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ceo下凡記》
第一章 雲端到格子間
南天門的罡風刮了三千年,張興東第一次覺得這風不如人間的空調風實在。當他攥著那張打印得發皺的簡歷站在“宏圖科技”寫字樓前時,鎏金大字反射的陽光刺得他眯起眼——這比凌霄寶殿的金磚晃眼多了,至少金磚不會讓人額頭冒汗。
“姓名?”前台小姑娘嚼著口香糖,目光在他簡歷的“自我評價”欄停了停,那里寫著“統管三界事務五千年,擅長資源調配與危機處理”。
“張興東。”他盡量讓聲音听起來平和,不像在天庭那樣帶著威儀。昨夜太白金星特意叮囑︰“人間求職最忌擺架子,您就說自己是‘自由職業者’,千萬別提‘玉皇大帝’四個字。”
等待面試的間隙,張興東打量著四周。玻璃牆後,穿西裝的年輕人對著電腦敲得飛快,手指在鍵盤上翻飛的樣子,像極了天庭司命星君在命格簿上勾畫。茶幾上的綠蘿蔫頭耷腦,他忍不住指尖悄悄凝了點仙力,葉片立刻舒展開來——這小動作被旁邊穿格子衫的男人看見了,對方推了推眼鏡︰“哥們,你會養花?我們部門老大正好缺個會伺候綠植的。”
張興東剛想回話,前台喊他︰“張興東,面試。”
面試室里,部門主管李梅翻著簡歷,眉頭擰成個結︰“張先生,您這工作經歷……‘自主創業,負責全局統籌’,具體是做什麼的?”
“協調各方關系,處理突發狀況,確保系統穩定運行。”張興東說得很坦誠,他確實統管三界秩序,處理過共工撞不周山這類級別的突發事件。
李梅卻笑了,筆在簡歷上敲得噠噠響︰“說白了就是沒正經工作過唄?我們這招的是運營專員,要會做報表、寫方案,您行嗎?”
張興東想起太白金星塞給他的《exce入門到精通》,硬著頭皮︰“會一點。”
“那行,”李梅扔給他份資料,“這是上季度的用戶數據,下班前給我份優化方案。”
走出面試室時,格子衫男人湊過來︰“咋樣?李扒皮沒為難你吧?”他叫王磊,是技術部的,據說因為總改不掉上班摸魚養花的習慣,被各部門踢來踢去。
張興東看著手里的數據報表,頭比處理十萬天兵的糧草調度還大。那些折線圖、餅狀圖繞得他眼暈,比天庭的星圖還復雜。
“我幫你看看?”王磊指著其中一組數據,“這用戶留存率掉得蹊蹺,肯定是上個月改版改崩了,李梅非說是運營沒做好。”
張興東突然想起當年調整四海潮汐,也曾遇到過類似的失衡問題,只需找到關鍵節點輕輕一推,就能恢復平衡。他指著報表上的低谷期︰“這里,是你們改了登錄頁面吧?”
王磊眼楮瞪圓了︰“你咋知道?就上周四改的!”
那天傍晚,張興東交出了一份沒按模板、卻直指核心的方案。李梅看著方案里“重塑用戶路徑,如導江河歸海”的比喻,嘴角抽了抽,最終還是在錄用通知上簽了字︰“下周一上班,試用期三千五,別給我整那些虛頭巴腦的。”
走出寫字樓,夕陽把影子拉得老長。張興東摸了摸口袋里僅有的五百塊——這是太白金星按“人間平均月收入”兌換的,說要讓他體驗“人間疾苦”。他忽然想起三千年前景德鎮的窯工,那時他們也是這樣,捧著心血之作,等著別人一句認可。
第二章 會議室里的“蟠桃宴”
上班第一天,張興東就被安排在王磊旁邊的工位。桌面光禿禿的,只有台老舊的電腦,開機速度比天庭的傳訊鏡慢十倍。王磊偷偷塞給他顆薄荷糖︰“含著,防困。李扒皮今天要開周會,能把人听睡著。”
會議室里的氣氛比蟠桃宴壓抑多了。沒有仙樂,沒有蟠桃,只有李梅敲著桌子念kpi︰“這個月dau必須漲五個點,達不到的話,所有人績效扣一半!”
