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涵再次醒來時，窗外的陽光已經變得金燦燦的，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細長的光斑。身側的位置有些空，帶著殘留的體溫，她揉著眼楮坐起身，身上已經換好了干淨的棉布睡衣，領口繡著小小的梔子花圖案。
“醒了？”李大海端著托盤從門外走進來，手腕上搭著條毛巾，“剛炖好的銀耳羹，放了點冰糖，你嘗嘗。”
托盤里的白瓷碗冒著熱氣，銀耳炖得糯糯的，還飄著幾顆飽滿的紅棗。李若涵湊過去聞了聞，鼻尖縈繞著甜絲絲的香氣，她仰頭看他，眼里還帶著剛睡醒的迷蒙︰“你什麼時候起的？”
“看你睡得沉，就沒叫你。”他把托盤放在床頭櫃上，伸手替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指腹帶著微涼的水汽，“昨天說好今天帶你去溫泉山莊，東西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吃完東西咱們就出發。”
李若涵舀了一勺銀耳羹送進嘴里，甜而不膩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她鼓著腮幫子點頭，像只偷吃東西的小松鼠。李大海坐在床邊看著她，目光落在她泛紅的耳垂上，想起清晨的吻，耳尖也跟著熱了起來，伸手拿起旁邊的梳子︰“頭發亂了，我幫你梳梳。”
桃木梳子輕輕穿過發絲，沒有打結的滯澀感，他的動作很輕，像是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李若涵透過鏡子看他，他的眉頭微微蹙著，神情專注，陽光落在他的側臉上，把下頜線勾勒得格外清晰。
“你的手法比我自己梳得還好。”她忍不住開口，聲音里帶著笑意。
李大海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鏡子里的他耳尖更紅了些︰“以前給我家小妹梳過，她總愛哭鬧，練出來的。”
“你還有小妹？”李若涵好奇地轉頭，發絲從他指縫間滑開，帶著淡淡的梔子花香。
“嗯，比我小十歲，現在在外地讀大學。”他順著她的發絲往下梳，語氣里帶著點懷念，“小時候總跟在我屁股後面，像個小尾巴。”
李若涵想象著他背著小女孩在田埂上跑的樣子，嘴角彎得更厲害了，她忽然湊近，在他臉頰上飛快地親了一下，像只偷腥的貓，迅速縮回頭︰“那她肯定很喜歡你這個哥哥。”
李大海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手里的梳子“啪嗒”掉在床單上。他看著鏡子里紅著臉的姑娘，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伸手把她攬進懷里，下巴抵在她發頂︰“現在更喜歡懷里的姑娘了。”
二、溫泉山莊的午後
車子在盤山公路上行駛了近兩個小時，終于抵達了溫泉山莊。青瓦白牆的建築藏在蔥郁的竹林里，空氣里彌漫著濕潤的草木氣息，還夾雜著淡淡的硫磺味。
“這里的溫泉是天然的，對調理身體很有好處。”李大海幫她拎著行李，手指偶爾踫到她的手背，像有電流竄過，“我托朋友訂了個帶私湯的小院，清淨。”
小院里種著幾株臘梅，雖然還沒到開花的時節，枝椏卻透著蒼勁的風骨。院中央的溫泉池冒著裊裊熱氣，水面上飄著幾片翠綠的荷葉，旁邊的石桌上放著一套青瓷茶具，蒸騰的水汽讓整個院子都顯得朦朧又溫暖。
“先去換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李大海把她的換洗衣物放在房間門口，轉身時不小心撞到了門框，發出“咚”的一聲輕響。
李若涵在門後听得真切，忍不住笑出聲︰“你慢點，別著急。”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時，李大海已經換了身深藍色的浴袍，領口敞開著，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他正蹲在溫泉池邊調試水溫，側臉被熱氣燻得微紅，听見腳步聲回頭看她，眼楮亮了亮。
李若涵穿的是件淺粉色的浴袍，腰間系著松松的結，走動時能隱約看到縴細的腰肢。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捋了捋耳邊的碎發︰“水溫可以嗎？”
“剛好。”他站起身，順手牽住她的手，掌心溫熱干燥，“慢點走，地面滑。”
溫泉池的水沒過膝蓋時，李若涵忍不住輕輕“嘶”了一聲，溫熱的水流包裹著四肢百骸，昨天累到發酸的肌肉瞬間舒展開來，連帶著呼吸都變得順暢了。
“怎麼樣？舒服嗎？”李大海站在她身後，雙手虛虛地護著她的腰，怕她站不穩。
“嗯，好舒服。”她轉過身，往池子里再走了幾步，水剛好沒過胸口，水面上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輪廓，讓她看起來像幅水墨畫，“難怪你說這里好。”
他跟著走進水里，溫熱的泉水讓他舒展地嘆了口氣。兩人並肩靠在池壁上，看著院子里晃動的竹影，誰都沒有說話，卻一點都不覺得尷尬。陽光穿過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水面上，碎成一片晃動的金箔。
“你的藥還得繼續敷，晚上我幫你弄。”李大海忽然開口，目光落在她的膝蓋上，那里昨天還帶著些青紫的瘀傷。
“知道啦，李醫生。”她故意拖長了調子，伸手撩起一捧水潑到他身上，水珠順著他的下頜線往下滑，沒入浴袍領口，“不過現在不許提這個，好好泡溫泉。”
李大海被她潑得愣了一下，隨即低笑起來，伸手抓住她作亂的手腕。她的手在溫水里泡得軟軟的，指尖泛著粉，他忍不住用指腹摩挲著她的掌心，那里有塊小小的薄繭，是常年握筆留下的痕跡。
