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崖的風是黑色的,卷著碎石打在崖壁上,發出鬼哭般的聲響。沈沖趴在懸崖邊緣的裂縫里,手指摳著岩石的縫隙,指甲縫里全是血。身下是萬丈深淵,黑得像被墨染過,偶爾有紅光閃過,是煞主之心在崖底的封界石里跳動,每跳一下,整個懸崖就震動一分,裂縫也隨之擴大半寸。
“阿竹的九針鎮魂術已經準備到第七針了。”星子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的一條腿卡在石縫里,褲腿被煞氣蝕出了個大洞,露出的皮膚上布滿了黑色的紋路,是被“煞風”刮到的,這種風里帶著煞主的本源煞氣,能直接侵蝕骨髓,“但封界石太硬,銀針只能刺進半寸,根本達不到陣眼的位置。”他指著崖底的紅光,那里的封界石已經裂開了蛛網般的縫隙,紅光就是從裂縫里漏出來的,“再這樣下去,不等我們完成陣法,煞主之心就會自己沖破封印。”
阿竹正懸在半空中,腰上系著根用幽冥草和玄冰絲擰成的繩子,手里的銀針已經換了第九根,前八根都在接觸封界石時被煞氣震斷。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干裂出血,每刺出一針都要耗費巨大的心神,額頭上的汗珠剛冒出來就被煞風凍成了冰粒。“第八針……還差一點點……”她咬著牙,將體內最後一點靈力灌注到銀針上,針尖終于刺進了封界石的“神庭穴”,銀藍色的光暈順著針尾蔓延,與之前的七道光暈連成一片,形成了個不規則的圓圈,“沈沖哥!快!第九針需要你的煞氣引導!”
沈沖深吸一口氣,將斷刀插進裂縫的最深處,刀柄抵著胸口,用盡全力將體內的煞氣順著刀身往下送。煞氣遇到封界石的阻礙,反彈回來震得他喉嚨發甜,一口血差點噴出來,他硬生生咽了回去——現在不能分心,第九針是整個九針鎮魂術的關鍵,一旦失敗,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煞氣順著刀身緩慢下行,像條在岩石里鑽動的蛇。沈沖能感覺到它在接近阿竹的第八針,兩種力量在封界石內部踫撞、糾纏,試圖吞噬對方。他想起藏煞庫的淨煞針譜,想起“煞為鑰,針為鎖”的真諦,突然放松了對煞氣的控制,讓它順著銀藍色的光暈流動,而不是對抗。
奇跡發生了。黑色的煞氣與銀藍色的光暈在封界石內部交織,形成了一道黑白相間的光柱,像條貫通天地的橋梁。阿竹抓住這個機會,將第九根銀針刺入光柱的中心——那里正是封界石的陣眼,針尖沒入的瞬間,整個封界石都亮起了銀藍色的光芒,裂縫的擴大速度明顯減慢,紅光也變得黯淡了許多。
“成功了!”崖頂傳來守界人的歡呼,是星子之前安排的預備隊,負責在上面加固繩索,防止他們被煞風卷下去。小伍的聲音最響亮,他的傷已經好了大半,此刻正趴在懸崖邊,手里緊緊攥著那根救命的繩索,“阿竹姐!沈沖哥!快上來!”
