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坡上的酸丹味
一、酸氣漫兜率
兜率宮的銅葫蘆頂又在冒白煙了。這次不是丹香，是股清溜溜的酸氣，順著雲紋窗欞飄出去，把路過的仙娥都酸得直皺眉。
小金總蹲在丹爐邊，爪子上還沾著檸檬黃的汁水。爐里滾出的金丹個個泛著淺黃，像裹了層蜜漬檸檬皮，可湊近一聞，那股酸勁能把人的牙都酸倒——這已經是他這個月煉廢的第三爐丹了。
“你這小崽子！”太上老君的拐杖重重敲在青磚地上，火星子濺到小金總腳邊，“老夫的千年雪蓮、萬年靈芝，都被你禍禍成酸梅湯了！”
小金總縮著脖子不敢吭聲，尾巴在身後緊張地掃著地面。自從上次往凝神丹里加檸檬闖出禍，玉帝罰他留在兜率宮學煉丹，他倒像是迷上了這酸滋味。先是往清心丹里摻檸檬汁，又往還魂丹里塞檸檬皮，如今連老君最寶貝的九轉金丹，都被他煉得酸氣沖天。
“老君息怒，”小金總扯著老君的袍角，聲音帶著點討好的奶氣，“這酸金丹也不是沒用處啊，您看——”他撿起顆酸丹丟給爐邊的藥童，藥童嚼了兩下，頓時精神一振，剛才打瞌睡的樣子全沒了，“您看，提神醒腦多管用！”
“胡鬧！”老君氣得白胡子都翹了起來，“九轉金丹是給鎮元子大仙補修為的，你讓他吃這酸東西？怕是要把五莊觀的人參果樹都酸得掉果子！”
正說著，殿外傳來“哞”的一聲長鳴，震得丹房的銅鈴叮當作響。一只青灰色的大牛從雲霧里走出來，牛角上還掛著幾片芭蕉葉——這是老君的坐騎青牛精，剛從外面吃草回來。
青牛精瞥見地上的酸金丹，鼻子嗅了嗅，竟低頭舔了舔。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它忽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蹄子在地上刨出個淺坑，顯然是被酸著了。
老君看著青牛精的樣子，忽然眼楮一亮，拐杖往地上一頓“好！既然你這麼喜歡折騰，就罰你去青牛坡放一年牛！什麼時候把這躁性子磨平了，什麼時候再回來看丹爐！”
小金總一听“放一年牛”，頓時傻了眼。他听說青牛坡在天庭邊緣，除了草就是石頭，連朵像樣的花都是酸的。可看著老君吹胡子瞪眼的樣子，他不敢討價還價，只能耷拉著腦袋應了聲“是……”
二、青牛坡的 脾氣
青牛坡果然像傳說中那樣，一眼望不到頭的青草坡，風里都帶著股土腥味。小金總站在坡上，看著青牛精甩著尾巴啃草，心里別提多委屈了。
“喂，你少吃點！”他拽了拽青牛精的韁繩，“老君說你最近胖了，得減減肥。”
青牛精“哞”了一聲，非但沒停，反而啃得更歡了，還故意用尾巴掃了他一臉草屑。小金總氣得跳腳，卻又打不過這頭神牛——據說青牛精的牛角能撞碎南天門的石階，連孫悟空當年都吃過它的虧。
頭一個月，小金總天天跟青牛精斗氣。他想讓牛往東，牛偏往西；他想讓牛喝水，牛偏去泥潭打滾。有次他氣不過，偷偷往牛飼料里加了片檸檬，結果青牛精吃了，竟把他的干糧袋都踩破了，害得他餓了一整天。
“你這 牛！”小金總抱著膝蓋坐在石頭上，看著遠處的雲海掉眼淚，“我不就是想讓丹藥好吃點嗎？怎麼就沒人懂我呢……”
青牛精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用濕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背。小金總抬頭，看見牛眼里映著自己的影子，忽然覺得這頭牛也沒那麼討厭。
從那以後，小金總不再硬逼青牛精听話。他發現青牛精喜歡吃坡東邊的苜蓿草，就每天牽著它去那里；知道它怕雷聲，雷雨來時就把它趕到山洞里；晚上冷了，還把自己的披風蓋在牛背上。
青牛精似乎也懂了他的好，不再故意搗亂。有次小金總被坡上的荊棘劃破了手，青牛精竟用舌頭舔了舔他的傷口，傷口頓時不疼了——原來這頭牛的口水竟有療傷的功效。
“你還挺厲害嘛。”小金總摸著青牛精的脖子笑，“以後我不往你飼料里加檸檬了。”
青牛精“哞”了一聲，像是在答應。夕陽把一人一牛的影子拉得很長，風里的土腥味似乎都淡了些。
三、酸草里的發現
秋末的時候，青牛坡來了群不速之客——幾只毛茸茸的小刺蝟，背著滿背的野果，卻找不到水源，渴得直哼哼。
小金總看著可憐，就把自己的水袋遞了過去。小刺蝟們喝完水，卻不肯走，反而圍著他腳邊打轉，鼻子嗅著什麼。
“你們想吃什麼？”小金總摸了摸口袋，只有半塊干硬的餅。
小刺蝟們搖了搖頭，用尖鼻子指了指坡下的草叢。小金總跟著過去一看，草叢里長著些紫色的小漿果，看著不起眼，摘一顆放進嘴里，酸得他眯起了眼楮，卻帶著股清爽的甜。
