察帶走了,但臨走前她回頭看了明遠一眼,那眼神中的怨毒讓他不寒而栗。走廊另一端,幾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正低聲交談,不時向明遠投來審視的目光——想必是科銳的高管和律師們。
一位白發醫生走出病房,面色凝重"病人暫時穩定了,但需要立即手術。家屬請簽一下同意書。"
明遠剛要上前,一位梳著背頭的中年男子搶先一步"我是公司法律顧問,張小姐不在,由我代簽。"
"不行,"醫生搖頭,"必須直系親屬簽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明遠身上。他深吸一口氣,走上前"我來簽。"
"您與病人的關系是?"醫生問。
"兒子。"明遠平靜地說,在親屬關系欄寫下"父子"二字時,手指微微顫抖。
律師驚訝地挑眉,但沒說什麼。簽完字,醫生告訴明遠手術需要三小時,建議他去休息室等待。
明遠剛走到休息室門口,一位戴金絲眼鏡的高管攔住他"明先生,借一步說話?"他自稱是科銳的cfo劉志明,"張總之前提過您,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見面。"
"張總提起過我?"明遠有些意外。
"當然,"劉志明微笑,"近幾個月他經常提起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兒子,還給我們看過您的照片。"他頓了頓,"只是沒想到張雅小姐反應這麼激烈。"
明遠想起張雅聲稱他並非張建軍親生子的指控"公司里有多少人知道我的事?"
"核心管理層都知道,"劉志明壓低聲音,"但張總明確表示要等上市後再公開,怕影響公司形象。"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明遠一眼,"現在看來,計劃要提前了。"
"什麼意思?"
"張總的手術風險很高,"劉志明直言不諱,"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什麼不測,按照公司章程和股權結構,您將成為最大個人股東。"
明遠震驚地看著他"這不可能,張雅才是"
"張小姐只繼承她母親那部分股份,而張總個人持有公司42的股份,加上您母親淑華女士原有的5,理論上您將控制47。"劉志明推了推眼鏡,"當然,這取決于張總的遺囑安排。"
明遠腦中一片混亂。他從未想過繼承什麼公司,來深圳只是為了了解生母的過去。現在突然被告知可能掌控一家即將上市的科技巨頭,這轉折太過荒謬。
"我需要時間消化,"明遠最終說,"現在我只關心張總的手術。"
劉志明點點頭離開後,明遠獨自坐在休息室,重新審視那份親子鑒定。報告顯示張建軍與他的dna相似度達到9999,確認為生物學父子關系。這與周志恆的說法完全相悖——淑華在遺言中明確表示明遠是周志恆的兒子。
唯一的解釋是,淑華當時弄錯了,或者她故意撒謊?為什麼?是為了保護明遠遠離張建軍一家,還是另有隱情?
手機震動打斷了明遠的思緒。是王磊發來的消息"查到了,周志恆確實在加拿大,但三年前就中風癱瘓,根本不可能聯系你。小心有詐!"
明遠盯著這條信息,寒意順著脊背攀升。如果周志恆早已癱瘓,那麼給他發視頻、派司機送u盤的人是誰?那個自稱"k"的警告短信又是誰發的?
"打擾了,您是明遠先生嗎?"一個柔和的女聲在身旁響起。
明遠抬頭,看到一位六十歲左右的優雅女士,穿著米色套裝,手里拿著一束白色馬蹄蓮。
"我是陳雪梅,淑華的大學同學。"女士自我介紹道,"听說建軍病了,我來看看。剛才在走廊看到你,簡直和淑華年輕時一模一樣。"
明遠連忙請她坐下。又一個淑華的故人,這巧合令他警覺"您怎麼知道我在醫院?"
"劉志明告訴我的,"陳雪梅指了指遠處正在打電話的cfo,"我和他太太是橋牌搭檔。建軍這些年一直資助我們學院的貧困生,我們保持聯系。"她將花束放在一旁,"其實,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明遠身體微微前傾"關于我母親?"