“好，不提。”他的聲音在水汽里變得有些悶，帶著點沙啞的磁性，“那說點別的，你以前來過溫泉嗎？”
“沒有。”她搖搖頭，另一只手也伸過去，指尖輕輕勾住他的手指，“以前總忙著讀書，後來工作了又沒時間，這還是第一次。”
“那以後常來。”他把她的手整個包在掌心里，十指相扣，“等你身體好利索了，我帶你來住上十天半個月。”
她仰頭看他，陽光透過水汽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的眼楮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李若涵忽然覺得心跳有點快，她往前湊了湊，水面因為她的動作泛起漣漪，濺起的水珠落在他的喉結上。
“李大海。”她輕聲叫他的名字，氣息拂過他的頸窩，帶著溫熱的水汽。
“嗯？”他低頭，鼻尖幾乎要踫到她的額頭。
下一秒，李若涵踮起腳尖，在水中輕輕抱住了他的腰，臉頰貼在他溫熱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聲，像鼓點一樣敲在她的心尖上。
李大海的身體瞬間僵住，隨即慢慢放松下來，伸手環住她的後背，力道很輕，像怕踫碎了她。兩人的浴袍在水里浸得半濕，布料貼在皮膚上，勾勒出彼此的輪廓，空氣中的硫磺味似乎都被一種曖昧的氣息取代了。
“這樣抱著，很舒服。”她把臉埋得更深些，聲音悶悶的，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嗯。”他低頭，下巴抵在她發頂，輕輕蹭了蹭，“我也是。”
三、暮色里的親吻
泡完溫泉回到房間時，夕陽正把天邊染成橘紅色。李大海去浴室放熱水，讓她再泡個熱水澡驅驅寒氣，自己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看帶來的醫書。
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夾雜著李若涵輕輕的哼唱聲，調子軟軟的，像羽毛在心里輕輕搔刮。李大海的目光落在書頁上，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耳朵不由自主地捕捉著浴室里的動靜。
“李大海，你能幫我遞下浴巾嗎？”她的聲音隔著門傳出來，帶著點羞赧的顫音。
李大海猛地回過神，抓起沙發上的浴巾快步走到浴室門口，背對著門遞過去︰“給你。”
門被拉開一條縫，一只白皙的手伸出來接過浴巾，指尖不小心踫到他的手背，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回了手。門“ 噠”一聲關上，李大海站在原地，感覺手背還殘留著溫軟的觸感，心跳得像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李若涵出來時，頭發濕漉漉地搭在肩上，臉頰泛著水汽燻出來的紅暈，身上穿著那件梔子花睡衣，看起來格外柔軟。她走到他面前，頭發上的水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涼涼的。
“幫我吹下頭發好不好？”她仰頭看他，眼楮亮晶晶的，像盛著夕陽的光。
吹風機嗡嗡地響著，暖風拂過發梢，帶著淡淡的梔子花香。李大海的手指穿過她的發絲，動作輕柔得像在呵護易碎的珍寶。李若涵靠在他的膝蓋上，听著吹風機的聲響，還有他偶爾發出的輕淺呼吸聲，覺得心里踏實又溫暖。
“好了。”他關掉吹風機，指尖拂過她光滑的發梢。
李若涵仰頭看他，夕陽的光剛好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她忽然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指腹蹭過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有點扎手，卻讓她覺得莫名安心。
李大海的呼吸頓了頓，握住她放在自己臉上的手，低頭湊近她。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他能聞到她發間的香氣，還有她呼吸里淡淡的銀耳羹甜味。
“若涵。”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克制的溫柔。
“嗯？”她的睫毛輕輕顫著，像振翅欲飛的蝶。
他慢慢低下頭，吻落在她的唇上，很輕，像羽毛落下的重量。李若涵閉上眼楮，微微仰起頭，主動湊近他，加深了這個吻。
不同于清晨的試探，也不同于昨夜的急切，這個吻帶著夕陽的暖意，溫柔得像溫水漫過心尖。李大海的手輕輕托住她的後頸，另一只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更緊地擁在懷里。
她的手順著他的肩膀往上爬，圈住他的脖子，指尖插進他的短發里，輕輕抓著。他的頭發還帶著點濕氣，軟軟的，和他平時硬朗的樣子不太一樣。
窗外的夕陽漸漸沉下去，暮色像潮水一樣漫進房間，將兩人包裹其中。親吻變得越來越纏綿，呼吸交纏在一起，帶著彼此的溫度，在空氣里彌漫出甜膩的氣息。
“唔……”李若涵輕輕哼了一聲，身體微微發軟，靠在他懷里，像株需要攀附的藤蔓。
李大海把她抱得更緊了些，吻順著她的嘴角往下，落在她的下巴上，然後是頸窩，輕輕啃咬著，留下淺淺的紅痕。她的頸窩很敏感，被他吻得輕輕發抖，卻把他抱得更緊，指尖在他後背上輕輕抓著。
“燈……”她忽然想起什麼，含糊地開口。
李大海伸手摸到旁邊的開關，暖黃色的燈光瞬間填滿了房間，照亮了她泛紅的臉頰和水潤的眼楮。他看著她，眼里的溫柔像要溢出來，低頭在她鼻尖上親了親︰“怕黑？”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手指絞著他的衣角︰“也不是，就是……”