底下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像被雷劈前的沉默。張興東不懂什麼是dau,但他听出了弦外之音——這和當年東海龍王逼蝦兵蟹將上交超額龍珠是一個道理。
“張興東,”李梅突然點他,“你新來的,說說怎麼漲dau?”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帶著看好戲的意味。張興東想起太白金星給的《職場生存指南》,說這種時候要“積極表態,少提意見”。可他看著投影上那些停滯不前的數據,想起的是天庭的星軌——哪顆星偏了位,哪片雲擋了路,都得找到根源。
“我覺得不是數量的問題,是留存的問題。”他指著用戶畫像,“這些新增用戶大多是被優惠活動吸引來的,活動一停就走了,像趕廟會的凡人,看完熱鬧就散了。”
李梅的臉沉了下來︰“那你說怎麼辦?難不成讓我們天天發錢?”
“不用發錢。”張興東想起人間的茶館,總有些老茶客不是為了茶,是為了掌櫃的一句問候,“給老用戶設個‘常駐禮’,每天來簽個到,累計到一定天數給點實在的,像……像守歲的人總能拿到壓歲錢。”
王磊眼楮一亮︰“這招妙啊!就像游戲里的簽到系統,但更有溫度!”
李梅沒說話,手指在桌上敲了半天,最終哼了聲︰“下周三把方案做出來,做不好你就走人。”
散會後,王磊拍著張興東的肩︰“哥們你是真敢說!李扒皮最恨別人質疑她的方案。”
張興東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心里有點發沉。他管過比這復雜百倍的事,調度過十萬天兵,協調過仙凡兩界的紛爭,卻在這小小的會議室里,感受到了比面對蚩尤還棘手的壓力——這里的“規矩”,比天規更難捉摸。
接下來的幾天,張興東埋頭做方案。他不懂代碼,就纏著王磊教他畫原型圖;不知道用戶喜歡什麼,就翻遍了過去三年的用戶評論,像當年批閱各地仙官的奏折一樣認真。王磊見狀,也偷偷幫他優化邏輯,把那些“如江河歸海”的比喻改成“用戶漏斗模型”。
周三那天,張興東把方案放在李梅桌上。方案里不僅有簽到體系,還附了張“用戶畫像分析”,用不同顏色標出了像“晨練大爺”“夜貓子學生”這樣的群體,建議給他們推送不同的內容。
李梅翻方案的速度很快,快到張興東以為她根本沒看。直到她說︰“下周一上線試試,技術部配合。”
王磊在工位上比了個“耶”的手勢,張興東卻沒覺得輕松。他知道,這只是開始,就像當年剛接玉皇大帝的位子,以為接過玉璽就萬事大吉,後來才明白,真正的難處,在日復一日的瑣碎里。
第三章 加班夜的“仙凡劫”
上線簽到系統的第一個周末,張興東被李梅一個電話叫回了公司。系統出了bug,凡是連續簽到七天的用戶,獎勵都發成了最高等級的,後台數據一片混亂,客服電話被打爆了。
“張興東,你搞的好事!”李梅把報表摔在他桌上,聲音尖利,“現在要麼把多發的獎勵收回來,要麼公司損失幾十萬,你選哪個?”
辦公室里一片死寂,連王磊都不敢說話。張興東看著屏幕上不斷跳動的報錯信息,指尖冰涼——這比當年天河水患還讓人措手不及,水患能堵,可發出去的獎勵,怎麼收?
“收不回來。”他沉聲道,“凡人說‘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們發出去的承諾,收回來就失了人心。”
“失人心?”李梅冷笑,“等老板扣我工資的時候,你看誰跟你講人心!”
爭吵聲引來了總監。總監是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听完情況,反而笑了︰“這事不怪小張,是技術部沒設好權限。這樣,多發的獎勵就當是給老用戶的福利,我們借此搞個‘感恩回饋’活動,把壞事變好事。”
李梅愣住了,張興東也愣住了。他沒想到,這人間的“危機處理”,和天庭的“以柔克剛”竟有異曲同工之妙。
那天加班到深夜,王磊煮了兩碗泡面,加了根火腿腸︰“奢侈一把!慶祝我們死里逃生。”
張興東吃著泡面,覺得比天庭的瓊漿玉液還香。熱氣模糊了眼鏡片,王磊的聲音听起來有點飄︰“其實李扒皮也不容易,她兒子上周住院了,她白天上班,晚上去醫院陪護,能不火大嗎?”
