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歷三千七百零三年,淮揚道。
烈日炙烤著龜裂的土地,干涸的河床上,一群衣衫襤褸的百姓跪在“鹽引司”門前,雙手捧著空碗,眼中滿是絕望。
“大人!求您開倉放鹽吧!我們已經三個月沒嘗過鹽味了!”
鹽引司的朱漆大門緩緩開啟,一名身著錦緞的“鹽官”踱步而出,面白無須,眼瞳泛著詭異的碧色。他指尖輕捻,一粒雪白的鹽晶在陽光下閃爍,引得饑民們喉嚨滾動。
“鹽,乃朝廷專營之物。”鹽官微笑,聲音卻如刮骨鋼刀,“一斗鹽,十兩銀——沒錢?那就用兒女來換。”
人群後方,一名婦人抱緊懷中瘦弱的孩子,顫抖著後退。可下一秒,她的手腕被鹽官一把扣住!
“就這個吧。”鹽官嗅了嗅孩子的脖頸,露出森白獠牙,“細皮嫩肉……腌成‘童脯’正好。”
婦人尖叫掙扎,卻見鹽官的袖中突然竄出一條赤紅狐尾,瞬間纏住孩子的喉嚨!
北疆,鐵礦場。
數千名礦工在漆黑的礦洞中佝僂前行,腳鐐踫撞聲回蕩如鬼哭。他們開采的“玄鐵”本該用于鍛造農具,如今卻全部運往皇城,鑄造一座百丈高的“鎮國鼎”。
“快點!今日若采不夠千斤,統統喂‘鐵尸’!”監工揮舞雷鞭,抽得一名老礦工皮開肉綻。
礦洞深處,隱約傳來“ 嚓 嚓”的啃噬聲。
新來的少年礦工阿鐵好奇望去,頓時魂飛魄散——
黑暗中有數十具“人”正趴在地上啃食礦石!它們皮膚泛著金屬光澤,嘴角滴落腐蝕性的黑血,每吞下一塊鐵礦石,軀體就膨脹一分!
“那、那是什麼?!”阿鐵牙齒打顫。
老礦工死死捂住他的嘴︰“噓……那是‘鐵噬妖’,吃夠鐵礦就會破土而出……到時候,整個北疆都會變成鐵妖的巢穴……”
江南,茗州。
本該是采茶旺季,茶山卻一片枯黃。茶農們跪在“茶榷司”門前,額頭磕出血來。
“大人!我們的茶樹一夜之間全枯死了!求您撥些賑災的茶種……”
茶榷司的竹簾掀起,一名綠袍官員緩步而出,手中把玩著一只紫砂壺。壺嘴無茶自溢,滴落的卻是腥臭的綠色黏液。
“茶樹枯死?”他輕笑,“那是因為……它們把養分都給了‘母株’啊。”
說罷,他掀開衣袖——
整條手臂竟是由茶樹根須纏繞而成!皮下鼓動著無數蟲卵般的茶籽!
“想要新茶種?可以。”他彈指射出一粒茶籽,嵌入一名茶農的眼眶,“用血肉養它……三天後,你就能收獲一株‘人面茶’了。”
甦杭,織造坊。
千台織機日夜轟鳴,可織出的不是綾羅綢緞,而是一匹匹泛著尸臭的“人皮緞”。
“動作快些!貴妃娘娘的‘霓裳羽衣’還差三百張人皮!”工頭厲聲呵斥,手中鞭子抽在一名少女背上,頓時撕下一塊血淋淋的皮膚!
少女慘叫著倒地,工頭卻熟練地將那塊皮扔進織機。伴隨著機杼聲,人皮竟自動延展、縫合,最終化作流光溢彩的緞子!
坊角陰影處,小荷攥緊顧十七給的“窺陰符”,渾身發抖。
——在符咒的視野中,那些織工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只八足蜘蛛,正用口器將少女們的魂魄抽成絲線!
中原大旱第三年,朝廷終于開倉放糧。
饑民們擠在糧倉外,卻見運出的“賑災糧”竟在麻袋里蠕動!打開一看——
“老鼠!全是老鼠!”
拳頭大的黑鼠從糧袋中蜂擁而出,見人就咬。更恐怖的是,被咬傷的人不到半日就會皮膚潰爛,最後從傷口里鑽出新的鼠妖!
欽天監,顧十七一劍劈開糧倉地磚,露出下方血池——
池中堆積著無數童男童女的骸骨,而鼠群正從他們的眼窩中源源不斷誕生!
“原來如此……”顧十七瞳孔驟縮,“所謂賑災糧倉,實則是‘產妖巢’!”
皇城,鹽鐵司地宮。
九只千年狐妖圍坐在人骨拼成的宴桌前,每只狐妖面前都擺著“貢品”︰
鹽官獻上一壇“童脯”,血肉腌制得晶瑩剔透;
鐵監端來“鐵尸心”,還在跳動;
茶使捧出“人面茶”,茶葉上浮現痛苦的五官;
織造呈上“魂絲緞”,隱約能听見少女的哭泣……
首狐舉杯,杯中盛著剛從債龍身上抽取的龍血︰“敬大周——讓我們吃得如此盡興!”
突然,地宮穹頂炸裂!
顧十七御劍而下,劍尖直指首狐咽喉︰“妖孽,今日該你們償債了!”
大戰持續三天三夜。
顧十七以北斗銅錢布陣,逼得九狐現出原形;小荷點燃“焚妖符”,將人皮緞燒成灰燼;就連那條被奴役的債龍也掙脫鎖鏈,一口咬斷鐵監狐妖的喉嚨!
最終,首狐被顧十七一劍釘死在“鎮國鼎”上。
“你們以為……這就結束了?”垂死的狐妖獰笑,“鹽井已毒,鐵礦成妖,茶種入血,絲劫纏魂……民生根基已毀,大周必亡!哈哈哈!”
顧十七沉默片刻,突然揮劍斬下狐頭︰“那就在滅亡前——先肅清你們這些蛀蟲!”
狐頭滾落鼎中,鼎身突然浮現密密麻麻的賬目——原來這尊耗費萬斤玄鐵、累死千名礦工的“鎮國鼎”,內部竟刻滿了貪官污吏的名字!
顧十七愣在鎮國鼎前,良久無言。
荼毒入髓,這不是三司六部個別人的問題,這是一代人的問題。一袋糧食里有那麼幾個米蟲,我們還可以把蟲子挑出來,剩下的煮煮吃了。
如果一袋子里有半袋蟲子,這一袋米就可以扔了。
就算把蟲子抓出來,這個米也是賣不出去的陳米。
大米里身為大米,有沒有想反抗的?很多大米都想反抗。
那你說抓蟲子的人他就真抓蟲子嗎?蟲子里有沒有反抗?
如果我告訴你捉蟲隊的連任是通過蟲子議會的選拔選舉出來的。
那捉蟲隊就會為了連任,借著捉蟲子的名義,把蟲子里面反對他的聲音給抓出來。
大米以為自己好像安全了,以為自己蒼天開眼了。
實際上什麼都沒有改變。甚至大米被吃的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