後面的話沒說完，就被他的吻堵了回去。他的吻帶著笑意，輕輕柔柔的，像在哄她開心。李若涵被他吻得笑出聲，氣息灑在他的唇上，帶著甜甜的暖意。
四、同眠的暖夜
晚飯是山莊送來的藥膳，清淡卻鮮美，炖得軟爛的排骨，翠綠的時蔬，還有一碗冒著熱氣的山藥粥。李若涵胃口很好，喝了滿滿兩碗粥，連帶著李大海也多吃了些。
收拾完碗筷，李大海拿出帶來的草藥，在桌上搗成糊狀。“過來，把藥敷上。”他拍拍身邊的凳子。
李若涵乖乖走過去，趴在桌上，把褲腿往上卷了卷，露出膝蓋上淡淡的瘀青。李大海的動作很輕，將涼涼的藥糊敷在她的膝蓋上，再用紗布仔細纏好，指尖偶爾踫到她的皮膚，引來她一陣輕輕的戰栗。
“有點涼，忍忍。”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安撫的意味。
“嗯。”她把臉埋在臂彎里，聲音悶悶的，“李大海，你以前是不是經常給人敷藥啊？”
“嗯，家里人誰磕著踫著了，都是我來弄。”他收拾著桌上的藥渣，“後來在村里的衛生所待過一陣，也算半個醫生。”
李若涵抬起頭看他，燈光下他的側臉顯得格外柔和，鼻梁挺直，嘴唇的線條很清晰。她忽然覺得，這樣的李大海，比她想象中還要溫柔許多。
“那你怎麼不在衛生所待了？”她好奇地問。
“想出來看看。”他笑了笑，眼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總待在一個地方，怕眼界太窄。”
李若涵沒再追問，只是伸手抓住他的衣角，輕輕拉了拉。李大海低頭看她，她的眼楮在燈光下亮晶晶的，像藏著星星︰“今晚……我能跟你睡在一起嗎？”
話一出口，她的臉瞬間紅了，連忙低下頭，手指緊張地絞著他的衣角︰“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有點怕黑。”
李大海的心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軟軟的，暖暖的。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好啊。”
房間里只有一張大床，鋪著干淨的白色床單，帶著淡淡的陽光味。兩人躺在床上，中間隔著一拳的距離，誰都沒有說話，只能听見彼此的呼吸聲，還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蟲鳴。
“李大海。”李若涵忽然開口，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嗯？”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麻煩啊？”她的聲音帶著點不確定，“又要你照顧，又要你……”
“不麻煩。”他打斷她的話，側過身看著她，“能照顧你，我很高興。”
李若涵也側過身，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鼻尖幾乎要踫到一起。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自己，還有他眼底毫不掩飾的溫柔。她忽然鼓起勇氣，往他身邊挪了挪，把臉埋進他的懷里，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
“李大海，我好像……越來越離不開你了。”她的聲音帶著點哽咽，還有點委屈，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尋求安慰。
李大海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用更大的力氣回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像在哄一個鬧別扭的小孩︰“那就別離開。”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以後的日子，我照顧你，好不好？”
李若涵在他懷里用力點點頭，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了下來，打濕了他胸前的睡衣。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或許是因為他的話太過溫柔，或許是因為此刻的擁抱太過安心，讓她忍不住卸下了所有的防備。
李大海沒有說話，只是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直到她的哭聲漸漸停了，呼吸也變得平穩起來。他低頭看她，她的眼楮閉著，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像沾著露水的蝶翼。
他忍不住低頭，在她的睫毛上輕輕吻了一下，動作輕柔得像怕驚擾了她的夢。懷里的人嚶嚀了一聲，往他懷里縮了縮，像只尋求溫暖的小貓。
李大海笑了笑，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抱著懷里的人，慢慢閉上了眼楮。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房間里很安靜，只有兩人交纏在一起的呼吸聲，均勻而平穩，像一首溫柔的夜曲。
他想，或許從遇見她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經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