張興東心里一動。他總覺得李梅像當年那個剛正不阿的雷部正神,眼里只有規矩,卻忘了規矩之外還有人情。
“我以前總覺得,管三界最難。”他吸了口面湯,“現在才知道,管人心更難。”
王磊笑了︰“你以為呢?我們這公司,就像個小江湖。李扒皮是刀子嘴豆腐心,上次我媽生病,她偷偷給我批了半個月假;總監看著溫和,其實最護短,上次被別的部門欺負,他直接去老板那拍了桌子。”
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兩人的泡面上。張興東忽然想起瑤池的月光,也是這樣溫柔,卻沒這般真實。他在這里嘗到了被指責的委屈,也嘗到了被維護的暖意,這些都是在凌霄寶殿上從未有過的滋味。
系統修復好時,天已經亮了。李梅把一份早餐放在張興東桌上,沒說話就走了,包子還是熱的。王磊擠擠眼楮︰“看,我說吧。”
張興東咬了口包子,肉餡里混著點姜味,像他娘當年做的味道。他忽然明白,太白金星為什麼非要他下凡歷練——天庭的威嚴能鎮住妖魔,卻鎮不住人心;天規能約束行為,卻暖不了人情。這些在格子間里、在泡面香里、在爭吵與和解里藏著的煙火氣,才是最耐琢磨的“道”。
第四章 轉正那天的“述職報告”
三個月試用期結束那天,張興東收到了轉正通知。薪資漲到五千,還加了績效獎金。王磊拉著他去樓下的奶茶店,要了兩杯最貴的果茶︰“慶祝張哥正式成為打工人!”
正喝著,李梅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份文件︰“張興東,這是下個月的活動方案,你牽頭做。”方案封面上,她用紅筆寫著“參考張興東之前的用戶畫像思路”,字跡比平時柔和多了。
“李主管,”張興東突然說,“上次系統故障,對不起。”
李梅愣了下,隨即擺擺手︰“算了,你那方案確實好用,這個月dau漲了七個點,總監在會上表揚了。”她頓了頓,難得笑了笑,“你小子看著悶,肚子里有東西。”
那天下午,公司開表彰大會。總監拿著話筒,特意提到了簽到系統︰“這個方案告訴我們,做運營不是盯著數字,是盯著人。就像張興東說的,要把用戶當朋友,不是當數據。”
張興東站在台下,听著周圍的掌聲,心里比當年接受萬仙朝拜還踏實。他想起剛來時,對著報表一頭霧水的自己;想起在會議室里,緊張得手心冒汗的自己;想起加班到天亮,啃著熱包子的自己。這些笨拙的、努力的、真實的瞬間,比凌霄寶殿上的玉座更讓他覺得“存在”。
散會後,他收到太白金星的傳訊鏡消息︰“陛下,三界無大事,您可安心歷練。另,王母娘娘讓問,啥時候帶點人間的奶茶回去?”
張興東笑著回了句︰“等我發了年終獎。”
他抬頭看向窗外,夕陽正慢慢落下,給寫字樓鍍上層金邊。樓下的奶茶店還在排隊,王磊正舉著兩杯果茶朝他揮手,李梅站在門口打電話,語氣是難得的溫柔,大概是在跟她兒子說話。
這就是人間的職場,有kpi的壓力,有溝通的摩擦,卻也有藏在細節里的溫暖。就像他當年種的那棵槐樹,要經歷風雨,要忍受蟲蛀,才能慢慢長高,才能在夏天里,給路過的人一片陰涼。
張興東握緊手里的轉正通知,紙有點薄,卻比任何玉璽都沉甸甸的。他知道,自己的“入世求職”之路才剛開始,後面還有更多的“kpi”要闖,更多的“人心”要懂。但他不怕了,因為他終于明白,最厲害的“神通”不是呼風喚雨,而是在平凡的日子里,認真地、踏實地、帶著溫度地活下去。
晚上,他給王磊和李梅各帶了份自己做的點心——是用天庭的桂花和人間的面粉做的,甜而不膩。王磊吃得直咂嘴,李梅偷偷把剩下的塞進了包里,大概是要帶給她兒子。
張興東看著他們,忽然覺得,這格子間里的煙火氣,比瑤池的仙氣更醉人。他這個“玉皇大帝”,在人間的職場里,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