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烽火鑄鐵

第580章 三一同歸(80)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姒洛天 本章︰第580章 三一同歸(80)

    林間的霧氣還沒散盡時,阿硯正用骨刀削著段青竹。竹片在他掌心翻卷,漸漸成了只竹雀,翅尾的紋路里滲出淡金色的光——這是“喚靈術”的底子,他們這一脈的人能與草木通靈,只是到了他這代,靈力已弱得只能讓竹雀撲扇兩下翅膀。

    “東邊的‘枯榮澗’不對勁。”阿禾從霧里鑽出來,裙角沾著些暗紅色的苔蘚,她手里的藤筐晃出半塊斷玉,玉面的裂紋里嵌著絲黑氣,“澗里的‘養魂木’全枯死了,樹芯里的‘靈珀’變成了黑色,我試著用催生術救它們,指尖剛踫到樹皮,就被吸走了半盞靈力。”她攤開掌心,原本泛著綠意的紋路此刻像褪了色的舊布,透著股灰敗。

    阿硯指尖的竹雀突然墜落,在地上滾了兩圈,翅尾的金光徹底熄滅。他摸向腰間的木牌,牌上刻著的“守林人”三個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邊緣甚至開始卷曲,像是被什麼東西啃噬著。這木牌是用初代守林人的指骨混合養魂木心做的,能感知方圓百里的靈韻,此刻的異動,顯然不是尋常的靈力衰竭。

    兩人順著澗水往深處走,霧氣里飄來股腐葉的腥氣。平日里該長滿青苔的石壁,此刻裸露出灰白的岩石,上面布滿了細密的孔洞,像是被蟲蛀過。阿禾突然拽住阿硯的衣袖,指著前方的水潭潭面上漂浮著無數細小的黑影,細看竟是些半透明的蟲子,長著六對翅膀,正趴在株垂死的養魂木上,口器刺入樹干的瞬間,樹身就泛起圈灰斑。

    “是‘噬靈蟲’。”阿硯想起族里的舊卷,“傳說上古時期‘人靈爭’的怨念所化,專啃食通靈者與草木的聯系,只是早就被初代守林人用‘同心契’鎮壓在澗底,怎麼會突然跑出來?”他蹲下身,發現水潭邊的泥地里嵌著塊碎裂的石碑,碑上的字跡模糊不清,只依稀能辨認出“以血為引”四個字。

    阿禾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潭底。透過渾濁的水,能看見團旋轉的黑霧,霧里隱約有個影子在掙扎——是棵養魂木的虛影,樹干上纏著道鎖鏈,鎖鏈的另一端攥在個模糊的人形手里,那人形正一點點將樹影往霧里拖,每拖一寸,水面的噬靈蟲就多上幾分。

    “那是‘縛靈陣’的殘影。”阿硯的木牌突然發燙,映出更清晰的畫面百年前,他們這一脈的人曾在這里設下陣法,用自身靈力滋養養魂木,以此鞏固鎮壓噬靈蟲的封印。可畫面里的守林人漸漸變得稀少,陣法的光芒也越來越弱,直到最後一個守林人倒下時,鎖鏈發出聲脆響,裂開了道口子。

    “是我們的血脈在變薄。”阿禾的聲音發顫,她撿起塊靈珀碎片,對著光看,里面原本該有的草木精魄此刻只剩團黑影,“守林人代代減少,能引動的靈力越來越弱,同心契的力量撐不住了,才讓噬靈蟲破陣而出。”她突然想起什麼,從藤筐里翻出片干枯的樹葉,葉面上用靈血畫著張地圖,“這是奶奶臨終前給我的,說枯榮澗最深處有座‘喚靈台’,台上的‘本源鏡’能照出靈力衰竭的真相。”

    越往澗底走,空氣里的腥氣越重。原本該隨處可見的靈植,此刻只剩些枯黃的根睫,連最耐旱的“石上草”都蔫成了團灰絮。阿硯的木牌卷得更厲害了,邊緣的碎末落在地上,竟像活物般蠕動著,化作細小的噬靈蟲,只是剛爬兩步就被他指尖滲出的金火燃成了灰燼——這是他為數不多能熟練使用的術法,“燼滅術”,以自身精血為引,能燒死低階的邪祟。

