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林迪亞北地的風,卷著枯葉和塵土,刮過托馬斯與卡洛斯疲憊的臉頰。他們已經離開克羅米鎮,漫無目的地在荒野中游蕩。托馬斯心中的那股邪火與迷茫,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讓他找不到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林木掩映的山坳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喊殺聲和兵器踫撞的刺耳聲響!
“有情況!” 卡洛斯率先反應過來,眼神一凜,按住了腰間的劍柄。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牽著馬,小心翼翼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摸了過去。撥開最後一道灌木叢,眼前的景象讓托馬斯瞬間瞪大了眼楮!
只見一條蜿蜒的山路上,一支規模不大的商隊正被十幾個手持彎刀、凶神惡煞的山賊團團圍住!商隊的幾輛大車上似乎裝滿了貨物,幾名人類護衛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剩下的幾人正圍成一圈,拼死抵抗。
讓托馬斯瞳孔驟縮的是,在那抵抗的人群中,竟然有幾個……哥布林!
而且,這些哥布林與他印象中那些矮小猥瑣、裝備破爛的怪物完全不同!他們身材雖然依舊不算高大,但卻穿著統一的、看起來頗為精良的皮甲,手中拿著鋒利的短矛和圓盾,動作配合默契,悍不畏死地抵擋著山賊的攻擊! 這是……楊浩營地里的哥布林?!他們的裝備……怎麼會這麼好?!
更讓他意外的是,在那幾個哥布林和人類護衛的中間,一個穿著勁裝、看起來和他年紀相仿的姑娘,正揮舞著一把普通的短劍,面色蒼白卻眼神堅定地指揮著抵抗!她顯然沒什麼高明的戰斗技巧,動作也有些生澀,但每一次揮劍都用盡了全力,每一次呼喊都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勇氣!有幾次,山賊的彎刀幾乎要砍到她身上,都被旁邊的哥布林或者人類護衛拼死擋了下來!
是羅莎!她正帶領著從希望鎮前往克羅米鎮的第一支商隊,進行貿易嘗試!
“他媽的!又是一群肥羊!” 山賊頭子,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獨眼龍,獰笑著揮舞著大刀,“兄弟們!加把勁!男的殺了!女的……嘿嘿,那個小妞看起來不錯,抓活的!”
“保護貨物!保護羅莎鎮長!” 商隊里的哥布林和人類護衛們發出絕望的怒吼,但山賊人數眾多,他們顯然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托馬斯看著眼前這混亂而血腥的場面,心中涌起一股極其復雜的情緒。
山賊!他從小跟著父親走南闖北,最痛恨的就是這些攔路搶劫、殺人越貨的敗類!父親不止一次告誡過他,商人行走天下,最怕的就是遇到這種不講道義的匪幫!遇到山賊,寧可拼死抵抗,也絕不能助紂為虐,更不能……參與其中!這是商人最後的底線!
可……可這支商隊里……有哥布林!那些他發誓要殺光的怪物!
他該怎麼辦?袖手旁觀?看著這些……“怪物”和保護他們的人類一起被山賊殺死?還是說……像那些山賊一樣,趁火打劫?
不!
商人家庭出身的驕傲,讓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幫助強盜打劫商隊的事情!哪怕……哪怕這個商隊里有他最痛恨的哥布林!
與此同時,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這些人……這些裝備精良的哥布林,還有那個英勇的姑娘……他們顯然和那個楊浩的營地有關系!如果……如果我救了他們……是不是就能……就有機會……接近那個營地?找到姐姐?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便如同瘋長的野草般再也無法遏制!
“卡洛斯!” 托馬斯猛地轉過頭,看向身邊的老兵,眼神里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芒,那是混合著對山賊的憎惡、對姐姐的執念,以及……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對眼前那份英勇抵抗的復雜情緒!
“我們……幫他們!”
卡洛斯看著他,臉上的傷疤抽動了一下,眼神深邃。他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質疑,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從馬背上解下了自己的長劍。這小子……總算做了件……稍微像樣點的事。
“殺!”
托馬斯不再猶豫,抽出腰間的長劍,第一個從藏身的灌木叢中沖了出去,如同下山猛虎般,直撲向山賊的側翼!他雖然年紀不大,但經過卡洛斯的悉心教導和在軍營中的刻苦訓練,劍術早已今非昔比!
“什麼人?!” 山賊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援兵嚇了一跳。
卡洛斯緊隨其後,他手中的闊劍如同死神的鐮刀,每一次揮出,都帶著凌厲的風聲和令人膽寒的殺氣!他不像托馬斯那樣勇猛有余,技巧略顯青澀,老兵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簡潔、高效、致命!
正在苦苦支撐的羅莎和商隊護衛們,看到突然殺出來的兩個援兵,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有人來幫忙了!”
“太好了!我們有救了!”
羅莎的眼中也閃過一絲驚喜和感激!她不認識這兩個突然出現的人,但他們顯然是來幫助自己的!她深吸一口氣,手中的短劍揮舞得更加用力,聲音也帶上了希望︰“大家堅持住!援軍來了!”
她的英勇感染了身邊的每一個人,原本已經有些絕望的哥布林和人類護衛們,也重新燃起了斗志,配合著托馬斯和卡洛斯的攻勢,開始奮力反擊!
托馬斯一劍劈翻一個山賊,鮮血濺了他一臉,他卻毫不在意,反而更加興奮,口中發出一聲壓抑的怒吼,繼續沖殺!他此刻似乎忘記了那些哥布林,忘記了心中的仇恨,只剩下對這些攔路匪徒的……純粹的憤怒!
戰斗的局勢瞬間逆轉!
那獨眼龍山賊頭子,見勢不妙,知道今天踫上了硬茬,又看到援兵只有兩人,雖然勇猛,但畢竟人少。他眼珠一轉,虛晃一刀逼退一個哥布林護衛,大吼一聲︰“點子扎手!風緊!扯呼!”
說完,他竟然毫不猶豫地撥轉馬頭,第一個朝著山林深處逃去!
剩下的山賊們見頭領都跑了,更是兵敗如山倒,紛紛丟下武器,作鳥獸散!
“別讓他們跑了!” 羅莎大聲喊道,想要去追,卻因為體力不支,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窮寇莫追。” 卡洛斯沉穩的聲音響起,阻止了她。他一劍結果了最後一個負隅頑抗的山賊,將劍上的血跡甩掉,收劍入鞘。
托馬斯也停了下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臉上沾滿了血污和汗水,但眼神卻異常明亮,帶著一種戰斗後的暢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迷茫。
危機解除,商隊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