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達深宮︰龍旗陰影下的顫栗
巴格達,金門宮深處。
曾經夜夜笙歌、燈火通明的哈里發寢宮,如今卻籠罩在一片死寂的陰霾之中。厚重的波斯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草藥味和一種揮之不去的、名為恐懼的氣息。厚重的絲絨窗簾緊緊閉合,只留一盞孤零零的鯨油燈,在牆角投下搖曳不定、如同鬼魅般的巨大陰影。
巨大的金絲楠木御床上,阿拔斯王朝的哈里發,哈倫•拉希德,蜷縮在層層錦被之中。他臉色蠟黃,眼窩深陷,曾經銳利如鷹隼的眼神此刻渙散而驚恐,布滿血絲的眼球不安地轉動著。短短數日,這位以“英明”和“雄才”著稱的君主,仿佛蒼老了二十歲。
“不…不要過來…魔鬼…東方的魔鬼…” 哈倫猛地從噩夢中驚醒,發出一聲嘶啞的尖叫,渾身被冷汗浸透!他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仿佛要驅散什麼無形的恐怖之物。
“陛下!陛下!您怎麼了?” 侍立在床邊的御醫和心腹宦官慌忙上前,試圖安撫。
哈倫卻如同受驚的野獸,猛地縮回手,驚恐地指著床尾懸掛的、象征哈里發權威的新月彎刀旗幟,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旗…旗!那旗…它在動!它在流血!它變成了…龍!赤色的龍!它要吞噬我!吞噬巴格達!快!快把它拿走!燒掉!”
宦官和御醫面面相覷,看著那面紋絲不動、在昏暗燈光下靜靜垂掛的新月旗,眼中充滿了無奈和深深的憂慮。自從那晚在夜宴上看到大唐“回禮”——那原封不動送回、如同索命符般的“塵夢散”和盤龍印信後,哈里發便一病不起,噩夢纏身。任何與“東方”、“龍”、“毒”相關的事物,甚至僅僅是懸掛的旗幟、牆壁的紋飾,都會引發他歇斯底里的驚恐發作。他拒絕進食,除非每道菜都經過十名不同奴隸的試毒;他拒絕睡眠,除非枕邊放滿開過光的《古蘭經》;他甚至拒絕離開這間被嚴密守衛的寢宮,仿佛外面隨時會沖進唐軍的鐵騎。
“毒蠍計劃”徹底失敗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宮廷和軍隊高層悄然蔓延。扎因丁和他那支精銳古拉姆小隊全軍覆沒,尸骨無存!精心策劃的刺殺,不僅未能傷及大唐皇帝分毫,反而將最致命的毒藥和最深沉的恐懼,原封不動地送回了巴格達,直接摧毀了哈里發的意志!這消息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了每一個知情者的心上。恐慌如同無形的藤蔓,在巴格達這座“和平之城”的華麗表象下悄然滋生、蔓延。
宰相葉海亞•伊本•哈立德跪在御床前,額頭緊貼著冰冷的地毯,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小心翼翼︰“陛下…請您務必保重龍體!東方的異教徒不過是仗著一些奇技淫巧和卑劣的運氣!我大食雄兵百萬,真主護佑,何懼…”
“閉嘴!” 哈倫猛地抓起枕邊的一個玉枕,狠狠砸向葉海亞!玉枕擦著宰相的頭皮飛過,撞在柱子上摔得粉碎!“運氣?奇技淫巧?那你怎麼解釋?解釋扎因丁是怎麼死的?解釋那毒藥是怎麼回到朕的桌子上的?解釋那…那該死的龍!” 他嘶吼著,胸口劇烈起伏,“李琰…他不是人!他是魔鬼!他無所不在!無所不知!他…他在看著朕!就在這房間里!”