    喚靈台的石階上長滿了黑色的苔蘚,踩上去滑膩膩的,像是踩在某種生物的皮膚上。台中央的本源鏡蒙著層灰霧,鏡面里映出的不是他們的身影,而是片燃燒的森林守林人舉著骨刀與一群穿鐵甲的人廝殺,養魂木在火里 啪作響,有個鐵甲兵舉著錘子砸向塊石碑,碑上的“同心契”三個字隨著錘落,崩裂成無數碎片。

    “是‘焚林之戰’。”阿禾的聲音帶著哭腔,“族里的老人們說,那場仗打了三年,我們的人幾乎死絕了,鐵甲兵說我們與草木通靈是邪術,要把所有會喚靈術的人都燒死。”她指著鏡中一個抱孩子的守林人,那人將孩子藏進樹洞,自己舉著燃燒的樹枝沖向鐵甲兵,“那是我的曾祖母,她死前用最後的靈力給樹洞設了結界,才保住了一脈香火。”

    本源鏡的灰霧突然劇烈翻涌,鏡面里的畫面碎成無數片,重組出另一幅景象當代的守林人在鎮上的酒館里喝酒,對著凡人吹噓自己能喚來百鳥;有人用養魂木心做飾品賣錢,換回來的酒肉堆在林間,引來無數凡俗的蒼蠅;還有個年輕的守林人對著塊靈珀許願,說“不想再守這破林子了,想跟鎮上的姑娘去城里過好日子”。

    “原來如此。”阿硯的木牌突然發出聲脆響,裂開了道縫隙,“同心契的力量,不僅在于血脈,更在于心誠。我們這代人早就沒了守林的初心,怨不得封印會破。”他看向台邊的石槽,槽里積著厚厚的黑泥,泥里嵌著些碎骨,像是某種祭祀的殘留物,“要重鑄封印,得用‘誠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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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禾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指尖泛起微弱的綠意,正一點點滲進他的皮膚“奶奶說過,誠心血不是單純的精血,得是心甘情願為守護之物付出的決心。”她指著鏡面里那片燃燒的森林,“曾祖母的血能護住樹洞,是因為她信‘孩子能活下去’;初代守林人的血能鎮壓噬靈蟲,是因為他信‘人能與草木共生’。”

    說話間,潭底的黑霧突然翻涌得更厲害了,水面的噬靈蟲像潮水般涌向喚靈台,翅翼振動的聲音匯成片尖銳的嗡鳴,听得人頭皮發麻。阿硯將阿禾護在身後,握緊了腰間的骨刀——這刀是用曾祖母的腿骨做的,刀柄上的紋路里還殘留著些微靈力,只是此刻也在發出哀鳴,像是在害怕。

    “試試這個。”阿禾突然從藤筐里掏出個布包,里面是些曬干的養魂木葉,還有塊小小的靈珀,里面嵌著只完整的蝴蝶,“這是我小時候救的,當時它翅膀斷了,我守了它七天,它才飛走。”她將靈珀貼在本源鏡上,“奶奶說,真心對草木好,它們會記得。”

    靈珀接觸鏡面的瞬間,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綠光。鏡面里的碎影開始重組,這次映出的是阿禾守著蝴蝶的畫面,是阿硯用喚靈術救活株瀕死幼苗的畫面,是他們倆小時候在養魂木下埋“時光膠囊”的畫面——膠囊里放著片剛長出的嫩葉,還有張用靈血畫的畫,畫著兩個小人站在一片茂盛的森林里。

    黑霧里的人形突然發出聲咆哮,鎖鏈繃得筆直,養魂木的虛影在掙扎中抽出新的嫩芽。水面的噬靈蟲像是被綠光灼傷,紛紛墜落潭底,翅翼融化成黑色的汁液,被澗水沖走。阿硯突然明白過來,誠心血從不是什麼復雜的儀式,只是“相信”本身——相信草木有靈,相信守護有意義,相信哪怕靈力微弱,也能種下點什麼。

    他咬破指尖,將血滴在裂開的木牌上。血珠滲入的瞬間,木牌的裂紋開始愈合,“守林人”三個字重新變得清晰,邊緣甚至泛起層淡淡的金光。阿禾也刺破指尖,將血滴在本源鏡上,鏡面的灰霧徹底散去,映出兩人清晰的身影,他們身後的養魂木正在抽芽,嫩綠的枝葉間,無數蝴蝶正破繭而出,翅尾的顏色與他們指尖的靈光一般無二。

