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界最近流傳著一句話︰\"沒有洞府,連靈犬都懶得對你吠叫。\"
顧十七望著手中閃爍著靈光的玉簡,上面顯示著︰\"若購置玄級洞府一座,需耗費四十八萬靈石,按外門弟子月俸,需闢谷十六載方得償清。\"
老馬正在往膝蓋上貼著回春膏,聞言手中動作一頓︰\"圖個安身立命罷了。修真界弱肉強食,沒有自己的洞府,永遠都是浮萍。\"
\"可我們建造的這些瓊樓玉宇...\"顧十七指向遠處新開闢的雲城區,\"子時過後,亮著明光陣的不足十一。\"
那日天機閣傳來消息︰因上界仙盟加征靈礦稅,各派煉器訂單驟減五成,多位洞天福地開發商靈氣運轉滯澀,諸多工地即將停擺。
評論區靈符閃爍︰
\"煉器坊倒閉,坊主遁走,三月俸祿未結\"
\"靈植園裁員三成,明日就輪到在下\"
\"月供怎麼辦?靈寶閣會收走洞府嗎?\"
裁員令來得比預想的更快。監工甩出一袋靈石︰\"最後月俸,拿了速速離去。\"
有人怒喝︰\"這點靈石?夜值補貼呢?療傷丹藥呢?\"
監工冷笑︰\"宗門靈石緊缺,不要便罷。\"
顧十七數著手中靈石——連月供半數都不足。
走出工地時,他看見幾個同門蹲在路邊,有人正用傳音符哭訴︰\"娘親,孩兒被逐出宗門了...洞府怕是要...\"
三日後,天機鏡中映出林遠志的身影。這位玄天閣掌教正宣布︰\"因天地靈氣變動,部分福地工程暫緩。\"
有修士追問︰\"已購洞府的修士當如何?\"
林遠志面帶慈悲︰\"宗門自會按天道法則處置。\"
靈符評論區沸騰︰
\"按天道法則?就是爛尾唄!\"
\"首付六十萬靈石,如今工地都停了!\"
\"掌教早把靈石轉移到他界了吧?\"
第五章︰破而後立
月供拖欠四月,靈寶閣傳來最後通牒——洞府即將進入天罰程序。
顧十七站在自己那處\"新洞府\"前,突然明悟︰他賣了祖傳靈田,背負三十年因果,卻一日都未能入住。
他捏碎傳音符︰\"父親,洞府...怕是要...\"
符那頭沉默許久,終道︰\"歸來吧,靈田雖失,家還在。\"
就在此時,天機鏡突然映出萬千修士聚集的景象︰
\"求天道垂憐!\"
\"停止天罰!\"
\"為何要我們承擔大能們的因果?\"
顧十七收起玉簡,給老馬發了道傳音︰\"明日,同去問道台。\"
他忽然懂了這天地法則︰
低階修士賣靈田入城→成為雜役弟子→背負靈石債→靈氣潮汐爆發→大能遁走
最終承受天劫的,永遠是底層修士。
望著天機鏡上顯示的\"五億散修\"這個數字,顧十七陷入沉思——這相當于整個南贍部洲的人口。若這些人都涌入仙城尋找機緣...
問道台前,雲霧翻涌,數萬修士匯聚于此,靈光沖天。有人高舉玉牌,上書“天理何在”;有人盤坐調息,靜默示威;更有散修怒斥宗門無情,聲震雲霄。
顧十七站在人群邊緣,望著這浩蕩場面,心中既震撼又悲涼。他曾以為修真界弱肉強食是天道法則,可如今才明白——天道本無善惡,是人心讓它傾斜。
老馬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听說玄天閣已經派出執法堂,準備鎮壓。”
果然,遠處雲層翻涌,數十道劍光疾馳而來,為首者正是執法堂首座——冷無塵。他腳踏飛劍,居高臨下,聲音冰冷︰“聚眾擾亂仙城秩序,按宗門律,當廢去修為,逐出仙門!”
人群中一陣騷動,有人畏懼退縮,但更多的修士咬牙不退。
“我們不過是討個公道!”一名斷臂修士怒吼,“為宗門建洞府,卻連自己的洞府都保不住!”
“宗門無情,天道不公!”
冷無塵眼中寒光一閃,袖袍一揮,一道劍氣橫掃而出,直逼那斷臂修士!
電光火石間,一道身影驟然閃現,擋在斷臂修士面前——是顧十七!
他咬牙祭出一面殘破的護心鏡,勉強擋住這一劍,但鏡面瞬間碎裂,他整個人被震飛數丈,口吐鮮血。
“顧十七!”老馬驚呼,沖上前扶住他。
冷無塵冷哼一聲︰“螻蟻也敢擋劍?”
就在他準備再下殺手時,天穹之上,忽然傳來一聲悠遠鐘鳴——
“鐺——”
所有人抬頭望去,只見雲端浮現一座金色仙宮,霞光萬丈,仙音繚繞。
“是……天機閣的太上長老?!”有人驚呼。
一道蒼老而威嚴的聲音響徹天地︰“修真界動蕩,非一人之過,亦非一人可解。”
冷無塵面色微變,連忙收劍行禮︰“拜見太上長老!”
太上長老並未現身,只是聲音回蕩︰“玄天閣之事,天機閣已悉知。林遠志私吞靈石,轉移他界,罪不可赦。今日起,所有被斷供的洞府,暫緩天罰,待宗門重新清算。”
人群瞬間沸騰,有人喜極而泣,有人仍心存疑慮。
顧十七捂著胸口,喘息著問︰“那我們這些被裁的修士……又該如何?”
太上長老沉默片刻,終是嘆息一聲︰“修真界,終究要靠自己爭一線生機。”
三日後,顧十七回到祖地。
父親站在田埂上,望著荒蕪的靈田,低聲道︰“地雖貧瘠,但根還在。”
顧十七點頭,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簡——這是他在問道台上,從一位神秘散修手中得到的《靈植經》。
“爹,我們不種靈谷了。”他目光堅定,“改種靈藥,賣給那些仍在掙扎的散修。”
老馬也跟了過來,咧嘴一笑︰“算我一個,反正也沒別處可去。”
遠處,夕陽染紅天際,雲層翻涌,似有風雨欲來。
但這一次,顧十七不再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