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陽終于掙脫了地平線的束縛,金色的光芒鋪滿了北境的曠野,將一層淡淡的暖意灑在大地之上。然而,這片土地上的氛圍卻比最嚴酷的寒冬還要冰冷。
鐵岩城的大軍已經能用肉眼望見那座盤踞在遠方的巨大營寨。拒馬、壕溝、高聳的箭樓和寨牆後方若隱若現的投石機輪廓。那無聲的防御姿態,彰顯著營寨主人的謹慎,也無聲地訴說著他內心的恐懼。
“看來昨天那幾百個騎兵的腦袋,把他給嚇成了縮頭烏龜。”楊浩騎在馬上,與艾格尼絲並行,他遙望著遠處的敵營,語氣里帶著幾分輕松的調侃,“你看他那副架勢,恨不得把整座山都挖空了填進去。我猜,他現在正躲在烏龜殼里,祈禱我們能主動撞上去呢。”
“謹慎是優秀將領的美德,雖然用在他身上有些浪費了。”艾格尼絲的聲音平靜無波,她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標尺,丈量著與敵營之間的距離,那雙藍色的眼眸里不起一絲波瀾。
“現在這個距離,我們的火炮夠得著嗎?”米拉在一旁有些急不可耐地問道,她已經換上了全新的重型板甲,手中那柄巨大的戰錘在晨光下閃爍著駭人的寒光。
“再等等,還不急。”楊浩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
與此同時,帝國軍的了望塔上,卡瓦諾也在關注著遠方那條正在緩緩逼近的黑色長線。敵軍的隊列拉得很長,旗幟眾多,但行軍速度卻慢得令人發指,如同在進行一場盛大的閱兵游行。
“大人,他們快要進入‘奧術洪流’的有效範圍了!”羅塞爾站在他身邊,聲音里帶著無法抑制的激動和一絲殘忍的期待。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那片土地被毀滅性的魔法風暴席卷,看到敵軍在哀嚎中化為灰燼的景象。
卡瓦諾沒有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那支正在逼近的軍隊。他的手心有些出汗,心髒也在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雖然他對自己的布置充滿了信心,但之前那兩次詭異的慘敗,已經在他心里種下了一根名為“不安”的刺。
“再近一點……”他喃喃自語,像是在對敵人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對,就這樣……走進我為你們準備的墳墓里來吧……”
然而,就在鐵岩城的軍隊推進到距離敵營大約一里地的一處緩坡上時,那條黑色的長龍,卻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不僅停了,甚至還開始不緊不慢地散開,列陣!前排的重裝步兵舉起了巨大的塔盾,後面的弓箭手搭上了箭矢,而處在隊伍最中央的那些由十幾匹馬拖曳的、用巨大油布蓋著的神秘馬車,則被人從隊列中緩緩推了出來,一字排開。
“他們……他們在干什麼?!”羅塞爾瞪大了眼楮,臉上寫滿了無法理解的困惑,“他們停下了?就在這個距離停下了?他們瘋了嗎?難道他們發現了?不可能!法陣在沒有啟動之前,是不會有任何能量波動的!”
卡瓦諾的臉色也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他們怎麼不動了?”他的聲音里帶上了明顯的煩躁和不安,“他們在列陣?隔著一里地列陣?他們想干什麼?用弓箭和我們對射嗎?哈,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想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對手的每一步行動,都像一記重拳,狠狠地打在他那套沿襲了數百年的、刻在骨子里的戰爭邏輯上。沒有沖鋒,沒有試探,沒有斥候騷擾,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停在了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無比的距離上,然後開始慢條斯理地擺開架勢,仿佛前方那座擁有三萬精銳、布滿了陷阱和殺機的營寨,根本不存在一般。
“大人,我們要不要……啟動法陣?”羅塞爾試探性地問道。
“啟動?!”卡瓦諾猛地轉過頭,像看白痴一樣看著他,“他們還沒進來你沒看見嗎!現在這個距離,就算我們能把法陣啟動,威力也要大打折扣!我們所有的布置,都是為了讓他們進入最佳的殺傷區域!他們現在停在那個鬼地方,我們怎麼辦?沖出去嗎?!”
羅塞爾被他吼得不敢再作聲。他知道,現在營里的魔法師都集中在後方的特定位置,只有當敵人進入預設的殺傷核心區時,他們同時吟唱所引導的法陣能量才能達到最大化。這個距離雖然也能勉強覆蓋,但要抽空如此廣闊區域的元素能量,威力必然不足以達到一擊必殺的效果。
就在卡瓦諾還在為對手這不合常理的舉動而煩躁不已時,高坡之上,那些蓋在馬車上的巨大油布,被一張張地掀開了。露出的,是十幾門黑洞洞的、閃爍著冰冷青銅光澤的巨大炮管。炮兵們正忙碌地用標尺和鉛垂線測量著距離和角度,準備著彈藥。
楊浩滿意地看著眼前這一切,他轉頭對身邊同樣有些疑惑的艾格尼絲解釋道︰“現在這個位置,正好能把他們整個營寨都納入我們火炮的最大射程。再近了,反而容易被他們抓住機會反沖鋒。在這里,我們能打到他們,他們卻踫不到我們。”
“好了,”他看著遠方那座在他眼中已經如同靶子一般的營寨,臉上露出了一個如同狐狸般狡猾的笑容,“讓我們的伯爵大人,也好好欣賞一下,我們為他準備的……‘秩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