    潭底的黑霧漸漸收縮,化作團核桃大小的黑影,被養魂木的新根纏繞著,慢慢沉入泥中。阿硯知道,這不是結束,噬靈蟲只是暫時被壓制,只要守林人的初心有絲毫動搖,它們還會卷土重來。就像那本源鏡里映出的,無論是輝煌還是頹敗,都是他們自己寫下的因果。

    阿禾蹲下身,將那半塊斷玉埋進土里,玉面的裂紋里已生出些細小紅根。她摸著剛抽芽的養魂木,輕聲說“我們得教孩子們認養魂木了,還得告訴他們焚林之戰的故事,不是為了記恨,是為了記得為什麼要守著這里。”

    阿硯撿起地上的竹雀,用靈力重新激活它。這次竹雀沒有墜落,而是撲稜著翅膀飛向林間,翅尾的金光灑過之處,枯黃的草葉間冒出點點新綠。他望著遠處的霧氣,那里隱約有孩童的笑聲傳來,是村里的孩子們來采晨露了,他們還不知道枯榮澗里發生過什麼,只知道跟著守林人學喚靈術,能讓竹片變成飛鳥,讓花朵跟著歌聲開放。

    林間的霧氣漸漸散去,陽光透過枝葉灑下來,在地上織成張金色的網。阿硯和阿禾沿著澗水往回走,他們的掌心重新泛起綠意,養魂木的新葉在風中輕輕搖晃,像是在與他們打招呼。遠處的孩童笑聲越來越近,混著竹雀的啾鳴,在林間蕩出一圈圈漣漪,像是某種新的契約正在悄然締結。

    阿硯的竹雀在林間飛了三圈,最後停在棵老槐樹的枝椏上。樹洞里傳來的響動,三個扎著總角的孩子探出頭,手里攥著剛采的“凝露草”,草葉上的露珠滾落在掌心,映出他們興奮的臉。這是村里僅存的幾個能感知靈力的孩子,最大的阿棗已經能讓露珠在指尖打轉,最小的阿栗還只會對著草木傻笑,卻總說能听見花在說話。

    “枯榮澗的養魂木抽新芽了。”阿棗舉著草葉跑過來,露珠在她掌心化作只水蝶,翅膀上的紋路竟與本源鏡里的蝴蝶有幾分相似。“但澗口的‘護林藤’全蔫了,藤條上的刺都掉光了,我試著用催生術,它們卻往土里縮,像是怕什麼東西。”她突然壓低聲音,指著東邊的山頭,“昨天我看見那邊有火光,不是我們用的靈力火,是帶著煙味的火,還听見有人喊‘挖出來賣錢’。”

    阿禾的指尖突然刺痛,她摸向腰間的藤鐲——這是用護林藤的老根編的,能預警外來者的惡意,此刻鐲身的紋路正急速變黑,像被墨汁浸染。她想起族里的舊卷記載,護林藤的根須能延伸到百里外的“藏靈谷”,那里埋著初代守林人封存的“靈種庫”,若谷中靈種有失,整個山林的靈脈都會失衡。

    兩人帶著孩子往藏靈谷走,沿途的草木越來越稀疏,原本該纏繞成網的藤蔓,此刻只剩些斷枝殘干,斷口處凝結著暗紅色的樹脂,散發著焦糊味。阿栗突然指著塊岩石後面,那里的草葉在瑟瑟發抖,湊近了才發現,株“報信花”正用花瓣指著谷內,花瓣邊緣已被烤得焦黑,顯然是被火燎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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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靈谷的入口被炸開了個缺口,碎石堆里還插著半截火把,火油的氣味混著靈種特有的清苦香,形成種刺鼻的味道。谷內的石壁上布滿了挖掘的痕跡,原本存放靈種的石龕大多空著,只剩下些破碎的陶片,上面的草木圖騰被利器刮得模糊不清。阿硯在石龕的灰燼里撿起塊燒黑的木牌,上面“水靈種”三個字還能辨認,只是字縫里卡著些金屬碎屑——是礦鎬的碎片。

    “是‘挖靈人’。”阿禾的聲音發顫,她從藤筐里翻出張泛黃的畫像,畫中一群人背著麻袋,手里拿著鎬頭,正在砍伐養魂木。這是百年前流傳下來的警示圖,畫旁注著“挖靈人貪靈種之利,以火攻林,以鎬掘種,遇之需以‘縛靈陣’阻之,切不可讓靈種流入凡俗”。她指著畫像里的麻袋,袋口露出的靈種與石龕里殘留的碎片一模一樣。