沈沖剛想回應,突然感覺到封界石內部傳來一股更強大的力量,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撞擊光柱。煞主之心顯然沒打算束手就擒,它開始燃燒自己的本源煞氣,試圖沖破九針鎮魂術的封鎖。封界石的裂縫再次擴大,其中一道正好朝著阿竹的方向延伸,碎石像雨點般落下。
“小心!”沈沖大喊著,用斷刀斬斷自己腰間的繩索,朝著阿竹飛去。他的煞氣在身後形成一對黑色的翅膀,雖然難看,卻能在煞風中短暫飛行。就在裂縫吞噬阿竹的前一刻,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將人往自己這邊拉。
兩人重重撞在崖壁上,阿竹的額頭磕在岩石上,瞬間流出了血。她顧不上疼痛,指著封界石“光柱在變細!煞主之心在用殘魂沖擊陣眼!”她的第九根銀針已經開始彎曲,顯然快要支撐不住了,“我們需要更強的信念支撐……”
沈沖突然想起合璧佩。他將兩塊玉佩從懷里掏出來,此刻它們正散發著溫熱的光芒,仿佛有了生命。“阿竹,用你的血。”他咬破自己的指尖,將血滴在唐門的那半塊玉佩上,“兩派的血,兩界的信念,合在一起才能發揮最大的力量。”
阿竹立刻照做,將血滴在風字門的那半塊玉佩上。兩滴血在玉佩上蔓延,最終將兩塊玉佩完全染紅,然後合二為一,形成了一塊完整的血色玉佩,獨眼的瞳孔里射出一道紅色的光柱,與封界石的銀藍光暈形成呼應。
“以我兩派之血,鑄此永恆之鎖!”沈沖和阿竹同時喊道,血色玉佩化作一道紅光,沒入封界石的陣眼。這一次,銀藍色的光暈變得更加穩定,甚至開始慢慢修復封界石的裂縫,紅光徹底被壓制在石內,只能看到微弱的跳動,像顆即將熄滅的燭火。
煞風漸漸平息,黑色的風變成了灰白色,崖壁的震動也停止了。沈沖抱著阿竹,被星子和小伍拉上了崖頂。少年少女們癱坐在地上,渾身都被汗水和血水浸透,卻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遠處的天空開始放晴,黑色的雲層被撕開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藍天白雲,像幅被弄髒後又擦干淨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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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嗎?”小伍喘著氣,手里還攥著塊從封界石上掉下來的碎片,上面的銀藍光暈還沒完全散去。
沈沖搖了搖頭,他能感覺到煞主之心還在封界石里跳動,只是暫時被壓制住了。“它在積蓄力量,等待下一次機會。”他看著血色玉佩化作的光點融入封界石,“但至少百年內,它無法再沖破封印了。”他想起守界人的記載,“百年後,會有新的守界人出現,他們會像我們一樣,守護在這里。”
星子指著遠處的山坡,那里不知何時長出了一片淡紫色的花,是之前從瘴氣林帶出來的忘憂草種子,竟然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下生根發芽了。“你看,它們還是長出來了。”他的聲音里帶著欣慰,“不管是哪里,只要有土壤,就能開花。”
阿竹的額頭已經包扎好了,她走到花叢邊,摘下一朵開得最艷的忘憂草,別在沈沖的衣襟上。“等我們老了,就來這里建座木屋,像落霞渡的老王一樣,守著這片花,守著封界石。”她的眼楮里閃爍著憧憬的光芒,“到時候給孩子們講我們今天的故事,告訴他們這些花是怎麼長出來的。”
沈沖笑了,他想起師父,想起楊烈,想起那些犧牲的守界人,突然明白他們從未離開,只是化作了這片土地的一部分,化作了忘憂草的養分,化作了每個守界人心里的信念。斷刀的刀柄在手里微微發燙,像是在回應他的想法。