"關于所有事。"陳雪梅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淑華去世前一周聯系過我,說她發現了科銳的重大秘密,有人要殺她。我當時在國外,沒能及時回來"她眼中泛起淚光,"等我趕回來時,已經"
"什麼秘密?"明遠急切地問。
陳雪梅從包里拿出一個老舊的信封"淑華寄給我的,讓我在"適當的時候"交給你。我想現在就是最適當的時候了。"
明遠接過信封,觸感告訴他里面不止有紙張,還有一個小物件。他正要打開,陳雪梅按住他的手"不是這里。有人在監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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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遠順著她微不可察的目光看去,走廊盡頭一個穿黑西裝的男子正假裝看手機,但鏡頭明顯對著他們。
"張雅的人?"明遠低聲問。
"不只是她。"陳雪梅站起身,"明晚七點,清華校友中心有個講座,我會在那里等你。帶上建軍給你的所有東西。"她突然提高聲音,"建軍是個好人,希望他早日康復。"
說完這些,她優雅地離開,就像真的只是來探望病人一樣。明遠將信封悄悄塞進內袋,心跳加速。這半天的信息量遠超過去三十年的總和。
三小時後,手術燈熄滅。主刀醫生走出來,告訴明遠手術很成功,但張建軍需要24小時重癥監護,暫時不能探視。
"您可以回去休息,明天中午再來。"醫生建議道。
明遠猶豫片刻,決定先回酒店理清思路。走出醫院,他敏銳地注意到有輛車緩緩跟上了他叫的出租車。果然被跟蹤了。
他在王府井提前下車,混入人群中,幾經輾轉確認甩掉尾巴後才回到酒店。關上門,他立刻拉上窗簾,檢查房間是否又被安裝了監听設備。確認安全後,他才拿出陳雪梅給的信封。
里面是一張淑華與陳雪梅的合影,背面寫著"永遠的姐妹";一張1996年4月的銀行轉賬憑證,顯示淑華向一個名為"lx"的賬戶轉了50萬元;還有一把小鑰匙,與之前那把類似但更精致,上面刻著"boc"和"318"。
最令明遠震驚的是信封底部的一張便條,上面是淑華熟悉的筆跡
"雪梅
如果我遭遇不測,請將這封信交給我兒子明遠。告訴他,他父親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遠離科銳和李美玲。我在中國銀行318號箱留了證據,密碼是他生日。我愛他。
淑華 1996514"
便條日期是淑華"墜樓"前一天。明遠的手不住顫抖,這張紙條證實了兩點淑華確實預感到生命危險;而她至死都不確定明遠的生父是誰。
中國銀行318號箱——這正是他之前嘗試查詢未果的那個保險箱!明遠立即查詢北京中國銀行分行的位置,發現總部就在東交民巷,距離他明天要去的清華校友中心不遠。
他剛把這些物品收好,房間電話突然響起。前台告知有他的快遞。明遠警覺起來——他沒訂過任何東西。
"是什麼?誰寄的?"
"一個小包裹,寄件人只寫了"k"。"
明遠讓前台暫時保管,決定明早再取。這個"k"太過神秘,在沒弄清身份前最好保持警惕。
夜深了,明遠卻毫無睡意。他打開電腦,重新審視周志恆的視頻。這次他注意到一個細節——視頻中的書架上有一本《1996深圳經濟年鑒》,而根據王磊的信息,周志恆三年前就已癱瘓。這意味著視頻是至少三年前錄制的,而u盤內容被人為篩選過。
更可疑的是,那些所謂的"證據"文件創建日期都是近期。有人在精心編織一個故事,試圖引導明遠相信特定版本的"真相"。
第二天一早,明遠先去前台取了那個神秘包裹。拆開後發現是一部老式手機,里面只存了一個號碼。他撥通後,一個經過變聲處理的聲音傳來
"明遠先生,相信您已經發現了一些矛盾之處。不要相信陳雪梅,她和李美玲是表姐妹。今天下午三點,獨自來北海公園九龍壁,帶上銀行鑰匙。"
電話隨即掛斷。明遠眉頭緊鎖。陳雪梅和李美玲是親戚?那她為什麼要幫淑華?這個"k"又是誰,為何知道他與陳雪梅的約定?