    阿棗突然拽住他們的衣袖,指著谷深處的微光。那里的石台上,個青銅匣子正散發著淡綠色的光,匣子周圍的護林藤雖然枯萎,卻仍保持著纏繞的姿態,顯然是拼盡最後力氣護住了它。阿硯走近才發現,匣子上的鎖是用活藤做的,藤鎖上刻著“非守林人不可開”,此刻鎖身正在劇烈抖動,像是里面的東西在掙扎。

    “里面是‘母靈種’。”阿禾摸著匣子上的紋路,“舊卷說,所有靈種都源自它,若母種被毀,山林再難孕育新的靈種。”她試著用靈力觸踫藤鎖,鎖身突然收緊,勒出她指尖的血珠,血珠落在鎖上的瞬間,藤鎖竟開出朵小小的白花,花瓣上浮現出初代守林人的虛影,正用手指著谷外的方向。

    虛影消失的瞬間,谷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夾雜著粗魯的笑罵“那老東西說的沒錯,這谷里果然有寶貝,剛才挖的那幾塊靈種,在鎮上能換兩畝地!”“快找找母種,據說能讓凡人也學會那什麼喚靈術,要是拿到手,咱們就發大財了!”腳步聲越來越近,還伴隨著鎬頭敲擊岩石的“當當”聲。

    阿硯將孩子們護在石龕後面,示意阿禾打開青銅匣。他握緊骨刀,指尖的燼滅術已凝聚起金色的火苗,只是這次的火苗比上次微弱了許多——連續使用靈力,他的氣血已經有些跟不上。阿棗突然將掌心的水蝶推向他,水蝶融入火苗的瞬間,金色的火焰竟泛起層藍光,威力似乎增強了幾分。

    “守林人不是單打獨斗的。”阿棗的聲音帶著孩童特有的清亮,“奶奶說,草木是我們的朋友,孩子也是。”她學著阿禾的樣子,將指尖的靈力注入阿硯體內,阿栗也跟著照做,雖然靈力微弱,卻讓阿硯的火苗穩定了許多。

    藤鎖在阿禾的血珠滋養下漸漸松開,青銅匣打開的瞬間,股清冽的香氣彌漫開來,匣內的母靈種像顆跳動的綠心髒,表面覆蓋著層透明的薄膜,薄膜上流轉著無數草木的虛影,從參天古木到微小的苔蘚,應有盡有。母種接觸空氣的瞬間,谷內殘存的靈種碎片突然發出微光,像無數顆星星在呼應。

    挖靈人的身影出現在缺口處,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的漢子,手里的礦鎬還在滴著樹脂,他看見青銅匣里的母種,眼楮瞬間亮了“果然在這兒!給我搶!”身後的人舉著火把沖過來,火光照亮了他們貪婪的臉,也照亮了谷內被毀壞的靈種庫,形成種殘酷的對比。

    阿硯將骨刀插進地里,用盡全力催動燼滅術。金色的火苗順著刀身蔓延,在地上燒出圈火牆,火牆里突然鑽出無數藤蔓,是母靈種激活了殘存在土里的靈種,那些被砍伐的藤蔓、被燒毀的草木,此刻都化作守護的力量,纏繞著沖向挖靈人。阿禾也舉起青銅匣,母靈種的光芒越來越盛,谷內的石縫里鑽出無數幼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瞬間長成片密不透風的綠牆。

    挖靈人的火把被藤蔓卷走,礦鎬在幼苗的擠壓下崩裂,他們在綠牆里驚慌地喊叫,卻怎麼也沖不出來。阿栗突然指著綠牆的縫隙,那里的報信花正在綻放,花瓣上浮現出挖靈人在鎮上交易的畫面他們將靈種賣給穿綢緞的人,那些人用靈種煉制丹藥,丹藥瓶上的標簽寫著“增壽百年”,瓶底卻畫著骷髏頭。

    “他們不知道靈種是活的。”阿禾的聲音里帶著嘆息,她讓藤蔓松開個缺口,“靈種的靈力來自山林的饋贈,強行奪取只會反噬,那些買靈種的人,怕是活不過今年冬天。”她舉起母靈種,光芒照在挖靈人的臉上,他們的貪婪漸漸變成恐懼,顯然是看到了標簽上的骷髏頭。