夕陽西下時,守界人們開始下山。他們在封界石周圍種滿了忘憂草種子,用忘憂泉的泉水澆灌,相信用不了多久,這里就會變成一片花海。小伍在一塊新立的石碑上刻下了所有人的名字,包括那些犧牲的守界人,最後在結尾處加了三個字“守心者”。
阿竹最後一個離開,她在封界石前站了很久,將祖父的玉佩放在石縫里。“爺爺,你看,我們做到了。”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釋然,“以後這里有忘憂草,有守界人,再也不會有煞氣了。”
沈沖站在山坡上,看著她的背影,又看向遠處的雲海。煞主之心還在封界石里沉睡,界隙的通道依然存在,但他不再害怕。因為他知道,只要忘憂草還在開花,只要“守心者”這三個字還被人記得,就永遠有人會像他們一樣,拿起刀,舉起針,守護這片土地的安寧。
下山的路上,少年少女們唱起了新編的歌謠,歌聲在山谷里回蕩,與煞風的余響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和諧。沈沖的衣襟上,那朵忘憂草在晚風中輕輕搖曳,金色的光點在暮色中閃閃發亮,像一顆永不熄滅的星星。
他知道,這不是結束,只是一個新的開始。百年後的某一天,當新的煞氣出現,當封界石的裂縫再次擴大,會有新的少年少女來到這里,他們會看到這片花海,會找到刻著名字的石碑,會像今天的他們一樣,握緊手中的刀與針,說出那句傳承了無數代的話
“守心者不死。”
而那時,無妄崖的忘憂草,一定會開得更加燦爛。
無妄崖的忘憂草開到第十五年時,沈沖在封界石旁的泥土里,挖出了塊半透明的晶體。晶體里裹著根細小的銀針,針尖還泛著淡淡的銀藍光暈,是當年阿竹刺入陣眼的第九針——它被封界石的靈氣與煞主之心的煞氣共同滋養,化作了新的“鎮煞晶”,能自主吸收周圍的煞氣,比淨煞針更有效。
“沈沖叔,這東西能治小安的病嗎?”十六歲的少年阿木蹲在旁邊,手里捧著個陶罐,里面裝著些黑色的泥土,是從封界石裂縫里挖出來的,帶著微弱的煞氣。他的弟弟小安自從半年前誤觸裂縫,就一直昏睡不醒,皮膚下有淡淡的黑線在游走,像極了當年被煞主殘魂侵蝕的樣子。
沈沖將鎮煞晶放在手心,晶體接觸到煞氣,立刻發出柔和的光芒,陶罐里的黑色泥土漸漸變成了灰白色。“能治,但得配合九針鎮魂術的‘醒神式’。”他看著遠處正在花海中練習針法的阿竹,她的鬢角已經有了白發,卻依舊每天帶著孩子們練習,“你弟弟體內的不是煞主殘魂,是封界石滲出的‘余煞’,是煞主之心燃燒本源時殘留的雜質。”
阿竹走了過來,手里的銀針在陽光下閃著光。她的動作不如當年迅捷,卻更加沉穩,每一針都精準無比。“小安的情況和當年的小伍很像。”她接過鎮煞晶,用針尖輕輕刮下一點粉末,混進補魂丹的藥膏里,“只是余煞藏在他的‘魂竅’里,普通的針法夠不到,得用鎮煞晶的粉末當藥引,才能把余煞引出來。”
三人帶著藥膏回到山下的“守界村”。村子是當年守界人後代建立的,就坐落在無妄崖的山腳下,幾十間木屋錯落有致,屋前屋後都種著忘憂草,花開時節,整個村子都浸在淡紫色的花海里。小安躺在村頭的曬谷場上,臉色蒼白,呼吸微弱,母親正坐在旁邊織漁網,網眼的形狀是按照九針鎮魂術的陣眼織的,據說能擋住煞氣。
阿竹將混有鎮煞晶粉末的藥膏涂在銀針上,按照醒神式的要訣,緩緩刺入小安的百會穴。針尖接觸到皮膚的瞬間,少年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皮膚下的黑線開始劇烈游動,顯然是余煞被驚動了。“沈沖,用你的煞氣穩住他的心神。”阿竹的聲音帶著專注,“余煞想往他的心髒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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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沖將手放在小安的胸口,體內的煞氣緩緩注入。他的煞氣經過多年的修煉,已經變得溫和而精純,像層溫暖的薄被,將少年的心髒護住。黑線在煞氣的阻擋下,漸漸朝著銀針的方向聚集,最終順著針尾被引了出來,落在地上化作一縷青煙。