哈倫的精神顯然已處于崩潰的邊緣。他縮回被子里,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口中喃喃自語,語無倫次︰“完了…全完了…波斯丟了…埃及丟了…連…連朕的命…都要被他收走了…真主啊…您拋棄了您忠誠的僕人嗎…”
葉海亞看著眼前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睥睨天下的哈里發,如今淪落到這般模樣,心中一片冰涼。他知道,哈里發的恐懼並非空穴來風。大唐的陰影,已經如同實質的巨山,壓在了巴格達的上空。軍心浮動,將領們私下議論紛紛,對能否抵擋唐軍下一步的攻勢充滿了悲觀。這盤西洋的棋,大食,似乎已經走到了懸崖邊緣。
亞歷山大港︰雙頭鷹的“善意”與燈塔重光
亞歷山大港,法羅斯島。
曾經懸掛大唐子民遺骸、浸透英雄薛直鮮血的燈塔基座,此刻卻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來自拂 的能工巧匠,在帝國御前建築大師宇文愷的指導下,正緊張地修復著在戰火中受損的燈塔主體。巨大的滑輪組吱呀作響,將打磨好的花崗岩巨石緩緩吊起;工匠們喊著號子,用特制的米漿混合石灰砂漿,仔細地填補著裂縫;更有專門的隊伍在清理燈塔內部螺旋而上的階梯,更換腐朽的木構件。
燈塔頂端,那面赤底金邊的唐字龍旗,在強勁的地中海海風中,依舊獵獵招展,如同不滅的火焰。而就在龍旗之下,幾尊嶄新的、造型優雅的大唐“伏遠弩”和“火龍出水”發射架,正由唐軍士兵熟練地安裝調試,黑洞洞的炮口和發射筒,威嚴地指向遼闊的海面。
西洋水師都統制劉仁軌,與拜佔庭海軍將領、新任命的“地中海聯合艦隊協調官”馬庫斯,並肩站在燈塔半腰的平台上,俯瞰著繁忙的港口和波光粼粼的大海。
“劉都統制,您看這燈塔修復進度如何?” 馬庫斯一身拜佔庭高級軍官的紫邊鎖甲,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指著下方忙碌的工匠,“我羅馬的工匠,對修復此類古建築頗有心得。陛下特意囑咐,務必盡快讓這座指引萬邦的燈塔重放光明,彰顯我們共同維護地中海秩序的決心。”
劉仁軌捋著花白的胡須,目光掃過那些技藝精湛、埋頭苦干的拜佔庭工匠,又看向身邊這位態度明顯比之前的利奧恭順許多的將領,心中了然。上次阿史那雲持金牌硬闖航道的事件,以及大唐在“毒蠍計劃”上展現出的雷霆手段和深不可測的情報能力,顯然狠狠震懾了拜佔庭人。伊琳娜女皇審時度勢,立刻調整了策略,從之前的咄咄逼人、意圖分羹,轉變為如今的“積極合作”、“釋放善意”。這修復燈塔,便是她遞出的橄欖枝。
“有勞女皇陛下費心,馬庫斯將軍辛苦。” 劉仁軌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燈塔重光,乃萬民所盼,亦是我大唐掌控海疆之象征。宇文大師督造,貴國工匠出力,本帥甚慰。” 他特意強調了“掌控海疆”和“象征”二字,點明燈塔的歸屬本質。
馬庫斯笑容不變,仿佛沒听出弦外之音,繼續道︰“另外,根據我們雙方共享的情報,近期小股海盜在克里特島以西海域活動猖獗,有襲擾商船之跡象。我帝國艦隊已主動出擊,清剿了三股海盜巢穴,俘獲船只十余艘。相關海盜頭目和繳獲的戰利品,已移交貴方處置。女皇陛下希望以此表明,羅馬帝國始終是維護海上安寧、保障大唐商路暢通的堅定盟友。” 他遞上一份清單。
主動清剿海盜?移交俘虜和戰利品?劉仁軌心中冷笑。清除的不過是些不成氣候的小毛賊,真正的海盜主力是誰,雙方心知肚明。這分明是拜佔庭在展示肌肉、撇清關系的同時,向大唐示好,試圖挽回之前因試探而造成的裂痕。不過,這種姿態,在目前西洋水師需要時間休整、鞏固亞歷山大港防務的階段,倒也並非壞事。
“女皇陛下維護海疆安寧之心,本帥代陛下謝過。” 劉仁軌接過清單,並未細看,“海盜為患,非一日之寒。貴我雙方精誠合作,方能長治久安。至于這些俘虜…” 他頓了頓,“按我大唐律法,劫掠商旅、危害海疆者,斬首示眾!頭顱懸于港口,以儆效尤!馬庫斯將軍可有異議?”