    為首的漢子突然扔掉礦鎬,跪倒在綠牆前“我們不知道會這樣,是鎮上的人說這是無主的寶貝……”他指著身後的年輕人,“我們只是想讓家人過上好日子,不是故意要毀林子的。”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娘還在山里采藥,要是林子毀了,她……”

    母靈種的光芒突然柔和下來,谷內的藤蔓松開了纏繞,卻仍保持著警戒的姿態。阿硯知道,懲罰不是目的,就像守護不只是阻擋。他撿起塊靈種碎片,遞給那漢子“這是‘愧悔草’的種子,種在被毀壞的地方,要是真心悔過,它會發芽;要是再犯,它會纏著你的腳,讓你永遠走不出這片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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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子接過種子的瞬間,碎片突然發出微光,在他掌心生根發芽,長出片小小的葉子,葉面上映出他娘在山里采藥的畫面,畫面里的草藥長得格外茂盛。他對著阿硯深深鞠躬,帶著人從缺口退了出去,臨走時還回頭望了眼靈種庫,眼神里的貪婪已被愧疚取代。

    阿禾將母靈種放回石龕,用新長的藤蔓重新封存。谷內的石龕開始自動修復,那些空著的位置上,母靈種的光芒落下點點光斑,漸漸凝聚成新的靈種,只是這次的靈種上,除了草木圖騰,還多了個小小的人形,像是在與草木牽手。

    阿棗突然指著谷外,那里的護林藤正在重新抽芽,嫩芽上的刺閃著微光,卻不再是防御的姿態,反而像在招手。阿栗跑過去,用小手撫摸嫩芽,嫩芽竟順著他的指尖往上爬,在他手腕上繞成個小小的藤環,惹得孩子們一陣歡笑。

    阿硯望著重新充滿生機的靈種庫,突然明白守林人守護的從來不是某樣東西,而是種平衡——人對草木的敬畏,草木對人的饋贈,缺一不可。就像那母靈種,既需要守護,也需要分享,只是分享該是自願的給予,而非貪婪的掠奪。

    他撿起地上的竹雀,這次竹雀沒有飛向林間,而是停在阿棗的肩頭,翅尾的金光與她掌心的水蝶交相輝映。阿禾的藤鐲恢復了翠綠,鐲身的紋路里映出孩子們在靈種庫前嬉笑的畫面,畫面里的他們,正用小小的手,將新采的凝露草葉,輕輕放在被毀壞的石龕上,像是在說聲對不起。

    遠處的山林里,報信花一朵接一朵地綻放,花瓣指向靈種庫的方向,像是在傳遞消息。風穿過谷口的缺口,帶來了遠處村莊的炊煙味,也帶來了草木生長的簌簌聲,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種溫柔的韻律,像是在訴說著某種古老的約定人護草木,草木養人,生生不息,互為依托。

    阿硯和阿禾坐在石龕旁,看著孩子們小心翼翼地種下愧悔草的種子,看著那些小小的嫩芽在陽光下舒展葉片,突然覺得靈力的強弱或許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只要還有人記得如何與草木說話,記得如何彎腰道歉,記得如何種下一顆種子,這片山林就永遠不會真正枯萎。

    草葉在風中輕輕搖晃,像是在應和著什麼。阿栗突然咯咯笑起來,指著天空說“花說,它們不怪那些人了,還說歡迎他們下次來澆水呢。”他的小手在空中比劃著,像是在模仿花朵開放的樣子,陽光落在他臉上,映出片純淨的綠意,與母靈種的光芒融為一體。

    阿棗手腕上的藤環在晨露中泛著微光,她蹲在愧悔草前,看著草葉上的露珠滾落,在泥土里砸出細小的坑。那些被挖靈人毀壞的靈種庫石龕,此刻已爬滿了新的藤蔓,藤蔓上的花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想來再過不久,就會開出與報信花相似的花朵。阿栗正對著一株剛發芽的養魂木說話,小手輕輕撫摸著細嫩的樹干,嘴里念叨著“要快點長高呀”,那認真的模樣,倒有幾分老守林人的架勢。

    “西邊的‘回音坡’有點奇怪。”阿禾從晨霧中走來,她的藤筐里放著些采集的靈草,草葉上的紋路卻有些扭曲,像是被什麼東西拉扯過。“坡上的‘應聲花’不再回應呼喚了,我試著對著花叢喊阿硯的名字,花瓣只是微微顫動,卻映不出他的身影。更奇怪的是,坡頂的‘記憶石’開始發燙,摸上去能听到些細碎的說話聲,像是很多人在同時低語,卻听不清具體在說什麼。”