小安猛地睜開眼楮,先是茫然地看著天空,然後撲進母親懷里大哭起來。周圍的村民們歡呼起來,有人端出剛釀好的忘憂草酒,有人拿出烤好的野豬肉,像過節一樣熱鬧。阿木的母親拉著阿竹的手,眼淚止不住地流“多虧了你們,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沈沖看著這一幕,突然想起當年的隕星谷。那時的他從未想過,幾十年後,守界人會有自己的村子,會有孩子在忘憂花海中長大,會有人將九針鎮魂術的陣眼織進漁網里。封界石的裂縫還在,煞主之心的跳動偶爾還會引起輕微的震動,但這些都不再是恐懼的來源,而是提醒他們為何守護的警鐘。
“阿木,你想不想學九針鎮魂術?”沈沖突然問道,少年的眼楮亮了起來,像極了當年的阿竹,“鎮煞晶需要有人傳承,以後無妄崖的守護,要靠你們了。”
阿木用力點頭,他的手里還攥著塊從封界石上掉下來的碎石,上面的銀藍光暈已經很淡,卻足夠指引方向。“我娘說,我爹就是為了守護村子才沒的。”他的聲音帶著超越年齡的堅定,“我想替他完成未完成的事。”
接下來的日子,阿木成了阿竹的弟子。他學得很快,尤其是對鎮煞晶的運用,仿佛天生就與這晶體有感應。沈沖則帶著村里的青壯年,在封界石周圍挖了條深溝,里面填滿了幽冥草和忘憂泉的泉水,形成了第二道防線,一旦余煞滲出,就能被泉水中和。
星子偶爾會從焚心海來看看。他的頭發已經全白了,卻依舊喜歡光著腳踩在忘憂草里,說這樣能感覺到土地的呼吸。“焚心海的焰煞余孽又開始活動了。”他遞給沈沖一封書信,是守塔弟兄寫的,說海底的黑色浪花比往年多了些,“不過阿海那孩子很能干,用你教的爆煞粉改良了‘焚心彈’,威力比以前大了三倍,暫時壓住了。”
阿海是星子的孫子,繼承了祖父的機敏和果斷,年紀輕輕就成了焚心海的守塔隊長。沈沖看著書信上稚嫩卻有力的字跡,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握刀的樣子,那時的他連煞氣都控制不好,如今卻能看到新一代守界人獨當一面。
“阿竹說,她想去趟落霞渡。”沈沖望著南方,那里的方向是老王和老婆婆曾經的木屋,“她說想看看老王的後人,想告訴他們,忘憂泉的水還在滋養著異人界。”
星子笑了,他的腳邊有只信鴉正在梳理羽毛,是從落霞渡飛來的,腿上綁著封信,上面畫著個小小的糖罐,是老王家族的標記。“巧了,落霞渡剛來信,說他們種的忘憂泉糧食豐收了,想請我們去喝新釀的米酒。”他撿起信,“還說發現了個新的界隙通道,在‘回音谷’,煞氣很弱,孩子們用鎮魂肉的湯就能應付,讓我們別擔心。”
回音谷——界隙地圖上從未標注過的新通道,卻被一群孩子用最基礎的方法守住了。沈沖突然明白,所謂的守護,從來不是少數人的責任,是每個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與生俱來的信念。就像忘憂草的種子,無論被風吹到哪里,都能生根發芽,因為土地記得它們的根。
阿竹最終還是沒去成落霞渡。她在教阿木最後一針時,突然咳起了血,是年輕時被黑色忘憂草汁液侵蝕的舊傷復發。沈沖守在她床邊,看著她將那根第九針的殘晶交給阿木,看著她用最後力氣,在阿木的手心畫了個忘憂草的圖案。
“告訴落霞渡的人,無妄崖的花開得很好。”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滿足的笑,“告訴焚心海的星子,別總光著腳,老了容易著涼。”她最後看向沈沖,眼神里有太多的話,最終卻只化作一句,“守心者不死,對吧?”