馬庫斯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斬首懸顱?這東方帝國的鐵血手段…但他很快恢復笑容︰“一切按大唐律法處置!我羅馬帝國尊重貴國的司法主權。”
“很好。” 劉仁軌點點頭,目光投向遠方蔚藍的海面,“燈塔重光之日,本帥當登頂了望,與將軍共飲一杯。願這‘我們的海’,永沐和平與繁榮之光。” 他再次使用了拜佔庭人對地中海的稱呼,但語氣中的主導意味,不言而喻。
雙頭鷹暫時收斂了鋒芒,低下了頭顱。而大唐的龍旗,在燈塔頂端,在修復的炮口映襯下,飄揚得更加威嚴。
長安獻俘︰波斯明珠的歸心與夜宴
長安,朱雀大街。
今日的長安城,萬人空巷,沸騰如同節慶!寬闊的朱雀大街兩側,早已被洶涌的人潮擠得水泄不通。男女老少,士農工商,無不翹首以盼,臉上洋溢著激動與自豪。
“來了!來了!”
隨著震天的歡呼聲和雷鳴般的鼓樂響起,一支雄壯威武的隊伍從明德門緩緩駛入!
走在最前面的,是數百名盔明甲亮、手持長戟、邁著整齊步伐的北衙禁軍“千騎”精銳!他們如同移動的鋼鐵城牆,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緊隨其後的,是數十輛沉重的囚車!囚車內,關押著一個個形容狼狽、身著破爛大食軍服或波斯豪強服飾的俘虜!他們有的眼神呆滯,有的充滿仇恨,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懼!這些便是木鹿城之戰和波斯平叛中俘獲的大食高級軍官、參與劫掠運糧隊的波斯豪強首領及其核心黨羽!其中,就有被高仙芝雷霆手段拿下、差點被滅族的巴赫拉姆!
囚車之後,是長長的車隊,滿載著繳獲的戰利品︰瓖嵌寶石的大食彎刀、華麗的波斯地毯、成箱的金銀幣、珍貴的香料、稀有的戰馬…琳瑯滿目,在陽光下閃耀著誘人的光芒,彰顯著帝國的赫赫武功!
隊伍的最後,一輛由八匹神駿的河西駿馬牽引、裝飾著黃金和象牙、覆蓋著華麗波斯掛毯的巨型馬車,在精銳騎兵的護衛下緩緩而行。車簾掀起,端坐著一位傾國傾城的佳人——波斯薩珊王裔,大唐冊封的“波斯安撫使”,伊斯坎達爾•朵蘭公主!
她今日盛裝出席,身著融合了波斯宮廷風格與大唐元素的華服,金線刺繡的鳳凰圖案在深藍色的錦緞上展翅欲飛。頭戴瓖嵌著“光明之海”藍鑽的珍珠冠冕,碧藍色的眼眸如同深邃的海洋,顧盼生輝。她的出現,瞬間引爆了全場的熱情!
“快看!那就是波斯公主!”
“天啊!太美了!像畫里的仙女!”
“听說她在波斯安撫民心,立了大功!”
“波斯公主萬歲!大唐萬勝!”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如同海嘯般席卷整條朱雀大街!花瓣如同雨點般從兩側的樓閣上拋灑下來!伊斯坎達爾公主面帶優雅從容的微笑,向熱情的長安百姓揮手致意,姿態高貴而親和。她深知,這場盛大的獻俘儀式,不僅是對戰功的表彰,更是對她這個“波斯安撫使”地位的最高認可,是向天下昭示大唐“化鈞萬邦”的輝煌成就!