“這是……酸漿果？”他忽然想起老君的藥譜里提過，這種果子能解渴，還能入藥。
青牛精也湊過來，低頭啃了幾口酸漿果，尾巴甩得歡快。小金總看著它的樣子，忽然冒出個念頭青牛坡的草是甜的，漿果是酸的，要是把它們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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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采了些酸漿果，又割了把青牛精愛吃的苜蓿草，試著搗成泥喂給小刺蝟。小刺蝟們吃得吧唧吧唧響，連平時挑食的那只都搶著吃。
“看來酸甜配真的不錯。”小金總心里癢癢的，忍不住想煉丹了。他找了塊平整的石頭當灶台，用撿來的枯枝當柴，把酸漿果和甘草混在一起煮。雖然沒有丹爐，煮出來的糊糊卻也帶著點清苦的甜，連青牛精都湊過來舔了兩口。
這天傍晚，小金總正在煮漿果糊糊，忽然看見遠處的雲霧里飄來個熟悉的身影。是太上老君！他正騎著另一頭黃牛，手里還拄著紫金拐杖。
小金總嚇得趕緊把糊糊藏起來，手忙腳亂地去牽青牛精。老君卻已經看見了，慢悠悠地走過來“你在煮什麼？離老遠就聞著股酸甜味。”
“沒、沒什麼……”小金總臉紅得像熟透的漿果。
老君也不拆穿，只是摸了摸青牛精的脖子“這頭牛倒是壯實了不少，毛色也亮了。”他看了看坡上被啃得整整齊齊的草地，又看了看遠處蹦蹦跳跳的小刺蝟，忽然嘆了口氣，“看來你在這兒也沒閑著。”
小金總低著頭，等著挨罵。可老君卻從袖袋里掏出個小瓷瓶“給你。這是老夫新煉的清心散，你不是喜歡酸甜味嗎？加點漿果汁試試，說不定能成新方子。”
小金總愣了愣，接過瓷瓶，眼眶忽然有點熱。他看著老君的背影消失在雲霧里，忽然覺得，這青牛坡的風，好像也沒那麼冷了。
四、歸期與新味
冬去春來，青牛坡的草又綠了。小金總牽著青牛精走在坡上，手里拿著個小陶罐，里面裝著他用酸漿果和清心散調成的糊糊，酸甜里帶著點藥香。
“再堅持幾天，咱們就能回兜率宮了。”他拍了拍青牛精的脖子，“到時候我給你煉點甜丹藥，補償你這一年吃的酸漿果。”
青牛精“哞”了一聲，用頭蹭了蹭他的胳膊，像是在說“不用”。
歸期前一天，小金總正在收拾東西，忽然听見坡下傳來呼救聲。他跑過去一看，是個小仙童掉進了泥潭，掙扎著爬不出來。小金總剛想下去救，青牛精卻搶先一步，用尾巴卷住仙童的腰，輕輕一提就把人拉了上來。
仙童嚇得臉色發白，嘴里直念叨“謝謝神牛！謝謝仙官！我是給鎮元子大仙送丹的，不小心走錯路了……”
小金總這才發現，仙童手里的丹盒摔開了，里面的九轉金丹滾了出來，沾了不少泥。他趕緊撿起來擦干淨，忽然想起自己煉的酸金丹，心里一動“小仙童，你這金丹是給誰的？”
“給鎮元子大仙啊，”仙童哭喪著臉，“可沾了泥，怕是不能用了，這可怎麼辦？”
小金總看著手里的金丹，又看了看自己的陶罐，忽然有了主意“我有辦法！”他把金丹放進陶罐里，用酸甜糊糊裹了一層，“這樣既能去掉泥味，又添了點新滋味，鎮元子大仙說不定會喜歡。”
仙童半信半疑地接過金丹，謝過小金總就匆匆走了。小金總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有點忐忑，又有點期待。
第二天，老君來接小金總。剛到兜率宮，就見太白金星興沖沖地跑進來“老君！恭喜恭喜！鎮元子大仙說你新煉的‘酸甜金丹’太妙了，既補修為又解膩，讓我來討方子呢！”
老君愣了愣，看向小金總。小金總撓撓頭，把青牛坡的事說了一遍。老君听完，忽然哈哈大笑“你這小崽子，放個牛都能煉出新丹藥！看來這一年沒白罰。”
小金總回到丹爐邊，看著熟悉的八卦爐，心里暖洋洋的。他往爐里加了點青牛坡的酸漿果，又放了些瑤池的花蜜，煉出來的金丹泛著琥珀色，酸甜里帶著藥香，連玉帝嘗了都贊不絕口。
後來，小金總成了天庭有名的“調味仙官”，他煉的丹藥總能在苦中調出甜，酸里品出香。而青牛坡呢，成了他常去的地方，每次都會帶著新煉的丹藥，給青牛精和小刺蝟們嘗嘗。
青牛精還是那副 脾氣，卻會在小金總來的時候，提前啃好一捆最嫩的苜蓿草。風掠過坡上的酸漿果樹，帶著點清酸的甜，像極了小金總這一年的時光——有被罰的委屈，有放牛的枯燥，卻也藏著慢慢長大的滋味，酸里裹著甜，澀中帶著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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