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夏澤什麼意思?”陰陽家議事廳內,隋淵煩躁地來回踱步,“把我們幾個丟在這龍潭虎穴,他自己倒好,帶著小媳婦逍遙快活,過他的田園牧歌去了?”
“公子竟然...不帶上我!”鳳七抱著手臂,靠在門邊,清麗的小臉上也滿是不解,腳尖無意識地碾著地面。
“你們還沒看出來麼?”南宮瑾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冷靜,他正反復摩挲著手中夏澤留下的那封簡短信函,“夏澤是在給我們機會!是在錘煉我們!我們與他之間的差距...早已被拉開太遠了!”
隋淵和鳳七同時抬頭,目光聚焦在他臉上。
南宮瑾深吸一口氣,將信函拍在桌上,“夏澤留下我們,就是要我們來處理梁起亥這個燙手山芋!而他回大周,你們以為僅僅是兒女情長?”
“難道...不是?”隋淵有些遲疑地問。
“當然不是!”南宮瑾眼中精光爆射,“他是在為下一步做準備——鯨吞大梁!”
“什麼?”
“收復大梁?”
鳳七與隋淵失聲驚呼,臉上寫滿了震驚,心髒因這突如其來的宏大目標而狂跳不已。
南宮瑾給了他們片刻消化這震撼消息的時間,才繼續道︰“此戰若起,便是石破天驚!而我們,就是夏澤布下的第一枚暗子!”他手指點向虛空,仿佛指向梁起亥藏身的方向,“拿下梁起亥,將他化為我們撬動大梁的支點!”
“上戰場?”隋淵眼中瞬間燃起熊熊戰火,一股久違的豪情涌遍全身,“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奶奶的,憋屈太久了!”
鳳七眼中則掠過一絲憂慮。
戰爭,意味著尸山血海。
雖曾是頂尖殺手,見慣生死,但跟隨夏澤後,她的心已悄然改變,不再視人命如草芥。
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
隋淵此刻徹底放下了往日的散漫與不羈,神情嚴肅,“現在我們听你的!怎麼個‘拿下’法?”
“我們只需如此...”南宮瑾壓低聲音,眼中閃爍著智謀的光芒,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
與此同時,大梁王宮深處。
“人呢?寡人傳喚多時,為何梁起亥還不到?”梁王的聲音如同悶雷,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他枯坐在冰冷的王座上,等待的每一刻都如同毒火灼心。
當內侍戰戰兢兢匯報“大公子...不在府中,不知所蹤”時,梁王眼中最後一絲疑慮被滔天怒火徹底吞噬!
“逆子——!弒殺親弟,罪無可赦!竟敢畏罪潛逃!”他暴怒的一掌拍下,堅硬的紫檀木扶手應聲而碎!“傳寡人旨意!即刻起,封鎖四門,全國通緝!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捉拿逆賊梁起亥——!”
“諾!”殿外甲士轟然應喏,肅殺之氣瞬間彌漫宮闈。
王令如颶風般席卷整個大梁都城,各城郡關卡瞬間戒嚴,無數鷹犬四出,一張無形的大網急速張開。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梁起亥早已遠遁千里之時,一個黑影卻借著濃重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再次潛入了陰陽家駐地深處一間僻靜的廂房。
屋內沒有點燈,只有窗外漏進的些許慘淡月光。
梁起亥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黑暗中焦躁地踱步,冷汗早已浸透內衫。
他反復咀嚼著夏澤留下的那句箴言︰
“隨遇孤星淵在寒,灼灼瑾相陰陽家。”
“‘隨遇’是讓我安心等待?‘孤星’、‘淵’、‘寒’...‘瑾’...”他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困惑與急迫,“夏先生讓我尋一個叫‘隋淵’的劍客,和一個單名‘瑾’的智者...可這陰陽家內,何來此二人?‘淵’定是絕世高手,‘瑾’當為無雙智囊...若得此二人臂助,我或有一線生機!”
就在他心緒如麻之際,房門被無聲推開。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踏入。
一人懷抱古劍,身形挺拔如松,氣息沉凝似淵;另一人青衫磊落,氣度從容,眼神在黑暗中依舊明亮如星。
梁起亥心髒猛地一跳,瞬間明了!
他強壓激動,立刻上前,對著兩人深深一揖到地,姿態謙卑到了極點︰“罪人梁起亥,拜見隋淵先生!拜見瑾先生!懇請先生搭救!”
南宮瑾目光如電,在黑暗中審視著這位落魄王孫,試圖從他惶恐的眼神中分辨真偽與價值。
隋淵則直接得多,開門見山︰“客套話省了。既是夏澤讓你來,想必你也知道自身處境。有事說事!”
梁起亥不敢隱瞞,將夏澤指點他來尋二人,以及眼下被全國通緝、已成甕中之鱉的絕境一一道出,語氣絕望中又帶著一絲孤注一擲的期盼。
“如今你已是插翅難逃的通緝要犯,”南宮瑾听完,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莫說陰陽家,便是天王老子,也未必能公然庇護你。不過...”
梁起亥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南宮瑾頓了頓,似在權衡,最終決斷道︰“你且在此暫避。此地雖非萬全,但短期內尚算安穩。切記,寸步不得離開此屋!否則,生死自負!靜候我等消息。”
梁起亥如蒙大赦,再次深深拜下︰“先生大恩!起亥謹遵教誨!絕不敢擅動分毫!”
待南宮瑾與隋淵退出房間,掩上房門。
隋淵立刻按捺不住好奇,一把勾住南宮瑾肩膀︰“喂,面具...呃,南宮瑾!你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快說說!是不是也學了夏澤那套神神叨叨?”
“學他?”南宮瑾沒好氣地拂開他的手,眼中卻閃過一絲精明的算計,“只是借勢而為。听著,你去叫鳳七過來,務必盯緊了他!你我...”他望向王宮方向,“趁此夜色,潛入大梁宮一趟。”
“啥?!”隋淵差點跳起來,眼楮瞪得溜圓,“我靠!南宮瑾!沒看出來啊?你這濃眉大眼的家伙,竟敢打弒君的主意?”
“放屁!”南宮瑾被他氣得險些破功,低聲斥道,“我是去尋一個人!”
“尋人?”隋淵眼珠一轉,臉上頓時浮現出極其猥瑣曖昧的笑容,湊近壓低聲音,“哦——!懂了懂了!後宮佳麗三千是吧?放心兄弟,我嘴最嚴了!保證不告訴鳳七那丫頭...”
“隋、淵!”南宮瑾的聲音陡然降至冰點,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嗎?”
“做...做什麼?”隋淵下意識後退半步,手按上了劍柄。
“我想一劍劈了你那張破嘴!”南宮瑾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拂袖轉身,“罷了!我自己去!用不著你了!”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融入夜色。
“哎!別介啊!等等我!開個玩笑嘛!”隋淵急忙拔腿跟上,兩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悄無聲息地掠過重重屋脊,最終輕盈地落在一處格外雅致的後宮庭院內。
月光如水,灑在院中盛放的奇花異草上。
南宮瑾的目光穿透窗欞,落向內室隱約透出的柔和燈火,這里面居住的,正是梁王最寵幸、據說能左右君王心意的——那位神秘的虞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