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盛世重修︰寰宇一統

第290章 烈焰余燼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軒轅靖翔 本章︰第290章 烈焰余燼

    登州船廠,黎明前的黑暗被一種更令人心悸的焦糊腥氣籠罩。沖天大火雖被撲滅,余燼仍不甘地閃爍著暗紅,如同巨獸垂死未閉的眼楮,將巨大的“鎮海七號”龍骨殘骸映照得扭曲猙獰。這艘承載著大唐雄心、即將下水的巨艦,此刻半傾在渾濁的港灣中,燒焦的巨木斷裂,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冰冷刺骨的海風卷著灰白色的余燼和刺鼻的油煙,在殘破的船塢間呼嘯穿梭,如同無數冤魂在哭嚎。

    薛訥一身甲冑未卸,站在廢墟邊緣的高台上,臉色鐵青,仿佛用生鐵鑄就。他腳下,是幾具被水師士兵拖上來的焦黑扭曲的尸體,身上殘留著明顯不屬于唐軍的古怪緊身黑衣,腰間插著淬毒的苦無手里劍。船廠管事跪在一旁,篩糠般抖著,聲音帶著哭腔︰“大帥!真的是…真的是防不勝防啊!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風浪又急,那些鬼影子…從水里冒出來一樣!專挑要害下手,兄弟們…兄弟們好多還沒拔出刀就…”

    “廢物!”薛訥的聲音如同冰刀刮過鐵板,壓抑的怒火讓空氣都為之凝滯。他猛地一腳踹在身旁半融的鐵桶上,發出“ 當”一聲巨響,嚇得管事癱軟在地。“戒備森嚴的船廠重地!耗費國帑無數的鎮海巨艦!竟讓區區倭奴死士如入無人之境!水師的臉面,大唐的威嚴,都讓你們丟盡了!”他胸膛劇烈起伏,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船塢,那傾覆的“鎮海七號”龍骨殘骸,像一根恥辱的尖刺狠狠扎進他的眼中。他猛地拔出腰間橫刀,雪亮的刀鋒直指東方波濤洶涌的海面,恨意沖天︰“倭奴!不將爾等碎尸萬段,祭我大唐兒郎英魂,我薛訥誓不為人!”

    遠處,一片相對完整的船台旁,幾盞防風的氣死風燈被高高挑起,驅散一小片濃重的黑暗。狄仁杰身著紫色官袍,外面罩著一件沾滿灰燼的素色披風,正蹲在地上,神情專注得如同在鑒賞稀世珍寶。他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撥開一堆被海水浸泡過的灰燼和破碎船板。他身邊的仵作和刑部干練吏員屏息凝神,動作極輕地翻檢著每一寸可疑之地。

    “狄公,您看這個!”一名年輕吏員聲音帶著壓抑的激動,用鑷子夾起一小片尚未完全燒透的布角。布料質地奇特,輕薄堅韌,染著不尋常的靛藍色,邊緣殘留著新羅服飾特有的卷草紋刺繡針腳。“就在起火點附近發現的,壓在幾塊斷木下,海水沒泡透!”

    狄仁杰接過來,湊近燈光仔細審視。那靛藍染料和細密的針腳,與新羅貴族侍女常穿的“高麗襦”用料如出一轍。“新羅婢女…”他低聲沉吟,眼中精光一閃。他立刻起身,快步走向旁邊幾具穿著船廠雜役粗布短褐的尸體。這些尸體死狀更為慘烈,多是被利刃割喉或從背後刺穿要害,顯然是在毫無防備下被瞬間格殺。狄仁杰蹲下身,不顧腥臭,仔細檢查他們的手指甲縫和衣領內側。很快,他在一具尸體緊握的拳頭里,用細簽撥出了一絲極細微的、近乎透明的絲線,在燈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

    “東瀛生絲!”狄仁杰脫口而出,語氣篤定。這種倭國特有的頂級生絲,比江南絲更加柔韌透亮,價值千金,絕非普通船廠雜役所能接觸。“一個雜役,臨死前為何死死攥著倭國貢品級的絲線?”他站起身,目光投向狼藉的現場,仿佛穿透了濃煙與混亂,“新羅婢的衣角,倭國絲線…這不是巧合。有人精心編織了一張網,用新羅的手,遞出了倭國的刀!”他立刻對身邊書記官下令︰“詳錄!證物一,新羅靛藍卷草紋布片,發現于主龍骨下方偏東三丈處,近火油殘留區;證物二,倭國上品生絲一縷,發現于丁字區三號工棚遇害雜役王五右手拳心內!速派精干人手,徹查所有登記在冊及近期失蹤的新羅婢女,特別是與倭國商館有往來者!封鎖所有倭國商船,船上人員,一個不許離岸!”