沈沖點頭,握住她的手。那雙手布滿了針痕和傷疤,卻比任何珠寶都珍貴。他知道,阿竹沒有離開,她會化作忘憂花海的一部分,化作阿木手中的鎮煞晶,化作每個被她教過的孩子心里的那點光。
阿竹的葬禮很簡單,村民們在她最喜歡的封界石旁,種了棵幽冥草,草葉的眼斑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她從未離開的目光。阿木將鎮煞晶嵌在草旁的石碑上,晶體的光芒與草葉的眼斑交相輝映,形成了一道奇特的風景。
星子從焚心海趕來時,手里捧著罐新釀的米酒,他將酒倒在石碑前,酒液滲入泥土,竟冒出些淡紫色的氣泡,是被忘憂草的根須吸收了。“這丫頭,還是這麼能折騰。”他的聲音帶著哽咽,卻努力笑著,“知道我要來,還特意讓忘憂草冒泡泡歡迎我。”
沈沖沒有說話,他走到封界石前,將自己的斷刀插進石縫里。刀身的煞氣與封界石的靈氣交織,形成了一道黑色的屏障,能暫時壓制煞主之心的跳動。他知道,自己也快到時候了,體內的煞氣正在慢慢耗盡,就像燃盡的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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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過來。”他招手讓少年過來,將合璧佩解下來,掛在他的脖子上,“這玉佩能感應煞主之心的動向,以後它就是你的了。”他指著斷刀,“我的煞氣會留在刀里,遇到危險時,用你的血滴在刀柄上,它會幫你。”
阿木的眼淚掉了下來,卻用力挺直了腰板“沈沖叔,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他的手緊緊攥著合璧佩,玉佩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像阿竹和沈沖的手,在輕輕推著他向前。
星子在無妄崖待了三個月,教會了阿木如何用鎮煞晶和爆煞粉結合,制作新的“鎮煞彈”,威力比爆煞粉更大,卻更安全。離開前,他在忘憂花海中搭了間木屋,說以後要在這里養老,要看著阿木如何守護這片土地。
沈沖知道,他是怕自己一個人孤單。
又過了幾年,沈沖的身體越來越差,大多數時間都躺在阿竹的墓碑旁,看著忘憂草花開花落,看著阿木帶著孩子們練習九針鎮魂術,看著星子在木屋里釀酒,偶爾會喊他過去喝一杯。
彌留之際,他仿佛又看到了年輕時的場景隕星谷的忘憂草,蝕骨淵的冰核,焚心海的黑色浪濤,瘴氣林的綠色瘴氣……最後定格在落霞渡的江邊,老王的木屋前,沈沖接過那串刻著名字的糖,甜味里混著點焦苦,像火烤過的麥芽糖。
“你咋才回來?”星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熟悉的調侃。
沈沖笑了,想說些什麼,卻只化作一口輕氣,消散在忘憂花海中。
阿木發現沈沖叔走了的時候,他正坐在墓碑旁,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手里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糖——是星子按照當年的做法,用忘憂泉的泉水和幽冥草汁做的,甜味里沒有焦苦,只有純粹的甜。
封界石的裂縫旁,那把斷刀突然發出一陣輕響,刀身的煞氣漸漸消散,露出里面的鐵芯,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從初代守林人到沈沖,從阿竹到每個犧牲的守界人。
星子將斷刀拔出來,交給阿木“這是他留給你的最後禮物。”他的眼楮紅了,卻努力笑著,“以後這些名字,要靠你們繼續刻下去了。”
阿木接過斷刀,突然發現刀柄的紅布下,藏著行細小的刻字“守心者不死,因為信念永存。”
那天的無妄崖,忘憂草開得格外燦爛,淡紫色的花海在風中起伏,像片流動的雲。封界石的紅光依舊在跳動,卻比以往溫和了許多,仿佛也在為這位守界人的離去,送上無聲的敬意。
星子坐在木屋前,給自己倒了杯米酒,又給沈沖的空位倒了一杯。酒液里映著漫天的花海,映著遠處練習針法的孩子們,映著那塊刻滿名字的斷刀,也映著他自己滿頭的白發。
“老伙計,安心去吧。”他舉起酒杯,對著花海輕聲說,“這里有我們,有他們,有忘憂草,有守界人。”
風穿過花海,帶來陣陣花香,像是無數個聲音在回應
守心者不死。
信念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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