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七月十五，中元節。
天京三仙觀前人頭攢動，電子誦經聲和掃碼提示音混成一片。顧十七站在銀杏樹下，冷眼看著最新安裝的\"智能功德箱\"——
鋁合金外殼，液晶屏顯示金額，側面貼著巨大的收款二維碼。
\"施主，掃碼供奉可積雙倍功德。\"知客道士舉著pos機湊過來，道袍袖口露出半截青灰色的鱗爪。
<的圓孔，此刻卻擴張成布滿細齒的裂口，像某種生物的嘴。
\"滴！\"
前面穿jk制服的女孩掃碼支付888元，功德箱突然發出詭異的\"咯咯\"笑聲，箱體表面鼓起數個人臉狀的凸起。
女孩毫無察覺，還興奮地自拍︰\"寶寶們看！三仙觀超靈的電子功德箱！\"
顧十七的指尖摸向內袋里的北斗銅錢。
子夜，顧十七翻牆潛入閉觀的三仙觀。
月光下，十個智能功德箱正在自主移動！箱底伸出蜈蚣般的金屬肢節，排著隊爬向主殿。最前方的箱子突然直立起來，投幣口裂成四瓣，將殿前的石雕貔貅一口吞下！
\"果然變異了。\"
顧十七剛現身，所有功德箱突然轉向他。液晶屏齊刷刷亮起血紅數字︰
「余額不足」
「請充值」
「掃碼支付」
最靠近的箱子猛地彈開頂蓋，里面哪有鈔票？全是糾纏的指骨和頭發！三條黏膩的肉須朝他卷來！
\"北斗注死，邪祟退散！\"
銅錢破空而出，精準射入投幣口。箱體劇烈痙攣，噴出腥臭的黑血，但另外九個箱子已經將他包圍——
它們的二維碼自動刷新，變成扭曲的符咒！
顧十七後撤步避開掃來的肉須，突然听到手機狂震。
掏出來一看，某支付app自動彈窗︰
「三仙觀向您發起收款︰.44元」
「備注︰買命錢」
更恐怖的是，取消鍵正在一點點消失！
\"電子支付……原來是這樣中招的。\"
他猛地砸碎手機，但廣場上的路燈突然全部變成綠色，所有電子屏同時顯示支付界面——包括三百米外寫字樓的ed廣告牌！
空中傳來羊力大仙的尖笑︰\"凡掃碼者，皆與我教有緣——\"
顧十七突然明白為什麼不能電子支付了。
現代金融系統，成了三仙最好的傳播媒介！
九個功德箱同時彈出支付成功的機械音，箱體裂開，爬出渾身長滿二維碼的尸奴！
顧十七甩出九枚北斗銅錢，但這次銅錢竟被尸奴身上的二維碼吸住，如陷泥潭！
\"沒用的~\"羊力大仙的聲音從每個電子設備里傳出，\"現在誰還用現金呀？\"
顧十七突然笑了。
他掏出個老式bp機大小的裝置——特事局研發的電磁脈沖發生器。
\"你說得對。\"按下按鈕的瞬間，整個街區的電子設備全部爆出火花，\"所以該回歸原始了。\"
所有尸奴僵在原地，二維碼如燒焦的樹皮般剝落。顧十七趁機將最後三枚銅錢疊成\"品\"字形，彈入主殿香爐。
\"轟！\"
香灰沖天而起，組成巨大的北斗七星圖，所有變異功德箱如遭雷擊，瘋狂吐出吞噬的財物——
包括七部還在播放直播間的手機。
晨曦微露時，顧十七在箱底發現了更可怕的東西。
九張電子功德榜，記錄著供奉者的支付信息。每個超過8888元的轉賬後面，都標記著「優質血食」！
最新一條是︰
「jk少女•抖音id小甜心 支付888元」
「定位︰天京大學城•3棟宿舍」
「收割倒計時︰235959」
林小蔓的電話恰好打來︰\"十七！大學城出現集體昏厥事件，受害者都是掃碼供奉過的！\"
顧十七踩碎最後一塊液晶屏，看向初升的太陽。
\"告訴央行。\"他聲音沙啞，\"有些支付系統……該斷網了。\"
——
清晨六點，三仙觀的晨鐘剛剛敲響。
顧十七站在大殿角落，冷眼觀察著早課的流程。三十余名道士分列三排，手持木魚，齊聲誦念《太上洞玄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
聲音本該清心靜氣，但顧十七的耳廓微微一動——
“吱——咯咯……”
一種類似指甲刮擦黑板的噪音，正以極其細微的頻率混在誦經聲中。
他目光迅速鎖定第三排最右側的矮胖道士。那人嘴唇蠕動的幅度與其他道士不同，每一次換氣，喉結都會詭異地鼓脹一下，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皮下蠕動。