時間還早,明遠決定先去醫院看望張建軍。病房外,保鏢攔住了他"抱歉,明先生,張小姐吩咐過"
"張雅不是被警察帶走了嗎?"明遠驚訝地問。
"昨晚就釋放了,證據不足。"保鏢壓低聲音,"她現在在病房里,情緒很不穩定。"
正說著,病房門猛地打開。張雅走出來,眼楮紅腫,顯然哭過。看到明遠,她先是一愣,隨即冷笑"來得正好,省得我再找你。"
她拽著明遠來到走廊拐角"你以為贏了?我爸醒了第一件事就是修改遺囑,把名下所有股份留給你!"她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三十年的父女情,比不上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私生子!"
明遠震驚不已"我不知道這事"
"少裝蒜!"張雅咬牙切齒,"听著,我不在乎血緣不血緣,但科銳是我媽一手扶持起來的,絕不可能交給你這個外人!"
"我沒想要公司,"明遠真誠地說,"我來北京只是為了看張總。"
"是嗎?"張雅冷笑,"那為什麼昨天劉志明收到一封郵件,里面是你查詢科銳財務記錄的證據?為什麼公司法務部今早被黑客攻擊,1993年的原始賬本被盜?"
明遠一頭霧水"我完全不知情!"
"騙子!"張雅突然從包里掏出一疊照片甩在明遠身上,"看看這些!你和陳雪梅密談,你去中國銀行踩點,你甚至聯系了財經媒體的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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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確實是明遠,但有些場景他根本沒經歷過——比如站在中國銀行門口的照片明顯是ps的。有人在栽贓他!
"這些都不是我,"明遠撿起照片,"有人在挑撥離間!"
"省省吧,"張雅冷冷地說,"我爸信你,我可不會。記住,科銳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她湊近明遠耳邊,聲音如刀,"你母親當年怎麼死的,你也會怎麼死。"
這句赤裸裸的威脅讓明遠血液凝固。沒等他回應,張雅已轉身離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冷酷的節奏。
病房里,張建軍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各種管子連接著監護儀器。看到明遠,他眼楮一亮,艱難地招手。
"爸"明遠走到床邊,這個稱呼現在自然多了,"您感覺怎麼樣?"
張建軍的聲音微弱但清晰"明遠時間不多了听我說"他艱難地從枕頭下摸出一串鑰匙,"我辦公室保險箱密碼是你生日里面有真相"
"什麼真相?"明遠握住父親顫抖的手。
"淑華不是自殺但也不是美玲"張建軍眼中含淚,"是"
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護士聞聲進來,示意明遠探視時間結束。
"明天再來"張建軍緊緊抓住明遠的手,"小心雅兒她被利用了"
離開醫院,明遠腦中回蕩著父親未說完的話。淑華不是自殺,但凶手也不是李美玲?那會是誰?張建軍說張雅"被利用了"又是什麼意思?
