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又一發沉重的開花彈，拖著淒厲的尖嘯，越過數百米的距離，精準地落入了正在向城牆下聚集的帝國重裝步兵方陣之中！這一次，爆炸點離他們太近了，近到卡瓦諾伯爵甚至能看清那黑色的鐵球在落地前的一瞬間，是如何因為內部火藥的引爆而猛然炸裂開來的！
無數燒得赤紅的鐵片和碎裂的彈體，混合著被沖擊波掀起的碎石與泥土，形成了一場半徑數十米的、無法躲避的死亡風暴！那風暴瞬間就吞噬了周圍幾十名士兵！堅固的塔盾在這種狂暴的力量面前，如同紙片般被輕易撕裂。厚重的板甲像是脆弱的蛋殼，被高速飛濺的破片輕易洞穿。人體，在這純粹的、暴虐的動能面前，顯得如此不堪一擊。血肉、骨骼、內髒被攪成一團模糊的猩紅色爛泥，淒厲的慘叫聲甚至來不及發出，就被爆炸的巨響徹底淹沒。
一個巨大的、邊緣焦黑的彈坑出現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坑洞周圍，散落著無數扭曲的、辨認不出形狀的殘肢斷臂，溫熱的鮮血如同溪流般匯集，將大地染成一片觸目驚心的暗紅。
“魔鬼……這是魔鬼的武器……” 一個幸存的步兵，半邊身體都被鮮血染紅，他扔掉手中那面只剩下半截的盾牌，跪在地上，看著身邊那如同地獄般的景象，精神徹底崩潰，發出了恐懼的、語無倫次的尖叫。
城牆上的女人們也被這近在咫尺的、煉獄般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這就是……大炮的……威力……” 米拉那雙總是閃爍著火焰般光芒的貓眼，此刻瞪得溜圓。天哪……這種力量……比我用盡全力揮舞的戰錘，還要……還要恐怖一百倍……一千倍……
羅莎更是小臉煞白，她捂著嘴，強忍著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惡心感，不敢再看城下那片血肉模糊的屠宰場。這種超越了她認知極限的、單方面的屠殺，讓她感到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艾格尼絲的呼吸有那麼一瞬間的停滯。她那雙見慣了沙場廝殺的藍色眼眸，此刻也因為眼前這幅過于血腥和高效的殺戮景象而微微收縮。但她畢竟是艾格尼絲•馮•拉文德，北境公爵。短暫的震驚之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貪婪的、對這種絕對力量的渴望和……一絲冰冷的興奮！
這就是……他所說的……足以改變戰爭形態的力量嗎？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身邊那個依舊一臉輕松、仿佛這一切都理所當然的男人，火藥、大炮……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底牌。有了這種東西……別說一個赫爾曼，就算是整個卡林迪亞王國……甚至…… 一個更大膽的、充滿了野心的念頭，在她心中悄然萌發。
城下的帝國軍陣，已經徹底亂了。炮火雖然無法直接覆蓋到緊貼城牆根的區域，但那種隨時可能從天而降的毀滅性打擊，像一柄無形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每一個士兵的頭頂，徹底摧毀了他們的士氣。他們擠在城牆下，進退兩難，成了活靶子。
“冷靜！都給我冷靜下來！” 卡瓦諾伯爵揮舞著長劍，聲嘶力竭地試圖重整已經崩潰的軍心，“我們有人數優勢！只要登上城牆，他們就死定了！弓箭手！壓制城頭！步兵！給我把雲梯架起來！登上……”
他的話還沒喊完，城牆之上，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哥布林特有的、興奮的“嗷嗷”怪叫！緊接著，上百個黑乎乎的、看起來像是普通酒桶的東西，冒著“呲呲”的火星和青煙，如同冰雹一般，被從城牆上扔了下來！
“那是什麼？！酒桶？” 一個帝國士兵茫然地抬頭。
“轟——轟隆隆隆——！！！”
回答他的，是比剛才魔法火球還要密集的、連綿不絕的劇烈爆炸！
那些看似無害的木桶，在落入人群的瞬間，轟然炸裂！每一個木桶里，都塞滿了楊浩親自調配的、威力驚人的黑火藥和無數尖銳的鐵釘、碎石！爆炸的威力雖然不如大炮，但勝在數量多、範圍廣！密集的爆炸聲連成一片，無數的鐵釘和碎石被巨大的動能賦予了堪比弩箭的殺傷力，在擁擠的人群中橫沖直撞，肆意地收割著生命！
城牆之下，瞬間變成了一片真正的血肉磨坊！被炸斷的肢體，被鐵釘洞穿的身體，被火焰燎燒得焦黑的尸體……堆積在一起，慘不忍睹。幸存的士兵們再也承受不住這種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他們尖叫著，哭喊著，扔掉手中的武器，如同沒頭的蒼蠅般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所謂的陣型和軍紀，在這種超越了他們理解範疇的、如同神罰般的打擊面前，徹底化為了烏有。
卡瓦諾伯得目眥欲裂地看著眼前這一切，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戰無不勝的重裝步兵軍團，在短短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里，就被那些聞所未聞的詭異武器打得土崩瓦解，死傷慘重。他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幾乎要窒息。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失神地喃喃自語，那張總是帶著貴族式傲慢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狼狽和……恐懼。
視角拉回碉堡內部，這里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空間並不寬敞，甚至有些壓抑。嗆人的、帶著硫磺氣息的硝煙味混合著男人們的汗味，充斥著整個密閉的空間。但這里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狂熱的興奮。十幾名來自艾格尼絲親兵隊、經過嚴格挑選的士兵，正和幾個老練的哥布林炮手一起，緊張而有序地操作著那門黑洞洞的、如同遠古巨獸般猙獰的六磅青銅炮。
“清理炮膛！” 一個滿臉絡腮胡的老哥布林炮長大聲吼道，他的聲音因為興奮而有些沙啞。如今，一個曾被人厭惡的哥布林，正領導者一個人類的攻擊小組。
兩名年輕的親兵立刻上前，用一根長長的、頂端綁著濕布的桿子，伸進還散發著滾滾熱浪的炮膛里，用力地來回捅弄著，將里面的火藥殘渣清理干淨。他們倆的臉上都沾著黑色的炮灰，眼神里卻閃爍著一種難以置信的光芒。他們原本以為，自己手中的火槍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武器了，直到……直到今天，他們親眼見證了這尊“大鐵管”的威力。
天父在上……剛才那一炮……我親眼看到……一炮下去，對面那些穿著鐵皮罐頭的家伙，就跟被巨人踩了一腳的螞蟻一樣，飛得到處都是…… 一個年輕的親兵在心里驚嘆著，手中的動作卻絲毫不敢怠慢。
“裝彈！” 炮長再次下令。
另一組士兵立刻抬著一個沉重的、用布包裹著的圓球跑了過來。那是一個鑄鐵炮彈，旁邊還放著一個標準份量的火藥包。他們小心翼翼地，先將火藥包塞進炮膛的最深處，然後用一根推桿將其搗實，再將那顆冰冷沉重的鐵球塞了進去。
“瞄準！正前方，敵軍中路方陣！媽的，讓他們嘗嘗大家伙的厲害！” 炮長親自趴在炮尾，通過一個簡陋的標尺進行著瞄準，他的眼楮眯成一條縫，臉上帶著殘忍而又興奮的笑容。
他調整好角度，站起身，從旁邊的火盆里拿起一根燒得通紅的鐵簽，深吸一口氣，對著那名負責點火的哥布林點了點頭。
“預備——”
他大吼一聲，將手中的鐵簽，狠狠地朝著火炮尾部的引信孔，捅了下去！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