紫微宮,麟德殿。
盛大的獻俘典禮在此舉行。李琰高踞御座,接受著群臣和萬國使節的朝賀。當伊斯坎達爾公主手捧象征波斯都護府治權的金印和記錄著安撫功績的玉冊,儀態萬方地行至御階之下,用流利的漢語朗聲奏報波斯初步安定、商路重開、民心歸附的喜訊時,整個大殿響起了經久不息的掌聲和贊嘆聲。
“公主殿下安撫有功,深得朕心!賜波斯安撫使金印紫綬,儀同二品!賞黃金千兩,錦緞千匹,波斯故地食邑三千戶!” 李琰的聲音帶著贊許和恩寵。
“謝陛下天恩!朵蘭必當鞠躬盡瘁,不負聖望!” 伊斯坎達爾公主深深拜倒,眼波流轉間,望向御座之上那年輕帝王的目光,充滿了由衷的敬仰、臣服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傾慕。這個男人,不僅給了她復仇的希望,更給了她施展抱負、重現薩珊榮光的廣闊舞台!這份知遇之恩,早已超越了簡單的政治依附。
夜幕降臨,喧囂褪去。紫微宮深處,一處臨水的精巧御花園內,一場小範圍的夜宴悄然進行。沒有白日的喧囂,只有亭台樓閣間懸掛的琉璃宮燈散發出柔和的光芒,映照著盛開的奇花異草和潺潺流水。絲竹之聲悠揚悅耳,更添幾分靜謐雅致。
李琰只邀請了少數心腹重臣和剛剛立下大功的伊斯坎達爾公主。酒過三巡,氣氛融洽。公主借著幾分酒意,盈盈起身,對著李琰深施一禮︰“陛下,朵蘭蒙陛下天恩,得以安身立命,為故國黎民略盡綿薄。此恩此德,萬死難報。朵蘭不才,願獻上我薩珊王庭古舞《王庭頌》,以表寸心,亦賀陛下文治武功,澤被四海!”
李琰微笑頷首︰“朕,洗耳恭听,拭目以待。”
樂師變換曲調,一陣充滿異域風情的、帶著神秘和恢弘氣息的旋律響起。伊斯坎達爾公主褪下華貴的外袍,露出一身輕薄的、綴滿細小金鈴的波斯舞衣。她赤著雙足,踩在光滑如鏡的玉石地面上,隨著樂聲翩然起舞。
不同于長安常見的柔美婉約,這《王庭頌》之舞,充滿了力量與敘事感!她時而旋轉如風,金鈴叮當作響,如同沙漠中的駝鈴,訴說著波斯古道的悠遠;時而舒展雙臂,如同展翅的雄鷹,象征著薩珊王權的威嚴;時而俯身低旋,動作柔韌而虔誠,仿佛在祭祀古老的神只;時而又猛然頓足,目光堅定,如同指揮千軍萬馬!每一個動作,都仿佛在講述著波斯帝國的興衰榮辱,飽含著對故國的深情與哀思。
月光下,美人如玉,舞姿如夢。那傾國傾城的容顏,那深邃如星空的眼眸,那隨著舞動若隱若現的曼妙曲線,以及舞蹈中蘊含的濃烈情感,構成了一幅令人心醉神迷的畫卷。尤其是當她舞至高潮,雙臂高高舉起,仰望星空,如同在向至高無上的阿胡拉•馬茲達祈禱時,目光卻穿越了時空,飽含著無盡的柔情與期盼,落在了御座之上那含笑注視著她的帝王身上。
一舞終了,余韻悠長。公主微微喘息,香汗淋灕,更添幾分嫵媚。她再次盈盈拜倒,聲音帶著一絲喘息,卻無比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王庭頌》,頌的是逝去的王庭榮光,更是…對再造乾坤、帶來新生之天可汗的無上敬仰與…傾慕!朵蘭之心,天地可鑒!願化身為陛下‘化鈞’宏圖之一粟,永世追隨!”
這近乎赤裸的表白,在靜謐的御花園中顯得格外清晰。狄仁杰等人眼觀鼻,鼻觀心,裝作飲酒。阿史那雲則端起酒杯,饒有興致地看著李琰,想看他如何回應這朵主動獻上的、帶著異域風情的玫瑰。
李琰看著殿下那因舞動而臉頰緋紅、眼波流轉、美得驚心動魄的波斯公主,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欣賞與了然。他微微一笑,並未如眾人預想般直接回應那熾熱的表白,而是舉起了酒杯︰“好一曲《王庭頌》!舞姿雄渾,意境深遠!公主之心,朕已知曉。波斯之安定,乃‘化鈞’之基業。公主安心撫民,施展所長,便是對朕,對大唐,最好的回報。待波斯徹底歸心,商路如血脈暢通,朕當親臨木鹿城,與公主共賞波斯新月!這杯酒,敬公主的忠誠與才干!也敬波斯的未來!”
