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矮子因為被帳篷外傳來的動靜分了心，一時不查被郭茂林偷襲的手，郭茂林趁著黃矮子吃痛松手，便往門外逃。
黃矮子見郭茂林要逃出帳篷外，情急之下叫道︰“別亂動，郭大人。你的命，可比外面那些雜魚值錢多了。”
話音未落，他幾個縱跳便到了郭茂林的背後，
就在這時，帳篷簾子被猛地掀開，一個渾身浴血的身影跌了進來。是副將！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撞開帳篷簾子，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像一束從地獄射來的血色箭矢。他的左腿光著腳，手里卻還死死攥著半截長槍。“大人快走！太平軍......” 話未說完，卻正好和往門外逃得郭茂林撞了個滿懷，變成了一對滾地葫蘆，追過來的黃矮子見機，不敢怠慢，已經將大刀狠狠砸向郭茂林。
就在這兔起鷹躍的瞬間。
恐懼使得郭茂林幾乎是本能地將懷里的副將朝黃矮子推了過去。
只听"噗"地一聲悶響，副將單薄的後背毫無懸念地接住了黃矮子的大刀。血珠順著刀鋒濺出扇形紅霧，將素白的幔帳染作猙獰的緋色。副將滿臉的不可置信，“大人？！”
郭茂林的瞳孔中閃過一絲驚慌，可很快就被冷意覆蓋。血腥氣和火藥味在鼻腔里攪成漩渦，他听見自己心跳如戰鼓。他也不管副將哀怨的眼神，心里此時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趕快結束這場爭斗，遠遠的逃離這可怕的地方。
他迅速撿起副將掉落在地上的半截長槍，借著長槍的力量起身，然後揮手一槍，逼退了正將砍在副將背上的刀拔出、招式用老的黃矮子。緊接著，他連人帶槍狠狠地撞向帳篷撐桿。他心里清楚，此時從門口脫身難度過大，不如利用帳篷牽制一下那個如魔鬼般凶狠的黃矮子。
"嘩啦——"整座牛毛氈帳篷失去支撐後，瞬間像破布般撕裂坍塌，騰起一股煙塵。郭茂林借著坍塌的掩護，仗著離門近的便利，幾個翻滾便出了帳篷。
郭茂林站在倒塌的帳篷前，看看手中握著的手榴彈，一臉的狠厲。他這邊弄出這麼大的動靜自然讓周圍的人注意到了，這時候幾個親兵看到郭茂林，便已自動聚攏到他的身邊，不一時居然也聚集起了十幾個人，還有人看到這里人多陸續趕來。
一名清軍說︰“大人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郭茂林沒有搭理他，而是奪過一名親兵手中的火槍，對著坍塌的帳篷叫道︰"黃矮子，你活夠了嗎！"他的眼中露出凶光。
裝藥，上彈，擊發。
郭茂林動作一氣呵成。
“砰！”子彈帶著他的恨意飛向帳篷里壓著的黃矮子，他大概記得那是黃矮子的位置。
青煙裊裊升騰，牛皮帳篷上赫然出現一個猙獰的槍眼，仿佛是索倫的罪惡窺視之眼。
郭茂林看著有一縷血液從那槍眼中流出。
“呸！“郭茂林朝著地上啐了一口。
郭茂林剛要轉身發號施令，就見周圍的親兵們瞳孔驟然收縮，喉間發出驚恐的嗚咽。郭茂林忽覺後頸一涼，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一柄匕首已經深深扎進他的肩胛骨。劇痛讓他跪倒在地，手中的火槍 “當啷” 墜地。
“大人，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霆軍的人？”
他身後傳來一個森冷的聲音。郭茂林渾身發冷，這聲音的主人，竟是他的貼身侍衛。那是霆軍鬧餉那年投奔他的，自己看他作戰勇猛而收留，又見他武藝出眾便留在身邊，不想此時卻拔刀相向。
此時，倒塌的帳篷里傳來陣陣笑聲，滿身是血的黃矮子用刀破開了帳篷，從里面緩緩站起，擦拭著臉上的血跡，“郭大人，這出戲，演得還滿意嗎？”
郭茂林這才明白，從一開始，他就掉入了精心設計的陷阱，而他親手送去擋刀的副將，或許才是真正想要救自己的人。他不明白眼前的黃矮子是人還是魔，怎麼都打不死？
郭茂林單膝跪地，指節因攥緊手榴彈的引信而泛白。硝煙裹挾著血腥氣鑽入鼻腔，耳畔是黃矮子張狂的笑聲與那親兵再次舉刀逼近的腳步聲。
他忽然仰頭大笑，震落鬢角凝結的血珠︰“好！好個甕中捉鱉！” 話音未落，掌心已死死扣住引信。此時他已有困獸之斗的覺悟。
就在剎那間，變數又生。
坍塌的帳篷廢墟中傳來一陣微弱的響動，一道黑影艱難地爬出，正是渾身浴血的副將。這副將不知何時竟從廢墟中爬出，慢慢的靠近了郭茂林，此時拼盡力氣，用殘破的身軀死死壓住郭茂林握著手榴彈的手。
“大人！” 副將氣若游絲，嘴角溢出的鮮血滴在郭茂林手背上，“為什麼是我...”
郭茂林吃驚之下用手推他，卻發現手上都是血，細瞧卻發現那副將的胸口明顯多了個槍眼。自己手上的血就是從哪里而來。
這時，黃矮子的刀光已至眼前，副將卻突然發力，將郭茂林撞向後方土坡。
與此同時，太平軍新一輪的攻擊又開始了。這次太平軍只要發現哪里有清軍聚堆，就會投擲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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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人！” 殘存的清軍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郭茂林，拼命朝他靠攏。同時也將殺過來的黃矮子和郭茂林分開了。
暫時脫離威脅的郭茂林，強撐著身體，看看周圍的士兵，將手高高舉起︰“听我命令，所有火槍手集中火力！待我信號，一起射擊！”
而此時，太平軍的火把也已圍攏過來。顯然是按計劃出擊的朱一波注意到了清軍的聚集。隨後，攻擊而來的朱一波也看到了灌木叢中坐著，舉手的郭茂林。
朱一波大喝一聲，帶著幾個太平軍戰士直沖過來，他不容許清軍聚集的情況存在。郭茂林看著逼近的太平軍，突然
露出一抹瘋狂的笑容。
他大喊︰“開火！”然而他的笑容很快便凝固在臉上，化做了恐懼，他看著幾個圓疙瘩朝他飛了過來。
火光與爆炸聲中，郭茂林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氣浪掀上半空。在墜落的瞬間，他仿佛看到了淮河的日出，那曾是他最愛的風景。而現在，他的眼中只剩下一片血色的黃昏。
硝煙散盡，戰場上一片死寂。郭茂林躺在血泊中，身上布滿彈孔和傷口。
黎明的微光漸漸染紅天際，金蘭山的泥土里，浸透了太多人的鮮血。那枚曾引發無數爭奪的手榴彈，此刻靜靜地躺在黃矮子的手心里，仿佛在訴說著這場戰爭的殘酷與荒唐。
“結束了。”朱一波說。
黃矮子看看手榴彈，將他插入自己的腰間，也說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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