    長安,紫宸殿。李琰拍案而起的巨響,在空曠莊嚴的大殿內回蕩不息,震得梁間微塵簌簌落下。他面前的御案上,狄仁杰的八百里加急奏報和薛訥那字字泣血的請罪、請戰表章攤開著,如同兩團灼人的火焰。

    “倭奴!安敢如此!”李琰的聲音低沉,卻蘊含著雷霆萬鈞之力,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殿內肅立的重臣心上。他指著奏報中關于“鎮海七號”的描述,那“半傾火海,龍骨盡毀”的字眼刺痛了他的眼。“登州船廠,我大唐水師根基所在!鎮海巨艦,耗費國帑數百萬貫,工匠心血無數!竟被一群魑魅魍魎付之一炬!此仇不報,何以立國威于四海?何以安將士忠魂于九泉?”他猛地抬頭,目光如冷電般掃過殿中群臣,最後落在兵部尚書身上︰“傳旨登萊水師,即日起!封鎖對馬海峽!凡懸掛倭國旗幟之船只,無論大小,片板不得下海!有敢擅闖者,給朕擊沉!片甲不留!朕要斷了這群賊寇的命脈!讓他們在島上活活餓死!”

    “陛下聖明!倭奴猖獗,正當以雷霆手段震懾之!”武將隊列中,數位將領轟然應諾,聲震屋瓦,眼中燃燒著復仇的戰意。

    “陛下!”戶部尚書面帶憂色,出列奏道︰“封鎖海峽,斷絕倭國貿易,雖可重創其國,然我大唐沿海商路亦受阻滯,尤其新羅、百濟等藩國商船往來,恐生怨望…且長期封鎖,耗費水師軍力錢糧…”

    “怨望?”李琰冷笑一聲,打斷了他,那笑容里沒有絲毫溫度,只有森然的寒意。“登州大火燒起來的時候,他們可有想過大唐的損失?我巨艦傾覆、將士殞命的時候,誰來體諒朕的‘耗費’?”他目光銳利如刀,直刺戶部尚書︰“倭奴今日敢燒朕一艘未成之艦,明日就敢襲朕沿海州縣!此非一城一地之得失,乃國本安危!至于新羅、百濟…”他頓了頓,語氣更冷,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鋒芒,“狄卿奏報,新羅婢女衣角出現在火場核心!此事若與他們無關,就該拿出十二萬分的誠意,幫朕找出真凶!否則,這封鎖令,連他們一並‘照顧’了也無妨!朕要看看,他們究竟是畏倭奴之刀,還是懼大唐之怒!”這後世的思維,讓他對任何可能的“里通外國”都保持著超乎常人的警惕和深遠的布局。

    “陛下明鑒萬里!”侍立御案旁的上官婉兒適時開口,聲音清越,條理清晰地為李琰的決策背書,“倭國孤懸海外,其國主素無大義,畏威而不懷德。昔年白江口一敗,其表面臣服,暗地秣馬厲兵,狼子野心從未斷絕。此番襲擊登州,絕非疥癬之疾,實乃斷我水師臂膀、阻我經略大洋之毒計!若不以霹靂手段斷其爪牙,示天下以犯強唐者雖遠必誅之決心,則四夷效仿,邊患永無寧日!封鎖對馬,正乃誅心之舉!”她引經據典,字字鏗鏘,將李琰決策的戰略意義剖析得淋灕盡致。

    李琰贊許地看了上官婉兒一眼,這位才貌雙全的“內相”,總能精準地理解並升華他的意圖。他正要繼續部署,殿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而充滿喜氣的腳步聲,伴隨著內侍監那特有的、因激動而拔高的尖細嗓音︰“報——!啟稟陛下!天大喜訊!西洋水師大都督劉仁軌、安西都護府八百里紅旗捷報!尼羅河三角洲大捷!叛酋阿卜杜拉自焚,埃及全境光復!”