這番話,既肯定了公主的功績與心意,又巧妙地將話題引向了更宏大的政治圖景,暗示了更光明的未來合作前景,卻並未給出納妃的承諾。既保全了公主的顏面,又保持了帝王的超然與對大局的掌控。
伊斯坎達爾公主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但更多的是對這位帝王深謀遠慮的欽佩。她明白,自己在他心中,首先是一枚重要的棋子,一個能穩定波斯的關鍵人物。這份認知,讓她更加堅定了要證明自己價值的決心。她舉起酒杯,將那一絲失落深埋心底,笑容依舊燦爛如花︰“謝陛下!朵蘭…定不負陛下期許!願波斯新月,永映大唐朝陽!” 說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京都暗涌︰“神風”起于密室
倭國,京都,平城京,法華寺。
與長安的喧囂輝煌截然不同,倭國京都籠罩在一片壓抑的寂靜之中。稱德女皇的居所,更是檀香繚繞,梵音低回,充滿了宗教的肅穆與…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
一間守衛森嚴的密室中,燭光昏暗。稱德女皇身披素雅的僧袍,卻難掩眉宇間的憔悴與焦慮。她手中緊緊攥著一份來自“遣唐使”藤原清河的密報,上面詳細描述了長安四方館的慘烈結局以及大唐皇帝擲還金佛、宣示“血債血償”的雷霆震怒。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刺在她的心上。
下首,權傾朝野的藤原仲麻呂,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從容,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法王陛下,” 藤原仲麻呂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唐寇之凶殘暴戾,遠超臣等想象!其爪牙遍布,耳目通天!‘毒蠍計劃’如此隱秘,竟也被其識破,反噬大食哈里發!如今李琰對我倭國恨意滔天,東征之心已如燎原之火!若等其平定西洋,騰出手來…我神國三島,危如累卵!”
稱德女皇的身體微微顫抖,她仿佛已經看到了大唐艨艟巨艦鋪天蓋地而來,看到那赤色的龍旗插遍京都的城頭!她聲音帶著哭腔︰“仲麻呂卿…那…那該如何是好?求和…已經無用了啊!”
藤原仲麻呂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的決絕,他猛地俯身,壓低聲音,如同毒蛇吐信︰“陛下!事到如今,唯有行非常之法!臣懇請陛下密令,‘神風’計劃…即刻啟動!不惜一切代價,遲滯唐寇東征!”
“神風計劃?” 稱德女皇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和恐懼。
“是!” 藤原仲麻呂目光灼灼,“唐寇欲東征,必倚仗其登州、萊州之水師巨艦!此乃其爪牙!臣已密令伊賀、甲賀兩派,挑選死士百人,精通水性、火器及破壞之術!攜帶猛火油、火藥等物,分批潛入新羅、百濟故地,伺機而動!”
他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待唐寇水師集結,巨艦即將下水或離港之際,這些死士將乘小舟,身負猛火之物,于月黑風高之夜,突襲其船廠、碼頭、錨泊戰艦!縱火焚船!鑿沉巨艦!能毀一艘是一艘!能拖延一日是一日!此乃‘神風特攻’!以我武士之血肉魂魄,化為神風,摧毀唐寇之利爪!為我神國,贏得喘息之機!”
“死士…焚船…神風…” 稱德女皇喃喃自語,臉色蒼白如紙。這計劃太過慘烈,太過決絕!但想到大唐皇帝那冰冷的“血債血償”,想到那被擲還的金佛…她眼中最後一絲猶豫也被恐懼吞噬,化為一種近乎癲狂的決絕!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病態的光芒,雙手合十,對著佛像深深一拜︰“阿彌陀佛!為護我佛國淨土,渡此末世劫難…準卿所奏!‘神風’計劃,即刻啟動!所需錢糧、物資、人員,盡數撥付!望我忠勇武士,化身神風,護佑神國!八幡大菩薩…保佑!”
風暴,在絕望的祈禱聲中,悄然在東瀛三島的海岸線上凝聚。一場針對大唐東征命脈——登州船廠的毀滅性暗襲,已然拉開了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