“果然開始了。”顧十七心中冷笑。
他沒有立刻行動，而是裝作普通香客，緩步走向殿側的功德箱。
當顧十七距離那道士還有五步時，異變陡生！
矮胖道士突然仰頭，整個下頜骨像蛇類般脫臼張開，喉嚨深處傳來指甲刮擦聲的源頭——
一條長滿倒刺的肉舌！
舌面上密密麻麻嵌著人牙，正隨著誦經節奏高頻震顫，發出那種令人牙酸的噪音！
周圍香客卻恍若未聞，反而露出更加陶醉的神情。顧十七看到他們耳道里鑽出細如發絲的紅色線蟲，正隨著噪音節奏扭動。
“認知污染……”
他猛地咬破舌尖，劇痛伴隨著鐵銹味在口腔炸開。指尖蘸血，迅速在眉心畫下一道豎痕。
血痕接觸皮膚的瞬間，顧十七的視網膜上浮現出一層淡藍色光膜——這是特制納米機器人的視覺界面。
此刻在他眼中，大殿完全變了模樣︰
誦經道士半數呈現骷髏態；
香客們頭頂飄著血紅色的“供奉值”；
而那根變異肉舌的真實形態，竟是連接著虛空某處的信號接收器！
“這位善信，為何不跪？”
肉舌道士突然轉頭，眼球完全變成乳白色。他說話時，那條舌頭如獨立生物般探出，在空氣中嗅聞。
顧十七保持著眉心血痕未干的狀態，模仿其他被控制的香客，露出呆滯微笑︰“弟子…來供奉…”
道士的舌頭突然繃直，尖端裂開露出針管狀口器，猛地刺向顧十七眉心！
在即將接觸血痕的剎那，口器突然痙攣著縮回。道士狐疑地歪頭，乳白眼珠里閃過一絲困惑。
生物驗證通過。
在怪物感知里，顧十七現在是個“半轉化”的血食，屬于自己人。
“去…內殿…”道士機械地揮手，那條舌頭卻仍不甘心地在他耳邊徘徊。
顧十七躬身行禮，轉身時袖中滑落一粒微型探測器，粘在了道士的道靴上。
內殿比外殿昏暗十倍。
二十余名“半轉化”香客跪坐在蒲團上，額頭都畫著血色符咒。正前方的高台上，羊力大仙的雕像正在融化，蠟油般的物質重組成了……
一台由血肉與青銅構成的詭異編鐘！
每口鐘表面都覆蓋著人耳廓，鐘錘則是森白指骨。當倒刺肉舌道士回到位置，開始用變異聲帶誦經時，編鐘自動奏響和聲。
“原來如此。”顧十七在納米視界中看到，聲波在空氣中形成黑色波紋，正持續修改著在場所有人的腦神經突觸。
更可怕的是，這些聲波通過某種量子糾纏效應，正在同步影響所有听過三仙觀直播的人——殿角堆著上百部手機，屏幕全停留在某個香火直播界面。
“得毀了那東西。”
他假裝俯身叩拜，實則將三粒紐扣大小的裝置貼在地磚縫隙。
當編鐘演奏到《靈寶本章》段落時，顧十七突然暴起！
他撕開道袍前襟，露出貼滿符文的胸膛——那是用納米導電墨水寫的《混元陽符經》，此刻正發出刺目金光！
“雲篆太虛，浩劫之初！”
咒文激活的瞬間，提前布置的微型裝置同時爆炸！不是火焰與沖擊波，而是釋放出精確調頻的反向聲波！
“ ——！”
血肉編鐘的正面人耳全部爆裂，羊力大仙的雕像發出慘叫。倒刺舌道士們集體嘔吐，每條肉舌都痙攣著吐出黑色粘液——里面包裹著尚未消化的耳骨！
顧十七趁機躍上高台，從後腰抽出一把音叉狀武器，狠狠刺入主鐘。
“嘗嘗這個。”
他按下柄部開關，音叉震動發出4000hz高頻——正是人類最難以忍受的指甲刮黑板聲！
“啊啊啊！”雕像表面的蠟油物質沸騰蒸發，道士們的肉舌齊根斷裂。那些紅色線蟲瘋狂鑽出耳道，卻在空氣中自燃成灰。
正午陽光照進大殿時，只剩滿地昏迷的香客和七竅流血的道士尸體。
顧十七踩碎最後一部直播手機，從主鐘殘骸里挖出一塊還在跳動的肉團——那是包裹在脂肪里的微型量子發射器。
“用聲波進行跨維度傳教？”他捏碎肉團，看著黑色汁液在陽光下蒸發，“倒是比掃碼支付高級點。”
林小蔓帶人沖進來時，發現所有幸存者耳後都浮現出北斗七星紋樣——那是舌尖血里的納米機器人形成的防護網。
“他們……”
“聾了。”顧十七擦掉眉心血跡，“但好過變成信號接收器。”
他望向殿外香火繚繞的廣場，那里又排起了長隊。最新安裝的智能音箱，正循環播放著“淨化版”誦經錄音。
沒有人注意到，音箱底部細如發絲的紅色菌絲，正在陽光下緩慢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