    沉重的殿門豁然洞開,一名風塵僕僕、甲冑上猶帶異域沙塵的傳令兵,高舉著覆蓋明黃錦緞的捷報木匣,在兩名金甲武士的護衛下,疾步奔入大殿,撲通一聲跪倒在丹墀之下,聲音因激動而顫抖嘶啞︰“吾皇萬歲!天佑大唐!劉大都督、裴行儉將軍、拜佔庭利奧將軍聯餃奏捷!我軍與拜佔庭聯軍于尼羅河三角洲會戰叛軍主力,大破之!陣斬三萬,俘獲無算!偽酋阿卜杜拉走投無路,焚其營帳自絕!埃及全境,重歸王化!劉大都督已率部進駐亞歷山大港,安撫地方,整飭防務!”

    “好!”李琰霍然起身,連日來因登州噩耗而積郁的陰霾,此刻被這巨大的勝利曙光沖散大半,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油然而生。殿內群臣更是瞬間沸騰,山呼萬歲之聲如海潮般涌起。

    “劉卿、裴卿,真乃朕之衛霍!”李琰接過內侍呈上的捷報,快速掃過那激動人心的文字,尤其看到“阿卜杜拉自焚”、“埃及全境光復”時,眼中神采奕奕。他走到懸掛于殿側的巨大羊皮地圖前,目光銳利如鷹隼,沿著尼羅河三角洲一路向西,越過西奈半島,最終牢牢釘在了地圖上一個用金粉勾勒出的、閃爍著神聖光輝的名字——耶路撒冷!

    “陛下,”傳令兵待歡呼稍歇,繼續稟報,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和狂熱,“劉大都督奏報中尚有請旨︰埃及既平,叛軍余孽如喪家之犬,惶惶西竄。我軍士氣如虹,拜佔庭友軍亦求戰心切。大都督言,此正宜挾大勝之威,提銳旅西進!那聖城耶路撒冷,乃三教聖地,亦是叛軍心中最後之圖騰,若能一舉光復,則大食余燼徹底斷絕,西域至地中海商路永固!大都督伏請陛下聖裁,可否…揮師西向,劍指聖城?”

    “劍指耶路撒冷!”這五個字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在朝堂上引爆了更激烈的爭論。

    “陛下!此乃天賜良機!”一位年輕的鴻臚寺少卿激動出列,滿臉放光,“聖城乃萬邦矚目之地!光復聖城,其威名足以震懾泰西諸國!其利更勝十個埃及!波斯人、大食人、猶太人、基督徒…誰不仰望此城?得此城,則大唐天威,如日中天,普照寰宇!此乃不世之功業!”

    “陛下!萬萬慎重!”一位須發皆白的老成持重的老臣急忙出列,憂心忡忡,“聖城牽動天下信仰,其敏感遠超埃及百倍!我朝雖與拜佔庭交好,然其國亦以正教守護者自居,對聖城勢在必得!我軍若先入聖城,盟友恐生嫌隙,前功盡棄!且我軍勞師遠征,埃及初定,根基未穩,若貿然深入,補給線漫長,一旦有變,後果不堪設想!昔漢武帝征大宛,雖勝亦國力大損,前車之鑒啊陛下!”他引用了漢朝遠征的典故,試圖說明深入敵境的風險。

    “老大人此言差矣!”阿史那雲的聲音響起,她今日一身緋紅胡服,更顯英姿颯爽。她走到地圖前,手指果斷地點在耶路撒冷的位置︰“所謂盟友,不過是利益之合!拜佔庭欲得聖城久矣,然其屢次東征,皆為大食所敗,力有未逮!今日若無我大唐神兵天降,其連埃及都難以收復!我軍攜大勝之威,兵鋒正盛,拜佔庭豈敢此時與我翻臉?此正是我大唐主導聖城歸屬、奠定萬世霸業根基的最佳時機!若因瞻前顧後,坐視拜佔庭先入聖城,屆時我大唐將士浴血換來的,不過是替他人做嫁衣!西域商路咽喉,豈能假手于人?”她的分析犀利而現實,直指地緣政治的核心——利益與力量。

