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刻,南宮偏殿,燭火忽滅。
皇帝披衣起身,袖中緊握私印,眼神晦暗不明。
他屏息凝神,踏出殿門,沿著宮牆的陰影潛行,心中暗自咒罵那些昔日里對他唯唯諾諾的臣子們。
如今,這偌大的皇宮竟成了虎狼之地,他一朝失勢,便人人自危,甚至有人暗中向其他人泄露他的行動。
皇帝快步穿過重重宮門,終于抵達藏書閣後巷。
這里一片漆黑,靜得連他的腳步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他依銅片所示,以指叩擊第三排書架下的第七塊青磚,磚動門啟,暗道幽深。
皇帝心中一緊,但還是毅然踏步入內,未覺腳下青磚已被替換為薄銅板,每一步都引發微弱震顫,傳至文察院地听室。
“足音七十三,呼吸急促,未攜兵器。”文察院內,影衛低聲稟報。
林清梧端坐案前,縴細的指尖輕輕叩擊書案,燭火在她絕美的側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她微微點頭,聲音清冷如霜“開啟‘文心屏’。”
皇帝步入密室,只見案上置一銅匣,上刻“先帝遺鑰”。
他顫抖著打開匣子,內無兵符,唯有一卷黃絹,展開竟是《永昌修史錄》殘頁,記載“監國托付”原批全文。
他猛然醒悟——中計了。
“陛下深夜訪書,可是尋《正氣歌》未竟之句?”頭頂傳來沈硯之的聲音,如同一柄利劍直刺心房。
話音落,四壁燈火驟亮,文衛營將士持銅盾列陣而出,盾面感應墨泛著淡淡青光。
沈硯之立于門前,甲冑未著,僅披墨色大氅,拱手道“臣奉文相令,巡查偽道遺蹤,驚擾聖駕,罪該萬死。”
林清梧並未親至,卻通過銅管傳聲入閣“陛下若覺受辱,可當眾申辯——文鑒閣尚存感應墨紙,先帝血玉亦在。若您能證此錄為偽,臣願自去文相之位。”聲音清冷如霜,卻無半分怒意。
皇帝僵立良久,終將黃絹放回匣中,低聲道“朕……只是想看看真相。”
沈硯之示意放行,任其離去,卻命人將銅匣帶回文察院,並取皇帝留在青磚上的足印拓片,與南宮地面塵痕比對,確認其夜間出行路線。
林清梧接過黃絹,仔細驗看,確認無毒無咒,唯在邊緣發現極細劃痕——皇帝曾以指甲刮擦“林氏女存”四字。
她忽有所悟,命人調出南宮三日來所有飲食記錄,發現每日午膳皆有“安神湯”,而藥渣中含微量“忘憂散”——此藥不傷身,卻使人記憶模糊,尤忌強思。
她冷笑一聲,眼中閃爍著寒光“不是他想翻案……是有人想讓他以為自己還能翻案。”隨即下令“南宮供膳改由文相府直供,太醫署每日三報帝脈,所有宦官輪換出宮休沐,不得連值。”
她放下手中黃絹,站起身來,步履沉穩地走向窗前。
月光如水,傾瀉在斑駁的宮牆上,她那雙清澈的眸子里,倒映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文權不可撼動,任何人妄圖攪動風雲,都將是自尋死路。”她輕輕啟唇,聲音低得幾乎听不見,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遠方的某個人訴說。
她微微一笑,輕拂窗欞,月光在她絕美的側臉上映出一道柔和的光暈。
窗外,夜風拂過,帶來一絲涼意,仿佛是命運的低語,預示著更多的風雨即將來臨。
風雪怒號,西山大營的篝火被吹得獵獵作響,映照著沈硯之冷峻的面龐,還有在場各位將領驚愕的神色。
那具小小的霜鐘共鳴器,此刻就像一枚炸彈,瞬間引爆了他們心中的疑慮。
“南宮七夜,火起子時?”一個絡腮胡子的將領瞪大了眼楮,聲音粗獷得像是戰鼓擂動,“這是要……造反?”
沈硯之眸色一凜,目光如刀般掃過眾人“本將只問,若此物驟響,諸位麾下將士,可有一人能以《正氣歌》破其音?”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一個年輕將領吞了吞口水,囁嚅道“末將營中……怕是無人能完整背誦。”
其他將領也紛紛低下頭,面露慚色。
他們都是戰場上廝殺的好漢,舞刀弄槍是家常便飯,可要說吟詩作對,那可就抓瞎了。
沈硯之的他緩緩起身,走到營帳中央,環顧四周,聲音擲地有聲“從今日起,西山大營,每營設‘文諭官’!”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文諭官?那是什麼?”
“莫非是那些酸腐的文人?”
“讓他們來軍中,豈不是添亂?”
沈硯之抬手止住眾人的議論,目光銳利如鷹“文諭官由九學推舉,掌軍中教化——兵權可授,心權不可奪!若連《正氣歌》都無人能誦,又如何抵擋那些潛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
風雪愈發猛烈,吹得營帳搖搖欲墜,仿佛在為舊時代的落幕而哀鳴。
火把的光芒也變得忽明忽暗,映襯著眾將士復雜的神情。
一個老將忍不住問道“鎮國公,末將有一事不明……文相大人,當真要做到如此地步嗎?”
沈硯之目光深邃,望向皇城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仿佛隱藏著無數秘密。
“文相大人……”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她要做的事,遠不止這些……”
說完,他便轉身走出了營帳,留下眾將士在風雪中面面相覷。
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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