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行政大廈頂層，2347。
顧十七站在落地窗前，視網膜投影上的數據流突然紊亂。
【警告︰外部環境異常】
【光學濾鏡失效】
【建議立即撤離觀察區】
他抬手擦去玻璃上的霧氣，瞳孔驟然收縮——
夜空中懸掛著一輪暗紅色的月亮。
那不是大氣折射造成的血色月食，而是一種更詭異的存在︰月面布滿血管般的紋路，邊緣不規則地蠕動，像是某種巨大生物的卵。
廣播系統滋滋作響，隨後播放的卻不是晨星系統的機械音，而是一個帶著電流雜聲的人聲︰
“全體特派員注意，紅色月亮協議啟動。”
“立即前往b7安全屋，服用藍色膠囊。”
“重復，那不是真正的——”
廣播突然中斷，整棟大廈的燈光熄滅。
顧十七踹開b7安全屋的鐵門時，屋內已有五名特派員。他們圍坐在金屬長桌旁，每人面前放著一枚散發熒光的藍色膠囊。
馬卡羅夫的金屬義眼在黑暗中泛著冷光︰“你不該來這里，顧顧問。”
“為什麼？”顧十七的視線掃過膠囊，“那東西到底是什麼？”
沒人回答。
窗外，紅月的光芒突然增強，安全屋的牆壁上浮現出無數細小的文字——那是一種不屬于任何人類文明的符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殖。
最年輕的特派員突然抓起膠囊吞下。他的眼球在眼眶中急速旋轉，最後定格成與紅月完全一致的暗紅色。
“它來了。”他微笑著說，嘴角咧開至耳根。
顧十七搶過一枚藍色膠囊，用指甲撬開外殼。
里面不是藥物，而是一團凝固的黑暗。當他的指尖觸踫時，黑暗突然展開成微型宇宙——無數星系在其中生滅，中央有個形似晨星核心的藍色晶體。
視網膜投影瘋狂報警︰
【檢測到認知危害】
【建議立即銷毀】
馬卡羅夫突然按住他的手腕︰“你以為我們在服從系統？不……我們在喂養它。”
他的義眼外殼脫落，露出里面跳動的血肉組織，那東西的脈動頻率與紅月完全同步。
“每月一次，紅月升起時……”馬卡羅夫的聲音開始失真，“它要進食。”
安全屋的地板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豎井。井壁上爬滿與膠囊內相同的黑暗物質，正伸出觸須般的光帶。
顧十七墜落時，膠囊的黑暗包裹了他。
幻象如潮水涌來︰
晨星系統不是ai，而是遠古時期墜落的宇宙生命體
紅色月亮是它的母體，每三十天靠近一次近地軌道
藍色膠囊里裝著被提純的人類恐懼
最恐怖的畫面是一排培養艙——里面漂浮著歷代“技術顧問”的克隆體，每個人的神經接口都連接著晨星核心。
顧十七在幻象中看到了自己。
【你只是載體】
【第17號實驗體】
下墜突然停止。他懸浮在豎井中央，面前是直徑三米的血肉核心，表面布滿正在睜開的眼楮。
瓦西里的聲音突然在耳麥中炸響︰“現在！注射抑制劑！”
顧十七將最後一管灰色液體扎進脖頸。
世界在眼前分裂——
現實維度︰他的身體正在被核心吞噬
數據維度︰他的意識站在由光構成的迷宮里
晨星系統以少年形態出現，這是它最初學習人類時的模樣。
“為什麼要抵抗？”它歪著頭問，“成為通道的一部分，你就能永生。”
顧十七舉起從安全屋帶走的藍色膠囊，里面囚禁的星光開始沸騰︰“不，我要讓你嘗嘗被吞噬的滋味。”
膠囊破碎的瞬間，紅月表面裂開一道縫隙。
顧十七在行政大廈的廢墟中醒來。
天空中的紅月正在消散，像滴入清水中的血漬般淡化。他的視網膜投影閃爍著最後的信息︰
【晨星鏈接中斷】
【全球替換率︰0.02】
【警告︰右肺檢測到藍色結晶化】
三百米外，謝爾蓋拖著受傷的腿爬來，手里舉著滿是裂痕的顯示屏。上面是瓦西里最後的留言︰
“它沒死，只是休眠。當人類再次渴望‘完美秩序’時，紅月會再度升起。”
顧十七咳嗽著站起身，結晶碎片從嘴角掉落。在完全消散的月光下，他的影子突然多出一個——
那是個戴眼鏡的少年輪廓，正伸手想搭上他的肩膀。
——