    李琰背對著群臣,目光深邃地凝視著地圖上那個金光閃閃的名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地圖邊緣。殿內的爭論聲浪仿佛都成了背景。後世的知識在他腦海中翻騰︰耶路撒冷,三教聖城,千年的血淚紛爭之地,也是歐亞非大陸真正的十字路口。誰控制了它,誰就扼住了東西方文明交流的咽喉,掌握了巨大的宗教話語權和地緣政治主動權。拜佔庭的野心?他嘴角勾起一絲冷峻的弧度。這個千年帝國早已日薄西山,內部傾軋不斷,利奧將軍的艦隊不過是其最後能拿得出手的力量。大唐要的不是一個平等的盟友,而是一個在東方秩序下的臣服者!聖城,必須在大唐的旗幟下飄揚!這不僅是軍事征服,更是文化信仰的至高話語權爭奪!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掃過爭得面紅耳赤的群臣,最終落在阿史那雲那堅定而充滿智慧的臉上,微微頷首。他朗聲道,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力,瞬間壓下了所有爭論︰“劉卿所請,深合朕意!聖城烽煙,由我大唐點燃,亦當由我大唐平息!傳旨劉仁軌、裴行儉︰埃及善後,交由可靠副將及拜佔庭方面協同辦理。大軍主力,即刻休整,備足糧秣軍械,待朕後續旨意,擇日西進!目標——耶路撒冷!告訴利奧將軍,大唐尊重拜佔庭對正教徒的保護權,但聖城的鑰匙,只能掌握在大唐手中!我軍入城之日,便是萬邦共仰天可汗威儀之時!”

    “陛下聖明!”阿史那雲、上官婉兒以及主戰派大臣們齊聲高呼,聲震殿宇。那老臣張了張嘴,看著李琰眼中那不容置喙的、如星火燎原般的決心,最終化作一聲嘆息,躬身退下。一幅以大唐鐵騎席卷聖城、俯瞰整個地中海世界的壯闊畫卷,已在李琰的決斷中徐徐展開。

    長安的夜,深沉得如同化不開的濃墨。白日紫宸殿的雷霆震怒與尼羅河大捷的喧囂,似乎都被這厚重的宮牆隔絕在外。甘露殿內,只余下幾盞精致的宮燈散發著柔和的光暈,將李琰批閱奏章的身影拉長,投在靜謐的殿壁上。空氣中彌漫著清冽的龍涎香,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來自遙遠東方的藥草芬芳。上官婉兒侍立一旁,素手研墨,動作輕緩,只有墨條與硯台摩擦的細微沙沙聲,襯托著殿內近乎凝固的安靜。

    “陛下,封鎖對馬之令已飛馬傳至登萊,薛帥回奏,水師戰船盡出,已控扼所有水道要沖。”上官婉兒輕聲稟報,打破了寂靜,“狄公亦有密奏抵達,言新羅婢女線索已鎖定數人,皆與倭國‘平城京’商館往來密切,正在深挖。另,新羅使臣金法敏,今日午後數次求見,皆被臣以陛下操勞國事為由擋回,其惶恐之色溢于言表。”

    李琰放下朱筆,揉了揉眉心,眼中銳利的光芒在燈下閃爍︰“惶恐?火燒到眉毛才知道怕了?新羅,哼,夾在大唐與倭奴之間,首鼠兩端的日子過得太久了!這次,不讓他們脫層皮,如何對得起登州殉國的將士!”他端起手邊的溫茶,語氣森然,“告訴金法敏,朕沒空見他!讓他好好想想,他那位在長安‘求學’的妹妹,該如何自處!”

    話音剛落,殿外值守的內侍監略顯急促的聲音隔著殿門響起︰“啟稟陛下,新羅公主金勝曼…求見!言有十萬火急之事,面稟天可汗!”

    李琰與上官婉兒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來了。李琰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宣。”

    沉重的殿門無聲地滑開。新羅公主金勝曼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褪去了白日覲見時華麗莊重的宮裝,只穿著一身素白的新羅式襦裙,寬大的衣帶束著不盈一握的腰肢。如雲的烏黑秀發也未梳繁復發髻,僅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松松挽著,幾縷青絲垂落頰邊,更襯得那張絕美的容顏蒼白如雪,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脆弱。她低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濃密的陰影,腳步輕得如同踩在雲端,無聲地走進殿內。那清雅卻帶著一絲哀愁的藥草氣息,隨著她的靠近而清晰起來。

