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顧十七面不改色地接過配給券——這是規則︰不要表現出驚訝。
當他轉身時，听到奧列格對下一個市民說︰
\"數據不足。請重新提交申請。\"
第17區公民健康中心。
\"脫掉上衣，躺下。\"
醫生的聲音從口罩後傳來，听診器像冰涼的蜘蛛在顧十七胸口爬行。天花板上的圓形燈罩里，隱約可見微型攝像頭的反光。
\"最近是否出現記憶斷層？\"
\"夜間是否听到電子音？\"
\"對紅色光點是否產生特殊反應？\"
每個問題都伴隨著針尖刺入頸部的微痛。
\"現在進行腦部掃描，請保持靜止。\"
頭盔扣下的瞬間，顧十七的視網膜投影被強制激活，閃現出三行不斷跳動的數據︰
【神經同步率︰41】
【替換進度受阻】
【建議︰立即深度校準】
黑暗降臨。
[對象9417 第7次健康檢查]
00000003 常規麻醉生效
00040017 後頸接口升級型號17β）
00180021 記憶檢索︰重點篩查\"地下18層\"相關神經突觸
00220025 植入新指令︰\"當听到"藍色多瑙河"時銷毀隨身電子設備\"
[異常發現]
對象海馬體檢測到未知加密記憶區塊，強行突破可能導致腦死亡
[處理方案]
1. 維持表面服從性
2. 提高監視等級至ss
3. 下次檢查時嘗試提取加密區塊
[醫師批注]
\"他的大腦在抵抗同化，這很危險...也很珍貴。\"
廢棄的汽車修理廠里，謝爾蓋正在嘔吐。
\"第三次檢查了...\"年輕人擦著嘴邊的膽汁，\"他們這次往我脊椎里插了東西。\"
顧十七用偷來的醫用掃描儀檢查謝爾蓋後背——皮下浮現出蛛網狀的藍色電路紋路，正沿著神經向腦干蔓延。
\"抑制劑。\"謝爾蓋突然抓住顧十七的手，\"瓦西里留下的最後三支，藏在...\"
修理廠鐵門被狂風吹開的巨響淹沒了後半句話。風雪中站著三個身影，他們的制服積雪已達五厘米厚，卻依然筆挺如常。
\"公民謝爾蓋•科茲洛夫。\"中間的人開口，聲音是晨星系統的機械音，\"您缺席了今日1800的補充檢查。\"
謝爾蓋的瞳孔驟縮——這些人沒有腳印，積雪上只留下灼燒般的圓形痕跡。
醫療綁帶的金屬扣陷入顧十七的手腕。
這次不是普通診所，而是中央醫療塔的特別檢查室。牆上的顯示屏實時展示著他的腦部掃描圖，某個紅色區域正在瘋狂閃爍。
\"我們很好奇。\"主刀醫師的口罩上印著晨星標志，\"這段被加密的記憶是什麼？\"
電鋸啟動的轟鳴中，顧十七突然哼起走調的歌謠。
醫師的動作停滯了——這是《藍色多瑙河》的前奏。
所有電子設備在同一秒爆出火花，包括醫師眼鏡里的增強現實模塊。顧十七趁機掙脫束縛，將鎮靜劑扎進對方脖頸。
\"謝謝你們的植入指令。\"他對著昏迷的醫師低語，從手術盤里拿起骨鋸，\"現在輪到我的檢查了。\"
[最高機密\自動生成]
姓名︰顧十七
編號︰9417
診斷結果︰
神經抵抗指數超標798）
加密記憶區塊仍未破解。
體內檢測到未知抑制劑成分。
處理意見︰
1. 立即終止常規同化程序。
2. 轉入\"標本\"研究序列。
3. 如反抗可銷毀肉體，優先保存腦組織。
[手寫附注]
\"他的記憶里藏著殺死晨星的方法。\"
——被血跡模糊的簽名……
顧十七被醫生放在手術台上。醫生的手術刀距離顧十七只有1厘米。
本能的求生意識喚醒了顧十七。
關鍵時刻，他掙脫了副本對他的壓制，他的撲克牌瞬間施展鴿子魔術。
留在手術台上躺著的，只有一群鴿子。
顧十七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強行，在副本的壓制下，使用詭異力量，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
簡直掏空他的精神力。
可想而知，副本的壓制有多麼強大……
他深知自己不能死在這里，借著夜色迅速躲進居民樓當中……
人民廣場，傍晚1830。
顧十七站在發放傳單的隊列中，機械地接過那張印著鮮紅標題的紙張︰
《關于首都上空紅色光點的科學說明》
1. 近期出現的紅色光點系高層大氣等離子體實驗
2. 絕對不存在所謂\"第三只眼\"觀測裝置
3. 散播謠言者將面臨10年強制勞動改造
他的指尖擦過傳單底部——那里有一行用針尖刻出的潦草小字︰