    阿硯正用骨刀修理被挖靈人砍斷的護林藤,聞言停下了動作。他摸了摸腰間的守林人木牌,牌上的紋路比昨日更加清晰,卻在靠近回音坡的方向,隱隱透著一絲淡灰色,像是被什麼東西遮擋了。“應聲花能映照出呼喚者心中最牽掛的人或事,記憶石則能儲存山林里的聲音,這兩樣東西同時出問題,恐怕不是巧合。”

    兩人帶著孩子們往回音坡走,沿途的草木都顯得有些無精打采。平日里會隨著腳步聲搖曳的“舞草”,此刻只是蔫蔫地垂著葉片;能發出悅耳聲響的“風鈴花”,也緊閉著花瓣,像是不願開口。阿棗突然指著路邊的一叢“指路蕨”,蕨葉本該指向回音坡的方向,此刻卻雜亂地蜷縮著,像是在害怕什麼。

    回音坡的景象比想象中更糟。坡上的應聲花大片大片地枯萎,殘存的幾朵花瓣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變得灰蒙蒙的。坡頂的記憶石散發著淡淡的熱氣,石面上布滿了細密的裂紋,那些細碎的低語聲就是從裂紋里傳出來的。阿硯將手掌貼在記憶石上,石面的溫度燙得他指尖發麻,同時,無數混亂的畫面涌入他的腦海

    有挖靈人砍伐樹木的獰笑,有靈種被毀壞時發出的無聲悲鳴,有守林人祖輩們無奈的嘆息,還有些模糊的人影,正在往記憶石上潑灑著什麼黑色的液體……這些畫面交織在一起,讓他頭痛欲裂。

    “是‘污聲咒’。”阿禾扶住他,臉色凝重,“族里的舊卷記載,這是一種能污染聲音和記憶的邪術,用負面情緒和惡意澆灌而成,專門破壞能儲存聲音和記憶的靈物。看來那些挖靈人背後,還有更厲害的角色在作祟。”她指著記憶石旁的一灘黑色污漬,“這就是潑灑邪術的痕跡,氣味和枯榮澗里噬靈蟲身上的黑氣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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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栗突然哭了起來,他指著記憶石的裂紋,“里面有好多難過的聲音,它們說想回家,想好好說話。”阿棗也皺起了眉頭,她試著對著應聲花呼喚阿栗,花瓣卻只是徒勞地顫抖著,映出的不是阿栗的笑臉,而是一片灰暗的虛無。

    阿硯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想起族里的舊卷說過,記憶石和應聲花都與山林的“心聲脈”相連,心聲脈是山林情緒的匯聚之地,一旦被污染,就會影響所有與聲音、記憶相關的靈物。要解除污聲咒,必須找到心聲脈的源頭,用純淨的“共鳴聲”去淨化它。

    “心聲脈的源頭在回音坡深處的‘共鳴潭’。”阿禾回憶著舊卷上的記載,“傳說那里的潭水能映照出萬物的心聲,只要對著潭水發出真誠的呼喚,就能引發共鳴,淨化邪祟。”

    他們沿著記憶石旁的一條隱秘小徑往深處走,小徑兩旁的草木越來越稀疏,空氣中的壓抑感也越來越強。偶爾能听到幾聲微弱的鳥鳴,卻很快被一種沉悶的嗡嗡聲蓋過,那聲音像是無數只蟲子在振翅,讓人心里發慌。

    走到小徑盡頭,一潭碧綠的潭水出現在眼前,這就是共鳴潭。只是此刻的潭水不再清澈,而是泛著一層厚厚的灰黑色浮沫,浮沫上還不時冒出些氣泡,破裂時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氣味。潭中央的一塊巨石上,刻著一個巨大的“鳴”字,此刻也被黑色的污漬覆蓋,看不清原本的模樣。

    “就是這里了。”阿硯指著潭水,“污聲咒的源頭應該就在潭底。”他試著用靈力催動燼滅術,金色的火苗落在浮沫上,卻只是發出“滋滋”的聲響,沒能起到任何作用。

    阿禾閉上眼楮,將手輕輕放在潭邊的岩石上,試圖感受心聲脈的跳動。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楮,搖了搖頭,“心聲脈的跳動很微弱,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地堵住了。”