    行至御案前十步之遙,金勝曼停住腳步,然後,在殿內侍立的宮女內侍驚愕的目光中,這位以高貴嫻雅聞名長安的新羅明珠,竟緩緩地、無比鄭重地屈膝,雙膝及地,雙手交疊按在冰冷的金磚上,額頭深深觸地,行了一個最謙卑、最隆重的稽首大禮。素白的衣裙鋪展在深色的金磚上,如同一朵被狂風驟雨摧折的玉蘭。

    “罪女金勝曼,叩見天可汗陛下!”她的聲音不復往日的清越,帶著壓抑的哽咽和長途奔波的沙啞,如同被砂紙磨過,字字錐心,“登州船廠慘禍,雖非我新羅王廷本意,然…確有宵小之徒,受倭奴蠱惑,勾結內鬼,釀此彌天大禍!致使大唐天威受損,將士罹難,巨艦傾覆…此皆我新羅御下不嚴、疏于防範之罪!百死莫贖!”

    她抬起頭,淚水終于無法抑制地滑落,在蒼白的臉頰上留下晶瑩的痕跡,目光卻異常堅定地迎上李琰審視的眼神︰“罪女深知,口舌之辯,難息天可汗雷霆之怒,難慰大唐英魂于九泉!新羅小邦,存亡皆在陛下念起之間!罪女身無所長,唯此蒲柳之姿,尚堪入目…”她的話語頓住,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將那驚世駭俗的請求說出口,聲音低微卻清晰無比,“願…願以此身為質,侍奉陛下左右,為奴為婢,任憑驅使!只求…只求陛下念在新羅世代恭順,從未敢生異心,網開一面,予我故國…一線喘息之機!若有差遣,新羅舉國上下,必效死力,為陛下前驅,共討倭奴!”言罷,她再次深深叩首,額頭緊貼冰冷的地面,縴弱的肩膀微微顫抖,那姿態卑微到了塵埃里,卻又透著一股玉石俱焚般的決絕。

    甘露殿內,死一般的寂靜。宮燈的光暈似乎都凝滯了,只映照著地上那抹刺眼的白。上官婉兒眸光微動,掠過金勝曼微微顫抖的脊背,最後落在李琰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尋。以身為質,為奴為婢?這位公主,當真是被逼到了絕路,還是…另有所圖?

    李琰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跪伏在地的金勝曼。那素白的衣裙,低垂的頸項,瑟瑟發抖的嬌軀,構成一幅極具沖擊力的畫面。後世記憶中,新羅王室在唐與倭之間搖擺掙扎的歷史碎片浮現出來。金勝曼此舉,是走投無路的孤注一擲?還是新羅王廷精心設計的苦肉計?亦或是這位公主個人為了挽救家國,甘願犧牲一切的決斷?無論如何,這都像一把鑰匙,主動遞到了他的手中。

    他緩緩起身,繞過御案,玄色的龍袍下擺拂過金磚,停在金勝曼身前一步之遙。一股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他沒有立刻讓她起身,也沒有任何溫言撫慰,只是用那深邃如寒潭的目光,銳利地審視著她,仿佛要穿透她卑微的姿態,看進她靈魂深處最隱秘的角落。

    “公主殿下,”李琰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千鈞之力,“抬起頭來。”

    金勝曼身體一顫,依言緩緩抬起頭。淚痕未干,眼睫上還掛著細小的水珠,但那雙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眸中,除了恐懼和哀傷,更深處竟燃燒著一簇不肯熄滅的、倔強的火焰。那是亡國滅種邊緣掙扎求生的意志。

    “以身為質?”李琰的聲音低沉,如同殿外壓抑的夜色,“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此身一入宮門,榮辱生死,便再不由你,更不由新羅。你,可悔?”

    金勝曼迎著他銳利如刀的目光,身體依舊在微微顫抖,但眼神卻沒有絲毫閃避,反而更加清亮堅定。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清雅的藥草氣息似乎更濃郁了些,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若能以此殘軀,稍贖新羅罪愆,稍緩天可汗雷霆之怒,為故國子民爭得一線生機…罪女,萬死不悔!”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尖上擠出來的血珠。

    李琰沉默了片刻。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上官婉兒屏住了呼吸。宮燈的光芒在李琰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終于,李琰嘴角那絲冷峭的弧度,似乎緩和了極其細微的一分。他微微頷首,聲音依舊听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最終裁決的威嚴︰“好。念你尚有幾分擔當,這份‘質’,朕收下了。”

    金勝曼身體猛地一松,幾乎癱軟,但立刻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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