距離"k"約定的三點還有兩小時,明遠決定先去清華校友中心踩點。剛走出醫院大門,他就注意到有輛車緩緩跟上。這次他沒有試圖甩掉跟蹤者,而是直接走向地鐵站——在擁擠的公共場所,對方不敢輕舉妄動。
地鐵上,明遠反復思考父親的話。如果真凶既不是李美玲也不是張雅,那麼最可能的人選只有一個——周志恆。但他早已癱瘓,除非
一個可怕的猜想浮現在明遠腦海如果周志恆的癱瘓是假裝的?如果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劃的復仇?畢竟,淑華選擇了張建軍,而科銳的成功建立在"三劍客"共同開發的原始代碼上,周志恆可能認為自己被背叛和剝奪了。
清華校友中心是一座古樸的四合院建築。明遠在附近咖啡館坐下,觀察周圍環境。三點將至,他猶豫是先去見"k",還是按原計劃等晚上見陳雪梅。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計劃有變。陳雪梅有危險,速去中國銀行。別相信任何人。——k"
明遠盯著這條消息,不知該信誰。最終,他決定冒險一試。前往中國銀行的路上,他特意繞道西單,確認甩掉了跟蹤者。
中國銀行總部莊嚴肅穆。明遠出示鑰匙和身份證,謊稱是幫父親取物品。或許是因為他淡定的態度,或許是因為鑰匙確實匹配,工作人員帶他進入了地下保險庫。
318號保險箱比想象中小,打開後里面只有一個牛皮紙袋。明遠顫抖著手取出,發現袋中是一份泛黃的病歷——淑華在死前兩周的婦科檢查記錄,顯示她當時已懷孕兩個月。
懷孕?明遠如遭雷擊。淑華去世時他已經四歲,這個胎兒不可能是他。那麼孩子的父親是誰?張建軍?周志恆?還是另有其人?
病歷背面,淑華寫著一行小字"不知道是誰的,但美玲知道了。她說會告訴建軍這是我勾引別人的證據。我必須保護明遠。"
紙袋底部還有一張照片,是淑華與一個明遠從未見過的男子的合影。男子約四十歲,穿著白大褂,照片背面寫著"謝謝趙醫生的幫助,希望這個孩子能平安出生。"
趙醫生?明遠仔細端詳照片上的男子,總覺得有些眼熟。突然,他想起早上在醫院走廊見過的告示板——心髒外科副主任醫師趙維民,與照片中的人有七分相似。
所有線索開始連接淑華死前懷孕,去見了趙醫生;而現在,趙醫生恰好在張建軍接受治療的醫院工作。太過巧合就意味著不是巧合。
明遠剛將資料收好,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陳雪梅"明遠,有人在跟蹤我。我們的見面必須取消。你拿到銀行的東西了嗎?"
"拿到了,"明遠低聲回答,"但我有很多疑問。趙醫生是誰?"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怎麼知道趙醫生?"陳雪梅的聲音突然緊張起來,"听著,無論你在銀行找到了什麼,都不要相信。立刻銷毀它,然後"
電話突然中斷。明遠回撥過去,提示已關機。
走出銀行,明遠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每個人都告訴他"不要相信別人",每一條線索都指向不同方向。父親、張雅、陳雪梅、"k"、周志恆誰在說真話?誰在利用他?
天色漸暗,明遠決定冒險去醫院找趙醫生對質。就在他準備打車時,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停在他面前。車窗降下,露出劉志明的臉。
"上車,"cfo神色緊張,"張小姐派人去你家酒店了,那里不安全。"
明遠警覺地後退"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k通知我的,"劉志明壓低聲音,"我是k的人。快上車,沒時間解釋了!"
明遠猶豫片刻,最終拉開車門。車子駛入長安街的車流中,劉志明遞給他一部手機"听听這個。"
錄音中,張雅的聲音清晰可辨"必須在他看到那些資料前解決掉。趙醫生那邊安排好了嗎?別像二十五年前那樣留下把柄。"
另一個男聲回答"放心,這次會是完美的心髒病發作。老家伙手術後很脆弱,沒人會懷疑。"
明遠血液凝固——他們要在醫院對張建軍下手!
"掉頭!去醫院!"他沖劉志明喊道。
"冷靜,"劉志明說,"張總已經被秘密轉移了。這個錄音是兩小時前的,k早有準備。"
"k到底是誰?"明遠質問。
劉志明沒有直接回答"一個想還淑華公道的人。現在我們得先保證你的安全,然後"
他的話被一聲巨響打斷。一輛suv從側面狠狠撞上他們的車。明遠的頭撞在車窗上,視線瞬間模糊。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看到幾個黑影向車子逼近,其中一個手里拿著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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