    阿棗突然走到潭邊,清了清嗓子,對著潭水大聲喊“山林,你還好嗎?我們來幫你了!”她的聲音清脆響亮,在山谷里回蕩。喊完之後,潭水的浮沫似乎微微晃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阿栗也學著阿棗的樣子,對著潭水喊“小花,小草,別難過了,我給你們唱歌听。”他咿咿呀呀地唱起了一首不成調的兒歌,雖然唱得不好听,卻充滿了真誠。

    奇跡發生了!當阿栗的歌聲落下時,潭水的浮沫突然劇烈地翻涌起來,一股微弱的綠色光芒從潭底透了出來。緊接著,阿棗剛才的呼喚聲似乎也引發了連鎖反應,更多的綠色光芒從潭底涌出,驅散了一些灰黑色的浮沫。

    “有用!”阿硯和阿禾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希望。他們也走到潭邊,對著潭水發出真誠的呼喚。阿硯呼喚著祖輩們守護山林的勇氣,阿禾呼喚著草木蓬勃生長的生機,他們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充滿了對山林的熱愛和期盼。

    隨著他們的呼喚,潭底的綠色光芒越來越盛,像一輪綠色的太陽在水中升起。那些灰黑色的浮沫在光芒的照耀下,漸漸融化、消散,露出了潭水原本清澈的模樣。潭中央巨石上的“鳴”字也重新變得清晰,散發出柔和的白光。

    就在這時,潭水突然劇烈地波動起來,一個模糊的黑影從潭底緩緩升起。那黑影長得十分怪異,沒有固定的形狀,不斷地扭曲、變化著,身上還纏繞著無數黑色的絲線,發出刺耳的尖嘯聲。

    “這就是污聲咒的本體!”阿硯握緊了骨刀,“它是由所有污染山林的負面情緒匯聚而成的!”

    黑影朝著他們猛撲過來,黑色的絲線像毒蛇一樣纏繞過來。阿硯立刻催動燼滅術,金色的火苗形成一道火牆,擋住了黑影的攻擊。阿禾也催動靈力,潭水化作一道道水箭,射向黑影。阿棗和阿栗則繼續對著黑影發出真誠的呼喚,他們的聲音雖然微弱,卻像一把把溫柔的刀,不斷地切割著黑影身上的黑色絲線。

    黑影發出憤怒的咆哮,不斷地沖擊著火牆和水箭。但在他們四人的合力之下,黑影身上的黑色絲線越來越少,體積也在不斷縮小。尤其是阿棗和阿栗的呼喚聲,似乎對它有著特殊的克制作用,讓它越來越虛弱。

    最後,當阿棗和阿栗再次發出呼喚時,黑影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徹底消散在了綠色的光芒中。

    隨著黑影的消散,共鳴潭的潭水變得更加清澈,碧綠的潭水像一塊巨大的翡翠,散發著迷人的光澤。潭中央的“鳴”字也散發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山谷。

    周圍的草木開始重新煥發生機,舞草重新搖曳起來,風鈴花也綻放出美麗的花朵,發出悅耳的聲響。空氣中的沉悶感和嗡嗡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鳥鳴和潺潺的流水聲。

    他們回到回音坡上,發現記憶石上的裂紋已經愈合,石面變得光滑如新,那些細碎的低語聲也消失了。應聲花重新綻放,對著它呼喚,能清晰地映照出心中牽掛之人的身影。阿棗對著應聲花呼喚阿栗,花瓣上立刻映出了阿栗傻乎乎的笑臉,逗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阿硯看著眼前恢復生機的景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知道,這次的危機雖然解除了,但山林的守護之路還很長。那些挖靈人背後的勢力還沒有徹底清除,未來還可能會有新的挑戰。

    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擔心了。他看著身邊的阿禾、阿棗和阿栗,看著他們眼中閃爍的光芒,心中充滿了力量。他知道,只要他們一代代地傳承下去,用真誠和熱愛去守護這片山林,就一定能應對所有的困難。

    夕陽西下,金色的陽光灑在回音坡上,給草木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阿硯、阿禾帶著阿棗和阿栗,沿著蜿蜒的小路往回走。他們的身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不時傳來陣陣歡聲笑語,與山林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和諧而美好的樂章。

    路邊的應聲花對著他們的背影,映出了一幅幅充滿希望的畫面孩子們在山林里嬉戲打鬧,草木在他們的呵護下茁壯成長,守林人的身影在山林間穿梭,永遠守護著這片美麗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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