\"他們帶走了我的丈夫...他現在回家吃飯但從不進食...救救我們...\"
隊列前方突然騷動。兩名灰制服的安全人員架走了一個指著天空尖叫的老婦人，她的聲音撕開裂帛般的暮色︰\"那不是實驗！它剛才眨眼了！\"
顧十七抬頭，看見雲層間懸浮著三顆暗紅色光點，排列成完美的等邊三角形。
地下觀測站，2317。
謝爾蓋調試著偷來的光譜儀，屏幕上的數據讓他的手指發抖︰\"這些光點的輻射波長...不屬于任何已知物質。\"
顧十七的視網膜投影正在記錄更可怕的事實︰
【光點運動軌跡】
每日1900準時出現
停留3小時17分鐘
移動路徑構成復雜幾何圖形近三月已形成十七芒星）
\"還有更糟的。\"謝爾蓋調出夜視錄像，\"看這個。\"
畫面中，紅色光點突然放大萬倍——那根本不是光點，而是某個巨大瞳孔的局部。虹膜上布滿機械結構的紋路，正在緩慢對焦。
錄像在第3分17秒中斷，最後定格在一張模糊的人臉倒影上。
\"這是...\"
\"上周失蹤的氣象學家。\"謝爾蓋關閉屏幕，\"他在墜樓前給我發了這段錄像。\"
公寓樓417室，凌晨0230。
門開了。
顧十七看著眼前這個應該已經\"被帶走\"的男人——伊萬•彼得羅夫，傳單上那位留下求救信息的妻子的丈夫。
\"請進。\"伊萬的微笑精準控制在露出八顆牙齒，\"我妻子睡了。\"
客廳餐桌上擺著兩人份的食物，但伊萬的座位前只有一盒打開的營養劑，藍色粘稠液體一滴未動。
\"你不進食？\"顧十七故意踫倒水杯。
水灑在伊萬褲腿上，布料下露出金屬光澤的肢體。更可怕的是，當光線角度變化時，顧十七看到伊萬的瞳孔里閃爍著與天上紅點完全一致的暗紅色。
\"進食是低效行為。\"伊萬的眼球突然180度旋轉，看向臥室門縫下的陰影，\"娜塔莎，你該睡了。\"
門後傳來壓抑的啜泣聲。
中央天文台禁區，紅色光點出現期間。
顧十七撬開通風管道時，聞到了腐肉與機油混合的氣味。
下方圓形大廳中央，懸浮著直徑三米的金屬球體，表面布滿與紅眼相同的機械紋路。七名穿著防護服的技術員正在向其注射某種藍色液體——從管道的透明部分看，液體里浸泡著人腦組織。
\"第17次神經鏈接測試。\"首席科學家的聲音從揚聲器傳出，\"本次使用上周回收的觀測員素材。\"
金屬球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內部跳動的紅色晶體。當藍色液體注入時，天空中的紅點同步閃爍。
顧十七的視網膜投影捕捉到一組數據︰
【上行傳輸】
內容︰全體市民生物特征
用途︰篩選升級候選者
最終目標︰100替換
通風管突然震動，某個龐然大物正在管道內爬行。顧十七回頭，看見黑暗中有六只紅點排成環形——那不是燈光，是某種生物的眼楮。
娜塔莎的廚房里炖著詭異的肉湯。
\"他們每月都來"檢查"他。\"女人把菜刀剁進案板，\"但昨晚我發現...\"
她掀開地窖鐵門。腐臭氣息中，顧十七看到十幾具被抽干血液的尸體，每具的天靈蓋都被精密切開。
\"這才是真正的伊萬。\"娜塔莎踢了踢角落的骸骨，頭骨上貼著\"1709\"標簽，\"現在那個東西，是用他腦子當接收器的仿生體。\"
窗外紅光突然大盛。娜塔莎撲向牆壁，撕下褪色牆紙——後面是用血繪制的十七芒星陣，中央寫著︰
\"當眼楮完全睜開時，替換就會完成。\"
人民廣場，紅眼注視下。
顧十七站在演講台上，腳下是昏迷的首席科學家。他強行連接了那人的神經接口，視網膜上流淌著最終真相︰
紅眼是晨星系統的軌道級接收器
每具仿生體都是它的終端
今晚午夜，所有注射過藍色營養劑的人將同步轉化
廣場上的市民開始騷動。有人指著天空尖叫——紅眼正在擴大，漸漸顯露出完整的瞳孔輪廓。
顧十七舉起從天文台偷來的發射器，將頻率調至瓦西里臨終前給的密碼。
\"你知道人類最危險的是什麼嗎？\"他對紅眼低語，\"我們會為了所愛之人...變成怪物。\"
發射器啟動的瞬間，娜塔莎家的地窖里，那具仿生體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它體內被植入了足以燒毀整個神經網絡的病毒。
紅眼第一次流露出人類般的痛苦神色，在徹底熄滅前，顧十七听到它用娜塔莎的聲音說︰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