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火！”
伴隨著楊浩那簡短而冰冷的命令，高坡之上，十幾面巨大的、被炮兵隊長們親手縫制的紅色令旗猛地向下一揮！這道命令如同點燃引線的火花，瞬間啟動了這台剛剛被組裝起來的、前所未見的戰爭機器！
十余門黑洞洞的鑄鐵火炮，在同一時刻發出了震天動地的怒吼！那不是單發的雷鳴，而是一片連綿不絕的、像是要將整片天空都撕裂的鋼鐵咆哮！巨大的後坐力讓沉重的炮車猛地向後一頓，粗壯的木輪在地面上碾出深深的溝壑。炮口噴吐出的橘紅色火焰和滾滾的濃密白煙，瞬間將整個炮兵陣地籠罩，仿佛高坡之上憑空出現了一座正在噴發的火山！
“轟轟轟轟——！！！”
山谷回蕩著這毀天滅地的聲響，大地在劇烈地震動！甚至連遠在數里之外的帝國軍士兵都能感覺到腳下傳來那令人心悸的顫抖！
如果說之前那一發試探性的炮擊，是在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顆石子，那麼現在的這次齊射，就是朝著這片湖水，傾倒下了一整座山！
幾十枚沉重的、旋轉著的鑄鐵炮彈，拖著死亡的尖嘯，在天空中劃出十幾道肉眼可見的、優雅而又致命的拋物線，如同一群從地獄中被釋放出來的、饑餓的黑色禿鷲，朝著那片還沉浸在困惑與不安中的帝國騎兵方陣和那座看似堅固的營寨，直撲而下！
然後，便是末日降臨。
第一批炮彈精準地砸入了那兩千名帝國騎兵密集的方陣中！爆炸聲此起彼伏，連成一片！狂暴的沖擊波卷起泥土、碎石、斷裂的兵器和殘缺不全的人體，形成了一場場血肉橫飛的死亡龍卷！士兵們引以為傲的鎧甲和戰馬，在這純粹的動能毀滅面前，脆弱得就像脆弱的蛋殼。一個帝國騎士連人帶馬被整個掀上半空，在空中就已解體成無數焦黑的碎塊。他身邊的同伴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被橫掃而過的金屬破片削掉了上半身，殷紅的血液和內髒潑灑了一地。
緊接著，更多的炮彈狠狠地砸在了那座營寨引以為傲的木制圍牆和寨門之上！用巨木搭建的、自以為堅不可摧的寨牆，在鑄鐵開花彈的面前，如同被巨人之拳砸中的餅干，轟然碎裂！巨大的木刺和碎塊混合著人體組織四散橫飛，一個正在寨牆上警戒的哨兵，被一塊高速飛行的、帶著尖刺的巨大木板直接攔腰斬斷，上半身飛出老遠，下半身還直挺挺地站在原地，鮮血如噴泉般涌出。
“啊啊啊——救命啊！”
“我的腿！我的腿斷了！”
“這是什麼……這到底是什麼？！神啊——！”
慘叫聲，哭喊聲，還有對這無法理解的力量的絕望嘶吼，瞬間響徹了整個戰場。這不是他們熟悉的戰爭，這不是刀劍踫撞的角逐，甚至不是魔法的比拼。這是屠殺！來自遠方的、冰冷的、毫無道理可言的單方面屠殺！幸存的騎兵們徹底崩潰了，他們丟掉武器，瘋狂地拍打著坐下同樣受驚的戰馬，哭喊著，尖叫著，試圖逃離這片已經被炮火改造成煉獄的死亡之地。
寨牆之上，卡瓦諾伯爵的身體因為腳下傳來的劇烈震動而晃了晃，他扶住身邊的護欄才沒有摔倒。他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看著下方那片瞬間化為血肉磨坊的騎兵方陣，看著那段正在被炮火一點點撕碎、燃燒的寨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怎麼……可能……”他的嘴唇在無意識地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一百里，這是他原本以為的、絕對安全的距離。他還在為自己那完美的“奧術洪流”陷阱而沾沾自喜，還在幻想著敵人一步步走入自己墳墓的場景。
然後，敵人停下了。
然後，在他看來滑稽可笑的、如同兒戲般的距離上，敵人開火了。
然後，地獄降臨了。
所有的自負、算計、謀略，在那十幾門黑洞洞的炮口面前，都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可笑的笑話。他終于明白了，那份從容的、慢得令人發指的行軍意味著什麼。不是傲慢，不是輕敵。而是……不屑。對方根本就沒把他，沒把他這三萬大軍，沒把他這座苦心經營的營寨放在眼里！因為從一開始，他們就站在了不同的維度上。
在他還在想著如何引誘敵人過來拼刺刀的時候，敵人已經拿出了一把能在一里地之外就一槍打爆他腦袋的狙擊槍。
“難怪……難怪他們不前進……原來……原來根本就不需要啊……”
羅塞爾伯爵已經癱軟在地，他指著遠處那片還在不斷噴吐著火光的山坡，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得不成樣子，“卡瓦諾……撤吧……快撤吧！我們打不過的！我們根本就不該來這里！這是陷阱！是魔鬼的陷阱！”
卡瓦諾沒有理會他。他只是看著那片還在被炮火反復蹂躪的曠野，看著那片原本被他視作希望的、布滿了符文和石柱的“奧術洪排法陣”，在炮彈的轟擊下一個接一個地被摧毀、炸裂。他那張總是帶著幾分儒雅和高傲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義上的茫然和……絕望。
他輸了。輸得一敗涂地，輸得莫名其妙，輸得……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