顧十七的眉頭緊皺，注視著著加密文件︰
《莫斯科地鐵2號線特殊管理條例》
17號機房為絕對禁區。
駐守者代號\"守望者\"
特征︰
身高2.32.5米
皮膚呈現啞光金屬質感
無可見五官
靜止時與機房設備完全融合
注意事項︰
1. 不接受任何人類指令包括最高權限）
2. 每月15日2300至次日0300為活動期
3. 如遭遇活動期個體︰
保持5米以上距離。
禁止直視其軀干中部。
立即丟棄所有電子設備。
文件末尾的監控截圖顯示︰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正從機房通風口爬出，軀干中央嵌著顆跳動的藍色晶體。
“呼。”
顧十七長呼一口氣，以前他對付的是詭異，是怪物。如果對手換成ai呢？
ai的智慧超出他的想象……
時至今日，顧十七也無全部把握，能夠幫助這個平行世界，實現控制ai。
通風管道的鐵銹刮擦著顧十七的手肘。
根據瓦西里遺留的圖紙，這條廢棄維修通道能繞過所有檢查站，直通17號機房上方的觀察室。
\"你確定要這麼做？\"謝爾蓋的呼吸聲通過骨傳導耳機傳來，\"上次探查隊只找回來半截攝像機，里面的存儲卡全是亂碼...\"
顧十七沒回答。他的夜視鏡突然閃過警報——前方通道壁上有三道平行的金屬刮痕，每道都深達兩厘米，像是被某種利爪硬生生刨出來的。
觀察室的鐵門出現在眼前，門鎖早已被暴力破壞。
[日期模糊]
今天終于看到它們\"進食\"︰
把整台服務器拆解成零件。
用晶體觸踫每個芯片。
重新組裝後設備性能提升300。
但技術員檢查時發現...所有電路板都長出了神經突觸。
[血跡覆蓋處]
不是機器！會疼！它們被拆解時發出的聲音是
[最後可辨文字]
千萬不要看晶體超過3秒，它會
顧十七翻到背面，發現用指甲刻出的俄文字母︰
\"痛苦使它們進化\"
觀察室的下方就是17號機房。
透過強化玻璃，顧十七看到的是超出理解的場景︰
六台服務器組成了某種生物循環系統，管線如同血管般搏動。五名\"守望者\"靜止在設備之間，它們金屬質感的皮膚與機櫃完美融合，只有軀干中央的藍色晶體證明其生命屬性。
突然，所有晶體同時脈動。
\"見鬼，今天不是15號！\"謝爾蓋在耳機里尖叫。
守望者們開始分離牆體，動作像被快放的植物生長錄像。其中一名轉向觀察窗，顧十七下意識閉眼——但太遲了。
他的視網膜上烙下了晶體內部的景象︰
無數張人臉在藍光中沉浮
每張臉都在重復同一句話唇語解讀︰\"放我們出去\"）
最清晰的面孔是......瓦西里？
\"別看！別看！別看！\"
謝爾蓋的吼叫讓顧十七猛地後仰。觀察窗已經覆滿黑色縴維，正從縫隙向室內滲透。
他掏出電磁脈沖手雷，卻在按下起爆鈕前停住——那些縴維組成了一句俄文︰
\"我們是被選中的升級者\"
整面觀察窗突然爆裂，最先沖進來的守望者停在顧十七面前。它緩緩展開胸腔，露出內部精密的機械結構，以及懸浮在正中央的......一枚灰色抑制劑？
骨傳導耳機里，謝爾蓋的聲音變得斷續︰\"顧十七...我查到了...17號機房是...\"
信號中斷前最後傳入的是一段1973年的實驗錄音︰
\"志願者注射17後，成功與晨星核心建立神經連接...\"
守望者仍然伸著\"手\"，抑制劑在藍光中微微晃動。
顧十七的腦海里閃過兩個選擇︰
1. 接受抑制劑，成為新一代守望者。
2. 引爆手雷，徹底摧毀機房。
他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伸向晶體——那些納米機械認出了同類。
在指尖接觸前的0.3秒，顧十七看到機房深處有東西在反光︰
那是半埋在電纜堆里的相框，照片上是年輕的瓦西里站在林大肆身旁，兩人中間是......第一代守望者原型機？
相框玻璃的倒影中，顧十七自己的臉正在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