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尼絲那冰冷的話語，空氣瞬間凝固，溫度仿佛都下降了幾分。
卡洛斯擦拭闊劍的動作猛地一滯，他緩緩抬起頭，那雙渾濁的老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驚愕。他看向艾格尼絲，又看了看房間里那個生死未卜的年輕人。他知道托馬斯在王都“立了功”，卻萬萬沒想到，那所謂的“功”，竟是……指控這位女爵？
他那張布滿傷疤的臉上閃過一絲苦澀和了然。難怪……難怪這女人剛才看我們的眼神那麼復雜。他終于明白了。他慢慢地站起身，將那柄擦拭得雪亮的闊劍重新插回鞘中，然後，對著艾格尼絲，這個他名義上的“叛逆”領主，鄭重地、深深地彎下了腰。
“女爵大人。” 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那小子……他確實是個混蛋。我替他……向您道歉。”
楊浩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眉頭緊鎖，卻沒有立刻插話。他想看看，艾格尼絲會如何處理這件棘手的事。
艾格尼絲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那雙美麗的藍色眼眸里寒意更甚，仿佛能將人的靈魂都凍結。道歉？現在道歉有什麼用？在王都法庭上，他那副義憤填膺、恨不得將我碎尸萬段的樣子，我可還記得清清楚楚。
卡洛斯直起身，迎上她冰冷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繼續說道︰“我知道，一句道歉毫無意義。但是……我希望您能明白，那小子……他只是鬼迷心竅了。他唯一的親人被哥布林所害，復仇……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為了這個理由，他可以不擇手段，甚至……被人當槍使，指控一個他根本不了解的人。”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他不是壞，他只是……傻。一個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傻小子罷了。”
“傻？” 艾格尼絲終于開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滿嘲諷的弧度，“一句‘傻’，就能抹去他在王都法庭上對我的污蔑？一句‘鬼迷心竅’，就能抵消他給我、給整個拉文德家族帶來的損害嗎？卡洛斯先生，你覺得……我的榮耀，就這麼廉價？”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帶著屬于上位者的、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卡洛斯沉默了。他知道，任何辯解在此時都顯得蒼白無力。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更加堅定，幾乎是把自己的後路也一起堵死了。
“我知道不能。所以……我們用行動來彌補。” 他的目光掃過那扇緊閉的房門，“為了救他那個被哥布林抓走的姐姐，他不惜放棄了在王都好不容易換來的男爵爵位；為了保護他的姐姐，他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身體去擋下了致命的一槍，這……已經等于徹底背叛了帝國。”
“而我，” 卡洛斯拍了拍自己飽經風霜的胸膛，語氣決絕，“為了這個傻小子，我也放棄了在王都安穩度日的最後機會。從我們沖向帝國騎兵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是和您站在同一條船上的……叛逆了。”
他直視著艾格尼絲，不再是求情，而是一種近乎平等的、帶著賭上一切的陳述︰“女爵大人，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是殺是剮，悉听尊便。但如果您還願意給我們一個機會……我卡洛斯，還有里面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子，這條命，就賣給您了。”
回廊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卡洛斯的話，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了無形的波瀾。
就在這氣氛僵持到極點的時候，楊浩動了。他從牆邊站直身體，幾步走到艾格尼絲身後，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伸出雙臂，熟稔而又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強勢，從背後輕輕環住了她那因為情緒緊繃而略顯僵硬的腰肢。
“乖，艾格尼絲。”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一種哄小孩子般的寵溺，響在她的耳畔，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她敏感的耳廓。
艾格尼絲的身體猛地一僵，一股熱流瞬間從腳底直沖頭頂，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染上了動人的紅暈。她下意識地就想掙脫，想維持自己女爵的威嚴。這個……這個混蛋！他……他瘋了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怎麼敢？！
“給我個面子，嗯？” 楊浩沒有理會她的掙扎，反而將她摟得更緊了些，下巴輕輕擱在她的肩窩上，用一種只有兩人能听見的、帶著點無賴語氣的耳語說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等那小子傷好了，我親自把他綁起來，送到你面前，任你處置。你想拿鞭子抽也好，拿小刀劃也罷，都隨你。就算你一生氣想把他閹了，我也保證幫你按住他，絕不讓他動彈一下。怎麼樣？”
他這番半是哄勸、半是葷話的無賴言語，讓艾格尼絲原本緊繃的身體瞬間就軟了下來。她又羞又氣，臉上火辣辣的，連耳根都紅透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他那霸道中帶著寵溺的語氣，他懷抱里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溫度，卻又讓她心里……像被灌了蜜一樣，甜得發膩。
特別是……被他這樣強勢地、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當成自己的小女人一樣哄著，這種感覺……這種被珍視、被偏愛的感覺……竟然讓她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悸動的快感。
她用力地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自己那如同小鹿亂撞般的心跳，強行壓下臉上的紅暈。她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依舊冰冷，但那尾音里卻怎麼也藏不住一絲不易察覺的、軟糯的顫抖。
她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側過臉，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楊浩一眼。
“……那就……听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